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1 / 1)

等吃完飯,楚總讓穀呦遠先去停車的地方等他:“我先把雌父送上車,等會兒送你回家。”

穀呦遠婉拒:“不用吧,我可以坐公交回去。”

老楚總笑道:“還是讓楚楚送你吧,本來我叫你出來吃飯已經是占用了你的休息時間,又怎麼好讓你這麼晚了再辛苦地坐公交回去呢,讓我多不安心。”

穀呦遠聞言隻好同意了,和楚總他們從不同出口離開。

楚總見穀呦遠走遠了,才說話:“雌父,你之前隻和我說你是因為這次的項目才想見小穀的,為什麼要讓他承諾在雄蟲閣下麵前保護我?你應該知道應付A級雄蟲有多大的危險,又何必把無辜的蟲卷進來呢。”

老楚總臉上和藹的表情在穀呦遠離開後就消失了,他停下腳步看著楚總:“你也知道有危險,那你就應該知道我有多擔心你。我不是不同意你拒絕做晁凜軒的雌侍,但是你也應該考慮到我的心情。這次的項目可以看出他是一個有才能可以很好輔助你的蟲,我今天又專門試探他是否貪財,能看出他不是個會被輕易收買的蟲,這樣的蟲在你身邊我才放心。”

“而且,”老楚總頓了頓,“他既然上次有辦法幫你應付晁凜軒就說明他有一定的能耐,無論是小聰明也好大智慧也罷,隻要有用就行,更何況聽你說他好像還幫助過軍方的秦上尉。我也沒有逼他去保護你,我隻是闡述了一個老雌父的心酸過往和對孩子的擔憂之情,是他動了惻隱之心主動承諾要守護你。你知道,我從來不喜歡做強迫彆的蟲的事。”

楚總知道他說不過老楚總,隻能說:“他是一個真誠的朋友,我不想通過這些小手段利用他。”

老楚總嗤笑:“隻要能達成目的,用些無傷大雅的方式又何妨?你還是太年輕太心軟。再說,也不是讓他白擔風險,你以後多教教他多提拔他,可能他還求之不得有這種替領導衝鋒陷陣的機會呢。”

楚總抿嘴,心裡並不認同自己雌父的話,但也沒有再反駁,他了解自己的雌父,但他為自己的雌父利用了穀呦遠的善良真誠而感到愧疚壓抑。

等到把老楚總送上車,再次見到穀呦遠,他才露出了一個放鬆的笑。

穀呦遠也被這個笑所感染,忍不住也笑了起來。楚總在公司總是一臉嚴肅神色冷淡,難得這樣的輕鬆一笑。

他倆坐在車裡朝穀呦遠的住處駛去,兩個蟲雖然心裡都很輕鬆愉悅,但是誰也沒有開口,都靜靜地享受此刻的安寧鬆弛,車上隻播放著廣播當作是背景聲。

“據我台觀測,今晚將有流行雨發生,請市民們早些回家,不要在外逗留……”廣播裡正在播報最新的天氣預告。

穀呦遠聽到晚上有流星,不禁笑著說:“今晚居然有流星雨,真是浪漫,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

楚總笑出聲:“有什麼浪漫的,你應該慶幸今晚是我開車把你送回去,不然你稍不注意可能就要被流星雨在身上砸個大包,或者身上被點著火。”

“為什麼?”穀呦遠詫異,聽這描述還是他熟悉的流星雨嗎?“為什麼會砸個大包或者起火。”

這下輪到楚總驚訝了:“你沒見過流星雨嗎?這種情況雖然少有,但是隔幾年就會發生一次。隕石從太空降落的時候劃過大氣層摩擦出火花,一路向地表砸去,力道不小還帶著火光,連車上用的這種特殊的堅硬材質都會被砸出坑。”

穀呦遠明白了,蟲族的流星雨簡直是災難升級版的,和地球上的浪漫流星雨完全沾不上邊,蟲族常識的缺乏又坑了他一次。他不由擔心:“那你待會回去不會剛好遇上吧。”

楚總沉吟:“應該不會那麼倒黴,不過我已經把車子的速度設置到市區內允許的最高速度了。”楚總指指前邊的控製麵板。

可是有些事就是不能說出來,說出來就要糟糕。

在他們距離穀呦遠家隻剩幾百米的時候,流星雨就開始稀稀落落地從天下砸下,還帶著燃燒的火光。如果不考慮它的危險係數,這種場景還是有一定觀賞價值的。

穀呦遠覺得他和楚總現在多少有點像是在末日片中掙紮逃難的炮灰。

楚總手動加智能係統一起上,勉強控製車輛躲過幾個流星墜落物,終於艱難地把車開進了室內停車區,還好從停車的地方到家不需要經過露天的地方。

這下楚總也沒辦法開車回去了,隻好跟著穀呦遠一起上樓做客。

穀呦遠招待楚總先坐,但因為他之前並沒有想過在自己家招待彆的蟲,因而什麼東西都隻準備了自己的份。他看著麵前自己的杯子和自己的碗,糾結該用哪個。

用自己的杯子給楚總倒水的話,雖然楚總不知道這是他自己平時在用的杯子,但是他心裡總覺得怪怪的,總讓他想到常說的間接接吻。可是用碗招待又感覺很失禮,誰家會上一碗水呢?

