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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有父母,有妻子,或許小兒還正嗷嗷待哺。如果可以,本將軍也想放你們回家, 讓你們一家團聚,不必顛沛流離。”

那份驚歎與嘩然隨著沈明恒的聲音緩緩沉入心底, 而思家之情則慢慢升騰開來。

其餘反王的將士還有些抱著軍功換爵、升官發財的念頭, 而他們是第大梁朝的兵,從一開始就沒有這條路可以選。

所有人最初, 都是被迫與家人分離, 被迫放棄了安穩的生活。

在場之人皆沉默,不知道沈明恒忽然說起這話是什麼意思。

沈明恒歎了口氣:“但是諸位啊,世道亂了。你們一路走來, 想來也看過不少餓殍遍野、屍骨無人收斂的慘狀。那其中, 或許已經有你們的親人。”

“本將軍知道這話有些難聽, 可有些事情,不是不講出來就可以不存在,相反,你們必須認識到這一點。你們必須知道, 假如無人執劍,你、你們、你們的親人, 終究都會成為其中一具枯骨。”

將士們眼神懵懂,隱隱還有些不耐。

他們的思想頑固如未加開化的野獸,也擁有著野獸的機敏與直覺。就比如他們知道,這世道之所以會亂,他們的家園之所以會被毀,都不過是當權者的利欲熏心罷了。

從古至今,天底下所有反王振臂一呼時說的話都大同小異,從前說好會讓他們過上富庶安穩的日子,最後全都付之流水。

這天下,安有真正顧惜百姓的君主?

將士們聽得興致缺缺,他們分得很清楚,打仗是為某一個人開疆擴土,而不是為了保家衛國。

與其說這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話,不如給些好處,他們說不定還會積極一些。

沈明恒又淺淺歎了口氣,接著道:“如今你們已經不是梁朝的兵,不必守梁朝的規矩。凡立功者,皆可以軍功晉爵,金銀、糧食、你們打下的土地都可以分予你們。”

“從今往後,每人月俸一兩銀子,若是不幸戰亡,本將軍會讓人親自將百兩銀子交到你們的家人手中。”

他輕輕笑了笑:“不過本將軍還是希望你們能好好活著,一起看到天下太平的時候。”

傳令官將他的話語帶向遠處,讓每一個將士都能聽到。

今日不是出征,沈明恒說的話不算鼓舞人心,但將士們神情還是激動萬分,以至於聽不到最後那句祈願。

沒人會不關注切身可得的利益,在讓他們為信仰而戰前,先得讓他們吃飽。

一兩的俸祿已經讓他們難以自持,居然還有土地!

在這個時代,土地是每一個人刻入血脈骨髓的期盼。

沈明恒等著他們從激動中平複下來,而後冷哼一聲:“你們想要的,隻要不過分本將軍都會給,那就彆想著再從百姓手中搶。”

離得近的人能聽到他的語氣頓時冰冷了下來,與方才說著“一起看天下太平”的模樣仿佛判若兩人。

將士們不由得從熱血上頭的狀態中冷靜了些,受有些壓抑的氣氛影響,不由自主就開始認真起來,仔細地聽沈明恒講話。

他一字一句:“本將軍與你們約法三章,不得損毀莊稼、不得欺壓百姓、不得強買強賣。”

他猛地提高音量,帶著不容回絕的強硬,“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聽清楚了嗎?”

將士們被這話中的嚴厲驚了一瞬,下意識齊聲應“是”,複又大聲重複道:“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

日頭漸高,陽光刺透雲層,滿眼光明燦爛。

沈明恒又說了幾句話,將詳細的晉升標準、待遇與軍規都補充完整,士兵們記不住沒關係,將領們之後會無數次強調的。

但他必須得當眾傳達一次,涉及到關心的部分,將士們自然會聽得清楚認真,才不至於被上級欺瞞。

確定沒有遺漏之後,他下令解散。

這次沈明恒沒有選擇跳下去了,他終於給了台階幾分尊重。

解縉看到他準備下來的身影,拉著項鄴到下方等待。

沈明恒還未靠近,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就撲麵而來,解縉心頭突地一顫,抬眼去看沈明恒的後背。

——他的衣服已經全部濕透。

沈明恒猶在複盤今日之舉。在軍營這個地方,要得到信服實在太簡單了,證明自己的實力就成功了一大步,而他的表現應該還不錯?

這還隻是早上的事情沒有傳開,否則士兵們一定更加震撼。

一個自己有能力,又不會吝嗇賞賜的將軍,足夠所有將士對他死心塌地。

接下來,隻要證明自己所言非虛就好。

先打一場暢快淋漓的勝仗,再提拔一批隻屬於他的將領,該分的土地都分出去,軍心就自然可以凝練。

當賞則賞,有過必罰,他帶出來的兵,無論如何軍紀不能差。

“將軍。”一聲夾雜著怒氣的聲音傳來。

沈明恒循聲望去,看見解縉黑沉沉的臉,與長真微紅的眼眶。項鄴遠遠地守在一邊,時不時便要焦急地看上他一眼。

沈明恒:“……”

他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

解縉拱了拱手,“敢問,您現在可以抽出點時間,讓軍醫看看了嗎?”

用詞雖恭敬,語氣卻嘲諷。

沈明恒老實點頭:“可以可以。”

長真連忙上前攙扶,指尖剛一觸碰到沈明恒便能感到一片濡濕,他低下頭,入目是一片血紅。

長真終於沒忍住,眨眼間眼淚便落了下來。

“哭什麼?”沈明恒無奈。

他當然也會保重身體,但這畢竟隻是個小世界,他就算死了也不過是任務失敗,難免便有些大膽。

解縉拽著他就走,嘴上陰陽怪氣:“還哭什麼,你要是再不包紮上藥,就是給你哭喪了。”

他火氣大得很,沈明恒不敢惹,識相閉嘴。

軍醫接連被好幾個將領叮囑催促,以為出了天大的事,做了十足的準備。

遠遠看到沈明恒若無其事走來時還吐槽將領們小題大做,待走近之後才發覺不對勁。

玄色將血跡儘數遮掩,看不大出來,那濃厚刺鼻的血腥味卻做不得假。

軍醫心驚膽戰地為他將外衣褪下,素白的中衣一半被鮮血染頭,依稀可以窺見傷口的淋漓可怖。

軍醫都有些無從下手之感。

但沈明恒實在是個很省心的傷員,就算軍醫上藥時觸碰到傷口,也始終不聲不響,像是沒有知覺。

解縉所有的罵聲於是都被堵在喉口,終究沒有說出來。

他怎麼會不知道沈明恒鬨這一出的目的呢?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

少年要建立一支與眾不同的軍隊,他有什麼理由阻止?

解縉終究不忍看沈明恒的傷,他彆過頭,語氣乾澀:“將軍,下次彆這樣了,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