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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違的安靜

餘曦腦袋昏沉，眼皮有如鉛墜，隻覺得頭重腳輕，仿若失重。

少了一個聲音在她腦子裡吵吵鬨鬨，她反而難以忍受這種孤獨。

虞曦眼珠亂轉，使出全力猛地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是真的在到懸著墜落：身下是沒有儘頭的深淵。

瞳仁映出萬千光芒，一道道綠色的流光和她擦身而過，向上極速飛馳而去。

餘曦定睛想要看清那道流光，流光猛地刺向她的雙眼。她眼前泛白，被刺激得泛出生理淚水，大量湧入腦海的信息讓她不得不閉上雙眼。

她感覺自己下墜的速度漸緩，重力方向改變，她倒懸的身體勉強擺正，最後以彆扭的姿勢飄在虛空當中，像是被扔進滾筒洗衣機轉了好幾圈，暈暈乎乎的。

再次睜開眼，她驚訝地發現身邊的流光速度變得很慢很慢，一道流光在她的視野裡逐漸拉長、變寬，陰影在其中浮現，映出了一個獨臂的人影。

儘管看不清麵容，餘曦還是一眼認出了他——梅涅克·卡塞爾。

曾經驕傲耀眼的天之驕子遮住麵容踽踽獨行在黑暗裡，一百多年過去了，他頭發花白，但身形依舊如年輕時一樣挺拔，氣勢比刀鋒還要銳利。

光幕一閃，夏冬生成了戰地記者。紛飛戰火裡，她做假小子打扮，最後在無情炮火裡英年早逝。

曾經人人稱讚的大家閨秀李枕玉，在波譎雲詭中艱難謀劃，耗儘心機，最終為了理想和事業慨然赴死。

說話細聲細語的王庭芳成了家，有了孩子。兒孫滿堂，享儘天倫之樂，最後壽終就寢。

陳敏良繼續她的夢想，成為了一個律師。她免費為婦女提供法律谘詢，幫助苦難的妻子離婚。曾經上課雞飛狗跳的大小姐進入學校，成為了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她談了新的男朋友，但最後還是終生未婚。

餘久長大了，她不再是那個愛哭的弱小女孩，她選擇了混血種的道路，她變得深沉老辣，成為組織的頂梁柱。隨後她遇見了所愛之人，成了家，有了孩子，頭發逐漸花白，最後退居二線，過著平靜的生活。

餘曦艱難地伸手想要觸碰光幕，然而咫尺有如天涯。

畫麵一轉，她看到了一個封閉的房間，日式的榻榻米上，跪坐著一個披散著紅色長發的女孩。

餘曦愣了愣，不知為何，她心中立刻浮現出女孩的名字，繪梨衣……

洶湧的情緒襲來，她不明白，明明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女孩，卻有這麼濃厚的悲傷。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女孩懵懂地抬起頭來，呆呆看著半空。在那一瞬，女孩覺得仿佛有人穿過無數山海和時空，默默注視著自己。

餘曦使出渾身力氣，指尖馬上就要觸碰到那抹紅色的長發。

女孩消失了，出現的是一個幽深的地下室。餘曦的指尖猝不及防落在少年嬌豔欲滴的唇上，光幕如同湖麵泛起陣陣漣漪。

這個雨夜，正義的哥哥殺死了自己親愛的雙生弟弟，從此他便生活在痛苦之中。

貌若好女的弟弟茫然地摟著哥哥的脖子，喚著哥哥，鮮血從胸口湧出。他是如此殘忍，殺死了許多無辜少女，地下室裡是他用女孩們造成的蠟像；但他在麵對哥哥時如此純真，他不明白為什麼哥哥要殺掉他。

所有的流光在一瞬間消失了。

888的聲音在腦海裡傳來：“解決了，可以走了。”她頓了頓，“你乾什麼了？”

“什麼都沒乾。”餘曦訕訕收回手。

話音剛落，餘曦的意識又陷入一片黑暗。

再睜眼時，餘曦懶洋洋的，很久沒睡過這麼舒服的覺了。

她條件反射起身，確認888這次沒有哐她，倒頭決定睡個回籠覺。

身下是乾淨柔軟的被褥裡，鼻尖是淡淡的清香，沒有危險，沒有高懸在頭頂的任務。

888的聲音響起：“醒了啊，我給你說個壞消息。”

餘曦翻了個身，從鼻腔裡哼了一聲。

“你乾的那些事蝴蝶效應來了，之前在黑天鵝港為了避免被抓住，我暫時切斷了和你的聯係處理了一些事情。反正結果就是，係統的所有功能都將停用，以後不能給你發獎勵了。”

“沒有獎勵我做個屁的任務。”餘曦不屑。

“隨你咯。”

“等會，你所有的功能都沒了？”餘曦反應過來，“我的劇情提示器、搜索引擎、線上圖書館、GPS地圖、天眼監控、大數據分析係統、考試寶典等等等，全沒了？”

888咬牙切齒：“原來你把我當這些東西用的嗎！”

“那你還有什麼用？”

“提供獨一無二的陪聊服務呢。”

“還可以做你的鬨鐘。你現在叫做虞曦，是市一中高二的走讀生，未來兩年衣食無憂，隻需要享受校園生活，大學保送海外名校。現在是早上7點12分，馬上就要上課了，小心遲到。”

她從888的聲音裡聽出了些許幸災樂禍。

改了新名字的高中生虞曦，決心完成上輩子都沒敢乾的事，“我上你大爺的課！逃了！”

虞曦最終還是沒能睡個回籠覺，不禁唏噓年紀大了很難倒頭就睡，自己也是跨越世紀的百年老人了啊······

現在是2008年，路明非還在暗戀陳雯雯，一切都還沒開始。她選擇出門逛逛，重溫一下什麼叫做正常人的生活。

888實現了承諾，給她安排的家是一整棟彆墅，自帶草坪、體育館、泳池、停車場，價值幾百萬。

虞曦看著房產證和卡上的餘額，決定以後不叫888老登了，親昵地稱呼她為小八。

俗話說，學生時代是最幸福的時候，虞曦願加個定語，沒有學業和經濟壓力的學生時代更幸福。

為了上下學方便，她買了一台小電驢代駕，偶而在小區兜風時還能遇見楚子航。

比起仕蘭高中，一中附近小區飯店和小吃攤更接地氣，虞曦在書店買了漫畫書，看完後就慷慨地送給眼巴巴的路明非——好吧，多少是看在他那個死在她手裡的曾曾曾祖父的份上······

虞曦在不知不覺間成了一中知名人物，因為她經常跟路明非鬼混，名聲甚至傳到了幾條街道外的仕蘭高中。

三天兩頭不來上學，請遍了所有能請的假，最後返璞歸真，問就是生病不舒服。

可讓一中學子恨得牙癢癢的是，虞神人成績還能常年保持在年級前五十。

虞曦瀟灑了兩年，還驚喜地發現自己長高了。就好像來到這個時代，在她身上停滯的時間重新流動，不再永遠是十六七歲的小孩模樣。

小八解釋是因為沒有穿越時空的乾預，她會成長到成人的模樣，然後繼續保持那個樣子。

虞曦裝作聽不到最後一句話，她甚至暗暗期待卡塞爾學院沒有給她寄麵試信，她就能繼續愉快地躺著，心安理得混吃等死，結束這一生。

小八知道了她的心思，露出了高深莫測的微笑。

2009年的春天，虞曦收到了卡塞爾學院的麵試通知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