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欣上樓拿包的時間，少說也有十分鐘，如果這十分鐘江淮初都等不到一個綠燈，那交通部門該被問責了。
不過她沒反駁，盯著對麵倒計時燈牌，輕飄飄來了句：“你邁巴赫呢？”
一句話在他倆之間畫上一條楚河漢界。
他是開邁巴赫上下班的矜貴大少爺，她是擠公交車上下班的苦逼打工人。
“開邁巴赫不用等綠燈了？”
她畫線，江淮初就越線，拉了拉她的衣袖：“綠燈了，行人通行。”
此刻，她和他，是一起過斑馬線的行人。
到了公交站，沒等了幾分鐘，公交車就來了。
林嘉欣和江淮初前後腳上車，林嘉欣刷完卡握著卡等在一邊，怕大少爺沒坐過公交車。
誰知江淮初利索地從風衣口袋裡掏出一張舊舊的公交車嘀了一下。
回過頭看到她震驚的眼神，低聲笑道：“怎麼？看上我公交卡了？”
司機大叔正側頭盯著刷卡機，聽到江淮初的話，視線落到兩人臉上，來回移動，最後對著江淮初調侃：“人家姑娘自己有卡，我看是你看上人家了，故意找話吧？”
司機大叔聲音洪亮，車廂裡的人紛紛朝他們看來。
林嘉欣臉皮薄，在一眾注目禮中找了個單人位坐下，尷尬地看向窗外。
江淮初也不是厚臉皮的人，但沒辦法，臉皮不厚怎麼追到老婆。
他旁若無人地跟上去，在她椅子旁站定。
林嘉欣沒看他，他傾了傾身，用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和她搭話：“你和我媽真像，手機上明明能刷卡，偏偏還要用公交卡。”
林嘉欣沒作聲，江淮初說這些無非想告訴她，他和他爸媽都隻是普通人，沒有那麼遙不可及。
“公交卡是我從我媽那偷來的，你說我晚上回去她會不會揍我？”
剛才司機聽到的話，不是江淮初在找話，是他在膨脹，因為和林嘉欣共進早餐了，關係前進了一大步。
但現在真是沒話找話，他也沒想到自己明明壓低聲音了，怎麼還被司機聽到了，聽到也就聽到了，還大聲嚷嚷，比喇叭還好使。
這下好了，又回到起點了，他甚至感覺起點線還在前方五米。
“閉嘴，離我遠點。”
江女士會不會揍他，林嘉欣不清楚，但她現在挺想揍他的。
剛才她太社死了，沒來得及看車上有沒有相熟的同事，江淮初這會靠她靠的近，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們認識。
要是被同事看到，指不定被傳成什麼樣。
江淮初聽出她話裡的火氣，一下子噤了聲，站直身體，順著她的目光望向窗外。
沿街綠化做的很好，隻是到了十月，落葉凋零。
林嘉欣覺得自己好像掛在枝頭搖搖晃晃的枯葉，不知最終歸宿。
這兩天，趙秀英沒少給她打電話，她一個也沒接，不接她還能在原生家庭和江淮初之間來回搖擺做選擇，接了她就隻能選擇原生家庭了。
二十分鐘後，公交車到站，江淮初先下車，林嘉欣等人走完了，才慢悠悠下車往公司走。
騰飛大樓入駐了多家公司，有互聯網的，有金融的，也有一些小公司。
趕上早高峰，等電梯的人很多。
林嘉欣不急，她今天來得早，離上班還有半個小時。
她稍稍靠後站著，把電梯讓給彆人。
她不急，江淮初也不急，原本兩人之間還隔著幾個人，漸漸的，他又到了她身邊。
一撥人接著一撥人上電梯，唯有他倆巋然不動。
“下一趟上嗎？”江淮初對著空氣問道。
空氣沒回他，林嘉欣也沒回他。
但有人回他了，回了一句“小林老師”。
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不知何時站在他和林嘉欣之間，隻留給他一個後腦勺，還礙眼地擋住林嘉欣大半個身體。
林嘉欣發了兩天燒，又連著兩晚沒睡好，腦子轉不過來，迷迷瞪瞪看著眼前略顯青澀的男人。
會這樣稱呼她的，多半是她大學時教過的學生，但她家教過的學生太多了，時間又久遠，實在想不起來。
“是我，周序。”男人主動自我介紹。
林嘉欣又反應了幾秒，終於想起來了。
照理說，她應該對周序印象深刻的，因為有次教他教的太晚，錯過了末班公交車，害她在公交車站坐了一夜。
那個夜晚她記憶猶新，那個學生卻忘的一乾二淨。
她越過周序看了眼江淮初，心想，會不會以後也隻記得和江淮初一起經曆的事，而把江淮初這個人忘的乾乾淨淨。
念頭剛起，她又否定了，不會的，她拍了他的海報，會每天複習一遍。
短暫一眼後，林嘉欣收回視線和周序寒暄：“你回國了啊？”
她記得教他沒多久，他就申請到國外的院校，沒再繼續補課。
“嗯，兩個月前回國的，目前在二十樓的永信證券上班。”周序說完自己的情況，問她：“小林老師，你呢？”
林嘉欣：“我在紫葡萄網上班。”
“好巧啊，都在一棟樓。”
被他們冷落在一旁的江淮初無語地翻了個白眼，本來就煩，現在更煩了。
哪裡巧了？早高峰一起等電梯，不是一棟樓的是什麼。
他和林嘉欣還是同一個公司的呢，他說巧了嗎？
周序個子比他矮幾公分，但書外的林嘉欣不如書裡高，一米六的身高，被擋的嚴嚴實實。
江淮初看不到林嘉欣的臉，隻能聽到她和其他男人毫無營養的對話，心裡越加煩躁。
他顧不得那麼多，一聲不吭繞到林嘉欣另一側。
毫不掩飾，充滿敵意地眼神投向周序。
周序一個眼神都沒分給他，正忙著和林嘉欣要微信：“小林老師，加個微信？”
林嘉欣沒想太多，打開二維碼遞上去，江淮初也沒她微信，急急忙忙解鎖手機去掃。
“小林老師，你認識他嗎？”周序伸手擋了一下二維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