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呦遠重新在楚總的桌前站定,就聽楚總包含歉意地解釋:“抱歉小穀,我不讓你參與到項目裡並不是想要遷怒你。”
穀呦遠詫異,他倒不是懷疑過楚總是在針對他,而是他沒想到楚總居然會和他道歉。
隻聽楚總繼續說道:“我不讓你參與進來,是希望你能和我繼續完成你之前提出的構想,但這件事隻能默默進行,你不要和彆的蟲說,也不要讓彆的蟲發現。”
“是因為葛副總嗎?”穀呦遠敏銳地察覺到楚總的想法。
楚總也沒有打算瞞著穀呦遠,他輕輕點頭:“對,以我對他的了解,他下了這麼大力氣,甚至不惜用雄父來逼迫我下決定,又怎麼會一點好處都不圖呢?”
楚總聲音中帶著憂慮:“剛剛我試探性地讓他參與進來,誰知卻被他一口回絕。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這個項目的重要性,哪怕不是主要負責蟲,也對他在公司站穩腳跟積蓄資本很有幫助,可是他卻想都不想就推辭了,這容不得我不懷疑。”
“你是說他會阻礙這個項目的推動?”穀呦遠補充楚總的未儘之語。
楚總歎口氣,“準確來說,可能不僅僅是這樣。如果單純隻是在公司內乾擾項目推進,那他也不足為慮,怕就怕他又想使出什麼陰險的招數。”
楚總看著穀呦遠說:“以前不是沒有彆的公司在投標前發生意外的,有的是主要負責蟲出了車禍無暇再顧及項目,有的是公司的光腦被損壞遺失資料,有的是到了演示講解的現場才發現地址改了再過去已經來不及了,有的是發現前麵公司講過的方案和自家公司的方案高度重合,等等有很多例子。”
楚總引導穀呦遠去思考這件事:“你覺得葛副總如果不想我們做成這個項目又會使出什麼手段呢?”
穀呦遠聽得汗毛直立,如果說彆的事情小心點都可以避免,那麼方案重合則是毫無征兆避無可避,甚至可能會被扯入抄襲風波。他明白了楚總的意思,鄭重承諾:“楚總,你放心,我會私下裡小心進行的。”
楚總點點頭,又語氣中透露出歉意:“如果定下的方案順利進行,備用方案就不會派上用場,那麼你就會錯失這次絕佳的機會。我很抱歉,但有能力做這件事且能讓我信任的蟲也隻有你了。”
穀呦遠微微一笑,反過來安慰楚總:“沒關係,我還年輕,剛進公司,以後的機會還有很多,你不必因此愧疚。”頓了頓,又輕聲說:“能幫到你,其實我也很開心。”
因為楚總的囑咐,在劉總助他們熱火朝天乾項目的時候,穀呦遠這邊顯得格外冷清。公司裡的八卦總是傳的飛快,上午剛發生的事情可能下午全公司的蟲就都知道了。
小崔因為方案被選中,也被臨時借調到總裁辦一起完成最終方案。公司裡的不少蟲對此羨慕不已,他不僅能因為這個項目在高層麵前露臉,還能因為這段工作經曆和楚總的助理們打好關係,等項目要是中標了,他更能因此獲得巨大的功勞,現在很多蟲都猜測他要成為楚總下一個重點栽培對象了。
至於上一個重點栽培對象,自然是穀呦遠。楚總之前對他的看重全公司上下有目共睹,可惜因為方案擇優的事被楚總冷淡至今,在總裁辦其他助理為了這個項目都忙的不可開交的時候,他依然被楚總閒置一旁,每天也不知道都在忙些什麼瑣事。
高層的態度往往讓公司裡的風向轉變的很快,楚總隻是最近看上去對穀呦遠冷淡了一些,下邊的蟲就揣測他的心意,以為穀呦遠在他這徹底失寵了。
