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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了起來,項鄴會選擇效忠誰都未可知。

一個早上的時間,收服一個用兵能力不俗的將領……哦對,或許不止一個,而付出的代價隻是些皮肉之苦,沈明恒覺得,這筆買賣簡直太值。

項鄴跪在他的側前方,能清晰地看見他白衣染血,看見他額頭滲出冷汗,嘴唇漸漸變得蒼白。

然而他脊背始終挺得筆直,眼神未曾有一瞬猶疑。

幾點血珠順著鞭子灑落在地,項鄴垂下眼,一時間又是心疼,又是愧悔,又是驕傲。

這就是他如今效忠的人。

他的小將軍。

*

解縉心滿意足地結束了與沈明恒的談話,回到書房,拿出一張乾淨的白紙,開始琢磨該怎麼不動聲色地挑撥苗所江與夏侯斌打起來。

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解縉沒有絲毫苦惱,隻有滿腔要見證、參與、改變一段曆史的激動與興奮。

正思索著,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叫魂似的喊聲:“解先生!解先生,救命啊!”

解縉手一抖,白紙上劃過一道深深的磨痕。

這紙算是浪費了。

解縉捏了捏眉心,起身走到門外,皺著眉頭教訓:“什麼事情值得這樣大呼小叫?”

士兵喘著粗氣,語無倫次:“將軍,軍營裡麵,他讓……救命!”

解縉心頭一顫:“哪個將軍?沈明恒?他去了軍營?他怎麼了?”

見士兵說不清楚,他急得上手拽著士兵往軍營裡趕。

解縉步履匆匆,麵色微沉,努力保持著鎮定,“不著急,你從頭到尾說說,發生什麼事了?”

軍營在近郊,饒是解縉緊趕慢趕,到達時十鞭也將要打完。

解縉騎馬而來,遠遠地就看見長鞭揚起又落下,少年背影清瘦,衣上滿是血跡,連鞭子上都覆上了一層紅色。

他眼前一黑。

解縉翻身下馬,跌跌撞撞地跑過來,用力踹了那將領一腳,“陸行堂,你該死!”

解縉一介文人,這盛怒下的一腳對陸行堂而言跟被一隻兔子撞了沒啥區彆,但陸行堂竟也被他踹得跪倒。

陸行堂顫抖地扔下手中染血的鞭子,抱拳愧疚地重複:“屬下該死。”

“公子。”長真趕緊上前將沈明恒扶起來。

沈明恒仍是從容不迫的模樣,他拂開長真攙扶他的手,自顧自從他臂彎處拿過自己的玄色外袍。

衣裳輕展,掩住了滿身血跡,唯有地上零星如紅梅的點點血跡,證明了並非無事發生。

沈明恒麵色蒼白,眼神卻堅定明亮,像是收納了萬頃星辰。

他笑了笑:“先生也來了。”

解縉氣得又踹了陸行堂一腳,快步迎上前。

他不敢亂動,怕觸碰到沈明恒的傷口,隻連聲催促地問周圍人:“請軍醫了嗎?叫他動作快些。”

“不必。”沈明恒搖了搖頭,他抬眼:“你叫陸行堂?本將軍記住了,起來吧。”

陸行堂仍跪著,隻低垂著頭應了聲“是”,算是回答了這人的第一個問題。

在對沈明恒動手之後這人說了這樣近乎記仇與威脅的話,可陸行堂半點沒有會被針對的擔心。這樣有原則的沈明恒,誰都沒辦法懷疑他的堂皇正直。

沈明恒不緊不慢地整理袖口,“召集所有將士,本將軍有話要說。”

解縉眉頭皺得幾乎要擰成結,“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你不上藥,還要瞎折騰什麼?”

“先生,我沒有任性,也沒有瞎折騰。”沈明恒好脾氣地解釋。

項鄴頓時不讚同地看了解縉一眼,“軍師,彆這樣說小將軍。”

他心裡有些酸楚,百姓也就罷了,怎麼沈明恒對解縉的態度也與他們不同?

如果他沒有做錯事,是不是沈明恒就不會對他這樣冷淡?

項鄴眼眶微熱,但他雖然反駁了解縉,卻也忍不住開口勸說:“小將軍,先讓軍醫為您診治好不好?”

“副將,”沈明恒歎氣:“聽令很難嗎?還是你對本將軍有意見?”

“不、不敢,不是的,屬下沒有!”項鄴慌亂無措。

“那就去召集將士。”沈明恒聲音強硬了許多。

他嘴唇失了血色,蒼白如紙,十五歲的年紀在軍營中更顯年幼,看上去柔弱可欺。

但當他眉眼含怒時,便像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周圍的將領們紛紛低頭領命,眨眼就不見了身影。

其實他們早該發覺,能夠一聲不吭受完十鞭、結束後還能一副若無其事模樣的,能是什麼好拿捏的人?

到底是將帥世家培養出來的孩子啊。

現場頓時空曠了許多。

“項副將,熊都尉,你們兩個結束之後再去領罰。”

沈明恒受著傷,但並不妨礙他身姿矯健地縱身上馬,“先去集合,點將台見。”

他策馬而去。

騎馬必定會牽扯到傷口,何況沈明恒速度遠算不上平穩,幾乎是在飛了。

被落下的解縉目瞪口呆:“他哪來的馬?”

末了才反應似乎是自己剛剛騎過來的,惱羞成怒地跺了跺腳。

他咬牙切齒:“我著什麼急?反正受罪的沈明恒。”

“軍師……”項鄴用眼神懇求他住嘴。

沈明恒鞭痕遍布的身影在他腦海中久久不能抹去,讓他現在不能容忍對沈明恒的任何冒犯,哪怕隻是言語。

解縉翻了個白眼,“走吧,去點將台,順便解釋一下你們做了什麼讓將軍這麼生氣。”

點將台是將領們集結軍隊、分配任務的重要場合,在軍中意義非凡,大多時候它都被用作戰前的動員。

所以就很奇怪,就算是要打戰了,但是怎麼會這麼匆忙,他們甚至沒有聽到一點風聲?

但將領們這次空前嚴肅鄭重,戰士們不敢拖延。

等到人來得差不多,沈明恒挺身從馬背上躍起,腳尖一踩馬鞍,就著近乎陡峭的牆麵,三兩步就翻上了高台。

黑發飛揚,一身玄衣獵獵,他居高臨下投來一瞥,如同至高無上的神明。

即使是在軍規森嚴的軍營,將士們也不由得齊齊驚呼出聲,引起一陣嘩然。

這是一場華美的炫技,在此之前,他們對“武藝高強”這個詞的所有印象,都建立在“力氣大”、“能打”之上。

第93章 將軍何故不謀反(7)

解縉眼前又是一黑。

好看嗎?拿命換的。

解縉真的很想上去抓著沈明恒的脖子把他拎下來, 再揪著他的耳朵讓他好好學學什麼叫“身體發膚受之父母”!

隔得遠,底下的人看不清沈明恒蒼白的臉色,不知道他負傷而來, 鮮血已經將玄色的外袍也悉數浸透。

沈明恒的聲音聽上去還是鏗鏘有力:“本將軍知道, 你們其中許多人都不是自願從軍,是被強行征召而來的兵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