糾結了半天,他還是選擇了用碗盛水,雖然碗也是他的,但是碗裝的東西總有種是飯菜的感覺,共用碗吃飯總比共用杯子喝水感覺上好一點。

楚總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就見穀呦遠為他端上來一碗水。

“這是?”楚總不太確定,事實上楚總覺得這就像是一碗清水,但是端一碗清水給他,總感覺他像是路過進來討一碗水喝的流浪者。

穀呦遠萬分不好意思:“這就是清水,因為我家裡也沒有備彆的杯子,所以……”

楚總理解地點點頭,他看出了穀呦遠的尷尬。他捧起桌上的碗,沿著邊慢慢地喝了一小口才放下,微笑著對穀呦遠說:“麻煩你了,謝謝,我剛好有點口渴。”

穀呦遠舒了口氣,見楚總對於碗裝水接受度良好,他這才沒有剛剛那麼坐立難安。

楚總的嘴唇被水微微暈濕,在燈光下泛著光澤,和他明亮的眼眸相襯。可能是因為外邊在下蟲族版流星雨,穀呦遠的腦中聯想到各種天文信息,他覺得楚總現在的唇,現在的眼眸,流光熠熠如同星河燦爛,深邃的眼神讓他想起宇宙中的星辰漩渦。

他連忙抽出桌上放著的紙巾遞給楚總,打斷自己不受控製浮想翩翩過於活躍的大腦活動。

楚總伸手去接紙巾,小心翼翼地避開了穀呦遠的手指,又輕輕用純白柔軟的紙巾擦拭掉嘴唇上殘留的水漬。他的姿態優雅,即使是坐在裝飾簡陋的客廳內,也絲毫不受影響,這讓每天一回到家就往沙發上一趴的穀呦遠自慚形愧。

但還不等他有什麼反應,屋內的燈光就突然熄滅了,能源供應中斷,穀呦遠猜測可能是因為流星雨的緣故。萬萬沒想到,蟲族的科技這麼先進了還會出現這種斷電情節。

屋子內基本沒有光亮,隻靠著窗外透進來的幾縷月光和天空中不時劃過的流星的火焰讓穀呦遠能隱隱約約看到一點周邊事物的輪廓。楚總也隱身在黑暗中,他隻能模模糊糊地看見他的身影。

“能源斷了。”穀呦遠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嗯。”楚總輕聲回應,“彆擔心,應該是流星雨造成的災難性能源中斷,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恢複。”

兩個蟲又沉默了下去。

過了一會兒,楚總先打破沉默:“小穀。”

“嗯?”穀呦遠回應。

“沒事。”楚總說。

又過了一會兒,楚總又輕聲叫穀呦遠:“小穀。”

穀呦遠:“在呢楚總。”

“沒事。”楚總回道。

等隔了幾分鐘還是十幾分鐘,穀呦遠不清楚,他又聽到楚總叫道:“小穀。”

這次,穀呦遠沒有回應,他打開光腦中的照明,環狀的微光從光腦發散。光源不強烈,但是足夠照清周圍陳設的輪廓和楚總的位置。

他抬著手腕,讓光腦散發的光源照清自己的臉,一步步小心翼翼地避開障礙物,走向楚總,緩緩蹲坐在地上。

“我就在你旁邊,楚總。”他輕聲說道,一隻手搭在楚總身旁的沙發扶手上。

光腦散發的淡淡的光打破了黑暗和寂靜,穀呦遠的麵容在微光下顯得格外柔和,他一雙眼睛正注視著黑暗中楚總的臉。

楚總的臉依然隱藏在黑暗中,看不清神情,隻聽他輕聲說了句:“抱歉。”

楚總是為了之前飯桌上自己雌父算計穀呦遠而抱歉,他沒辦法將事情挑明,隻能這樣含糊地表達他的歉意,也是在緩解內心的愧疚。

但穀呦遠以為他是為了剛剛一直叫他的名字而道歉,這讓穀呦遠覺得往日冷淡自持的楚總竟也有可愛的一麵,不由輕笑出聲。

楚總沒有再出聲叫穀呦遠,兩個蟲靜靜地待在一起。茫茫的黑暗中,隻有這一處有淡淡的光源。寂靜的空間中,穀呦遠彷佛隻能感知到他和楚總兩個蟲的存在。

平日喧囂中聽不到的心跳聲呼吸聲,在這一刻似乎都縈繞在耳邊,似有若無,像是幻聽,又像是真實的感知。

他們一個坐在沙發上,一個蹲坐倚靠在沙發邊,氣息彼此交融。

穀呦遠以為在黑暗安靜的環境中他會不由自主地胡思亂想,但是卻意外地感受到了安寧平和。心中似乎什麼都沒有想,又像是一瞬間經曆了萬千世界滄海桑田。

室內的光亮突然又一下子全恢複了,光腦微弱的光隱匿在其中絲毫沒有存在感。

穀呦遠被這突如其來的強光刺激的睜不開眼,他一手擋在眼前,眼睛才勉強能睜開一點。透過手指的縫隙,他朝楚總看去。

隻見楚總正緊閉著雙眼,身體卻坐的筆直。他雙手放在腿上,端坐的一絲不苟,像一座完美的雕像,每一處線條都恰到好處。

外邊的流星雨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了,隻剩下滾燙的隕石砸落地表留下的痕跡證明那一刻的存在。

穀呦遠站起身,輕輕觸碰了一下楚總肩膀處的衣服,緩聲低語了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