往日和穀呦遠對接工作的時候,都是討好居多,臉上的笑容熱情洋溢,像是見了多年的老朋友一樣。現在穀呦遠再過來,他們雖然依舊認真配合沒有為難他,但是態度卻大不如前。
偶爾穀呦遠走在公司裡能感覺到有些蟲在看他,等他看回去,就見他們不閃不躲露出一個微笑又轉過頭去裝作一副什麼也沒發生的樣子。雖然他還沒聽到什麼風言風語,但是因為這些細枝末節上的差異,他還是敏銳地察覺到其中的區彆。
不過穀呦遠也沒太放在心上。表麵上看,他現在被楚總冷落,隻能處理些邊角瑣事。實際上他和楚總這幾天不分白天黑夜地窩在公司趕項目,畢竟一個團隊的活現在隻有他們兩個來承擔。因而可謂是每天睜眼就是項目,閉眼項目也要跟到夢裡糾纏個沒完讓他不得安寧。
他倒是也見到了小崔,那是一個有些靦腆的蟲。雖然全公司的員工都知道他的方案打敗了穀呦遠,現在更是被楚總栽培,但是他看上去毫無自得之色,平日裡就在那默默乾活,也不經常和總裁辦的其他蟲聊天打好關係,但大家對他的印象都還不錯。
這天,他和楚總下班後先是一起出去吃了個飯,然後等公司的蟲都走的差不多了,又返回到辦公室繼續做項目。
轉眼天色已黑,連續數日的加班讓穀呦遠疲憊不堪極為困倦,正當他快要開始點瞌睡的時候,楚總突然從他的辦公室裡快步走出,穀呦遠一個打顫就清醒了很多。
隻見楚總眉頭微皺,麵色沉重,穀呦遠很少能看見楚總外這麼明顯的情緒外露,不由也嚴肅地站了起來:“楚總,發生什麼事了嗎?”
楚總抿了抿嘴唇,“我之前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穀呦遠瞬間跟上了楚總的思路,“是葛副總?究竟發生了什麼?”
“具體是什麼情況還不清楚,剛剛劉總助告訴我,咱們公司在做的方案很有可能已經被大澳集團竊取了,現在他正在往公司趕,一會兒等他到了才知道是怎麼回事。”楚總的聲音聽起來憂心忡忡。
“難道是有蟲泄露?”穀呦遠眼睛不由自主地睜大,“現在離交方案隻有二天……”穀呦遠忍不住來回繞著桌子走來走去,不斷呢喃:“兩天……兩天……”
楚總看穀呦遠這麼緊張,原本沉重的心情也被他這種像是陷入了無限循環一樣的舉動打破,他忍俊不禁:“好了,你也不要太緊張了,這幾周我們準備的備用方案剛好派上用處。”
穀呦遠停下腳步,轉頭看著楚總唉聲歎氣:“這不一樣啊,原本我以為這個方案永遠也用不上,可是現在,咱們公司卻要靠它去競爭。這個項目這麼重要,臨時換方案要是沒爭取到項目可怎麼辦?葛副總肯定又要為難你。”
楚總見穀呦遠是心裡為他著想才愁成這樣,目光都不由得柔和了起來,“這個方案我有和你一起在做,質量怎麼樣我心裡有數,即使你不相信自己,也可以嘗試著相信我,咱們的方案一定可以突出重圍順利拿下項目的。”
穀呦遠被楚總說服了,他知道楚總的能力,也清楚他不是會放空話大話的蟲。
穀呦遠輕輕點頭,坐回到椅子上。他原本焦慮煩躁的內心奇異地被楚總安撫了,可能這就是楚總的魔力,他總是胸有溝壑,沉著鎮靜,讓跟著他一起工作的蟲也不由得信服。穀呦遠唯一一次見到楚總情緒起伏過大就隻有他上次酒店過敏後躲避雄蟲的時候。
奇怪的是,穀呦遠剛剛還在發愁項目,一聯想到上次酒店的事後,他的思緒就不由得飄遠了,身體也漸漸放鬆靠在椅子上。因為,那個時候的楚總,和現在,和往常,都很不一樣,他心中感歎。
