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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呈上來給朕。”

“遵旨。敢問陛下,此事何人主領?”

舉薦歸舉薦,律法這種關係到一朝根基的大事,主事人還是得問一下皇帝的想法。

皇帝覺得,這種關係到一朝根基的大事,得問一下太子的想法。

沈昱問:“太子覺得呢?”

沈明恒還真有想法,他問:“四弟,你可願領此責?”

上朝開小差走神忽然成為全場目光中心的四皇子沈玨:“……啊?”

他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沈明恒說了什麼,沒忍住驚訝,脫口而出:“皇兄真讓臣弟去?”

他是皇子啊!有繼承權的那種皇子啊!

而且他還確實有野心,年前剛為了奪嫡陷害過沈明恒。

沈玨目光複雜。

皇兄,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你真要讓他有機會沾染權力?

這是大度,還是施舍?

他用餘光看向朝堂上小貓三兩隻般的四皇子黨,能有這些人,還是看在他母家的麵子上。

他們似乎並不激動,也未見多興奮,連笑意都微薄。

——確實啊,隻要沈明恒不死,誰能動搖他的地位呢?

朝臣們也隻是略微詫異了一瞬也就恢複了平靜,還在心裡感慨太子殿下果然純善。

他們不像沈昱,會思考萬一手足相殘時沈明恒是否會有為難。

他們隻站在皇朝的角度,確信即便給皇子們一塊富庶的封地,再封他們為藩王,甚至再給他們一支軍隊,隻要沈明恒還在一日,大夏就不會生亂。

沈玨隻覺得心中五味雜陳,說不出什麼感覺。

他沉默片刻,躬身長揖:“臣弟領命……臣弟謝過皇兄。”

其實以沈明恒的地位,他隻要一句話,甚至隻是對他們露出一個不喜的表情,沈昱絕對會讓他們消失在沈明恒麵前。

但沈玨必須承認,沈明恒保全了他們許多次,也極儘所能,給了他們最大限度的自由。

是憐憫也好,是看不起他們也罷,他也該學會感恩了。

沈明恒微微而笑:“正好,今日白姑娘這事便是第一例,你們商討一下該如何立法,也算作以後的磨合了。”

“臣弟領命。”

“臣領命。”

沈玨轉過身,朝白秀玲頷首一禮,“白姑娘,稍後便勞煩你與我們走一遭了,關於這案子我等還有些細節要問。”

白秀玲已熱淚盈眶,她再度叩首:“民女遵命。”

她賭贏了,她會自由的。

她小幅度調轉身形,悄悄對著沈明恒磕了一個頭。

多謝您,太子殿下。

第173章 明明明月是前身(30)

在接下來的幾天裡, 女試的籌備工作和《新夏律》的修訂都穩中有序地進行,萬幸登聞鼓沒再響過。

朝臣們提心吊膽上了幾次早朝,每次下朝時都要長出一口氣, 有種再度活過來的感覺。

這天早朝剛結束, 朝臣們下朝歸家,剛走出皇宮便見遠處車馬粼粼。

好奇地問了一下,就聽說是高增回來了,羅正業也被押解回京。

高增回來了。

意味著陛下又要開始殺人了。

朝臣們神色複雜地對視了一眼,皇宮門口也不敢多言,隻好勉強露出一個微笑, 拱手道彆,深一腳淺一腳地蹣跚歸家。

……這朝堂, 又要動蕩一段時間了。

沈昱在禦書房接見了高增。

沈明恒沒在, 他覺得這種時候,沈昱應該會想要自己處理。

沈昱翻看著高增呈上來的供詞, 墨色暈染的字跡全是血跡斑斑的罪孽。

大概是祝雲奚上訴的時候他已經生過一次氣, 現在情緒要平靜許多。

沈昱不疾不徐地看完,忽而開口問了一句:“他認罪乾脆嗎?”

這個“他”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高增道:“求饒、賣慘、暗殺、強詞奪理、尋人頂罪,無所不用其極。若非陛下賜下的尚方寶劍, 臣去請了涼州州牧出兵襄助, 差點便要死在並州。”

一個已經卸下所有官位的地方豪強, 居然能差點殺了朝廷命官,還逼迫他們動用了軍隊。

沈昱麵色不變,說不出對這個答案滿意還是失望。

他沉默了片刻,重新將供詞拿了起來示意高增過來取, “帶上證物證言,去找崔護吧, 該怎麼判,就怎麼判。”

高增應了聲“是”,見沈昱沒有彆的吩咐,便躬身行禮退下。

沈昱在空蕩蕩的禦書房裡坐了一會兒,起身換了件衣服,獨自一人出宮。

曹長海與喻季元試圖跟上,被沈昱阻止:“朕一個人去天牢走走,稍後便回,不必跟。”

兩人猶豫了片刻,遲疑道:“是。”

沈昱不引起注意地到了天牢,見到了鐵鏈縛身、神情憔悴的羅正業。

大概是進京這一路上他吃了些苦頭,鬢角發絲淩亂,臉上也有些微的擦傷。

看見沈昱到來,他有些驚訝,從鋪著稻草的地上爬起來跪好,板正地行了一個禮:“參見陛下。”

竟是出乎意料的平靜,不見崔護所說的瘋狂。

比起記憶中辭彆離開京城時的模樣,羅正業變了許多。他胖了許多,肚子也大了起來,像極了他們從前深惡痛絕的豪紳。

沈昱靜靜地看著他,半晌,他問:“朕可曾虧待你?”

羅正業俯身,“並無。陛下待臣,情深意重,仁至義儘。”

沈昱負手站在囚牢外,隔著木質柵欄的門,任由羅正業將自己低入塵埃。“為何背叛朕?”

語氣中多少有些困惑。

他是真的不明白,他雖然摳門,對滿朝文武不算大方,給他們的賞賜和俸祿都很吝嗇。但他自認對那些老夥計,尤其是已經致仕的開國班底們並不差。

就說當初羅正業辭官,為了給他衣錦還鄉的排麵,沈昱專程賜下遠超規格的賞賜。

羅正業並不缺錢不是嗎?

羅正業低垂著頭:“陛下,臣從來沒想過背叛。”

假使陛下需要,他依然可以提槍上馬,即便年老動作已經不再敏捷,至少他還可以用命去當一次防線。

他心如此,從未改變。

“一開始……”羅正業紅了眼眶,“他們來給臣接風,送了臣一道菜,臣沒有拒絕。”

小小一碗,用了二十隻雞,隻取每隻雞身上最嫩的一塊肉。

而這些雞都是用新鮮魚肉喂養長大的,連喂給雞的魚肉都隻取魚腹部的小塊肉。

隻為了這一碗的享受,背後的消耗不計其數。

時至今日,羅正業其實回想不起來當時那碗雞肉是什麼味道了,隻清晰記得他聽到做法時的震撼——他在紙醉金迷的京都也待過幾年,用儘他所有想象,也想不出世上還有這樣的奢華享受。

那天出於虛榮,出於不想讓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