在記憶中遊蕩的時間總是過的很快,他感覺還沒過多久,劉總助就火急火燎地趕到了公司。
“楚總,”劉總助氣喘籲籲,見到楚總就要彙報他發現的事情,卻突然發現穀呦遠竟然也在旁邊,不由得把話又咽了下去,轉而問穀呦遠:“公司早就下班了,你怎麼還在辦公室?”說著,劉總助眯起雙眼,審視著穀呦遠。
“是我讓他留下加班的,他可以信賴,你說吧。”楚總打斷劉總助的懷疑。
劉總助聞言才收回目光,開始講自己是怎麼發現這件事的:“我有個親戚在大澳集團做保潔員,今天見麵的時候聽他說起最近他們公司的員工好像都很忙,我就問了一嘴他知不知道是在做什麼,他就和我大致說了說他打掃衛生時順帶聽到的情況。我一聽就感覺怎麼和咱們的方案這麼相似,又問了一些細節,基本確定,即使不是完全一樣的方案,核心內容也有□□成的相似。”
“等等——”穀呦遠越聽越不對,“這合規嗎?”
劉特助無語:“現在是討論這個的時候嗎?再不合規也比不上把對家公司的方案偷出來抄襲要不合規吧。”
說完,劉特助心急如焚:“楚總,我們怎麼辦?大澳集團講解的順序是排在我們前麵的,隻能我們避開他們。現在距離提交方案的時間不到三天了,重做很可能趕不及。而且項目組裡肯定有蟲被收買了,如果不找出他,即使我們在短時間內重新做一份方案也可能會被再次泄露。”
“就是這次,如果不是意外得知,恐怕到時候在現場會被他們打個措手不及。”劉特助一陣後怕。
楚總想了想,安撫劉特助:“這件事你不要說出去,明後兩天正常進行原來的方案,替補方案我和小穀會解決的。”
劉特助不知道楚總和穀呦遠能有什麼好辦法短時間內搞出一份新方案,但是他做助理的一向準則就是不該問的彆問,一切都聽從楚總指令,“您是說,我假裝沒有發現這件事迷惑他們?”
“對,”楚總頷首,“另外你去查查小崔的履曆,看看他之前在哪工作,到了公司又去過哪些部門。”
“您是懷疑小崔……”劉總助沒有說完,但是楚總什麼意思在場的都懂。他倒是沒有懷疑小崔,畢竟誰會泄露自己提出的方案呢?
楚總解釋:“上次開會選方案的時候,葛副總在選方案上和我據理力爭,之後卻絲毫不打算參與進來,這樣的舉動太不符合他的一向作風,所以我一直懷疑他有什麼陰謀詭計。”
劉總助弄清了緣由:“我明白了楚總,我一會兒就發給你。”
“好,那你就先回去吧。”
劉總助點頭,離開了辦公室,他現在留下也幫不上什麼忙。
等到劉總助走了,穀呦遠和楚總又開始加班加點地做方案。現在壓在他們身上的擔子更重了,項目方案容不得一絲一毫閃失。
沒過多久,楚總就收到了劉總助發來的信息,裡麵是小崔的個人經曆。
穀呦遠聽見動靜,也湊了過去,他也想知道這個泄露方案的蟲到底是不是小崔。
楚總點開,上麵記錄了小崔工作的上一家公司就是大澳集團,而他跳槽到大乘集團後,最開始就是在葛副總的部門裡工作,後來才調到彆的部門。
“所以,是小崔把方案泄露給了大澳?他是葛副總的蟲,或者是大澳的商業間諜?或者他和兩者都有關係?”穀呦遠恍然大悟,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楚總笑了笑:“我倒不這麼認為。小崔是有問題,但並不是他泄露了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