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楚總久久停留視線的就是穀呦遠上交的方案。楚總看起來很是為難，不知道該先放到選中的那一堆，還是淘汰的那一堆。

劉特助看出了楚總的糾結：“我之前看過小穀的方案，他的想法似乎和彆的蟲很不一樣。現在市場上基本都是在攀比誰家的方案更科技化更現代化，但似乎他這份方案強調的是生態環保追求自然的開發理念。”劉總助邊說邊觀察楚總的神情。

“確實是這樣。他的這份方案其實相對比其他方案都優秀些，想法也很有創意，但是之前並沒有其他公司這麼做過，所以……”楚總皺眉。

“所以既是創新，也可能是極大的風險。”劉總助補充完楚總的未儘之語。

他在腦中思索了一下楚總的心意偏向，覺得他應該還是更傾向於穀呦遠的方案，不然對於楚總這種果斷的蟲來說，這種有明顯風險的方案一開始就會被他淘汰而不是在這裡糾結。楚總內心其實已經有了抉擇，他缺的隻是一個留下方案的理由。

想通了這一點，合格助理劉總助就很有眼色地急領導之所急，連忙替楚總想了一個借口：“現在市麵上的公司做出來的東西都大同小異，政府那邊估計也都審美疲勞了，這種情況下，即使我們再怎麼卷科技化，也無法很好地拉開和彆的公司的差距，反倒還不如用一個創新方案，還有出奇製勝的可能。”

劉總助又補充：“再說，也不是現在就要定下來，不如把小穀的這份方案先保留，等到會上再討論。”

劉總助不愧是有多年經驗的總裁助理，這話一下子就說到了楚總的心坎上。他剛剛不僅是因為穀呦遠的方案有風險才猶豫，也是擔心如果沒有合適的理由就選中這個方案，公司裡彆的蟲會說是他假公濟私，偏袒自己的助理。既然劉總助為他找到了理由，那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將穀呦遠的方案放進備選裡了。

劉總助見楚總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了，麵上雖然還是淡淡的，但是他跟隨楚總多年，多少能看出楚總現在心情還是很愉悅的，他這才在心裡鬆了口氣，暗自竊喜，自得這麼些年楚總身邊來來往往這麼多助理，也就隻有他能摸清楚總的喜好脾性了。

等到楚總翻閱完所有遞交上來的方案，又在剛剛選中的方案裡精挑細選，最後選出了三份他覺得比較合適有競爭力的方案。

劉總助打開一看，除了穀呦遠的方案他之前摸不準，其他兩份入選方案都在他的預測之內，都是注重科技感現代化的傳統思路，不過內容充實有極強操作性，思路也都很清晰，且在短時間內完成算是很好的方案了。

尤其是其中小崔的方案，比另一個方案要更為優秀，讓他難以想象這麼角度完整的方案竟然是短短幾天內做出來的。

穀呦遠的方案沒有前例，他不確定最後會怎麼樣，但是如果在剩下兩個方案中選，必然會是小崔的被選中。

很快，劉總助的猜想就在高層會議上被證實。另一個蟲的方案隻是陪跑，基本沒有蟲選它，而小崔和穀呦遠的方案則是勢均力敵。

傾向於穀呦遠的大多是公司裡的少壯派，他們基本是楚總上位之後一手提拔的，正是拚力肯乾的時候，往往也更喜歡以高風險博取更大的利益。穀呦遠的思路他們前所未聞但覺得大有可圖，再加上穀呦遠是楚總助理的這層關係，他們更是要支持穀呦遠。

而多數支持小崔的則是公司裡資曆較老的保守派，一向求穩，固守傳統，除了葛副總。他倒是還年輕，平日裡也樂於嘗試新事物，可惜他一向和楚總作對，楚總支持的他偏要反對，楚總反對的他偏要支持。

劉總助和穀呦遠坐在會議桌後邊的一排座位上看前邊的大佬們為選哪個方案爭得麵紅耳赤。

劉總助手遮到嘴旁，湊到穀呦遠耳朵邊悄聲和他八卦：“葛副總和楚總的雄父是同一位雄蟲閣下，當初老楚總結婚的時候送出手裡一半的股權，現在那位雄蟲閣下把葛副總送進公司來，目的就是要搶奪公司的控製權。”

穀呦遠一臉驚訝：“他們都不同姓，長得又不是很像，完全想不到有這麼近的血緣關係。”

這下輪到劉總助驚訝了：“他們都不是一個雌父生的，怎麼可能姓氏相同，當然長相的問題應該是因為他們都比較像各自的雌父。”

穀呦遠從劉總助的話中猜測到蟲族大概是跟雌父姓，他知道這又撞上了他蟲族常識的盲區，也不敢再問，生怕暴露了自己，隻打算私下再去查漏補缺。

劉總助補充：“雖然同為雌侍，但顯然葛副總的雌父更得雄主的喜愛。”

穀呦遠更驚訝了，他是第一次知道楚總的雌父竟然是雌侍。他想起那會在宴會上喬裡和他說的，高等級雄蟲往往更樂意娶一個政府或軍隊裡的雌君，再娶幾個經商的雌侍，顯然，老楚總就是那個經商的雌侍。

可惜，雖然老楚總一片誠心，在結婚時就奉上一半股權，但現在他的雄主卻試圖通過自己的其他雌子去搶奪整個公司。

可能也就因為楚總從小見證了自己雌父作為雌侍不幸的婚姻生活，因而才拒絕成為A級雄蟲晁凜軒的雌侍。不然按喬裡的話，在蟲族社會，晁凜軒對於楚總來說應該算是一個很好的結婚對象了。

會議桌前坐著的一群蟲還在喋喋不休地吵個不停，一會兒是保守派的元老冷笑諷刺：“年輕蟲就是貪功冒進，絲毫不顧及風險。”

一會兒又是少壯派的高層反擊：“總比某些上了年齡的蟲好，年紀大了，思維都僵硬了，隻知道固守過時的東西，從來不去睜眼看世界。醒醒吧，老大爺，時代變了。”

“你！”

“……”

隻有楚總和葛副總端坐在上位不動如山。

葛副總目光炯炯有神，勾起一絲笑容，朝楚總說道：“雌兄是咱們公司的總裁，現在這些年輕一輩不懂尊老，吵得這麼厲害，你怎麼也不去製止一二呢？”

楚總也一臉氣淡神閒：“不過是在各抒己見罷了，總要讓他們把自己的想法都表達出來，才能優中選優，挑出最符合公司利益的方案。”

“哦，那他們可得珍惜現在的機會了，也不是什麼時候都能容得他們爭論不休，也不是在誰麵前他們都有機會爭論不休。”葛副總閒散地靠在椅背上，雙臂交叉抱胸，微昂起下巴，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楚總不知葛副總在打什麼算盤，他自小就和葛副總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清楚他這個雌弟真本事不一定有，但一肚子壞水管夠。不過很快，他就知道了葛副總私下裡謀劃了什麼。因為他接到了老楚總的電話。

老楚總在電話那頭：“聽說現在公司高層為選哪個方案吵成一片？”

“是葛雙和雄父告狀了？”楚總猜到了葛副總的籌碼。

“你雄父是什麼樣的蟲你也知道，他不看好小穀的方案，如果你非要堅持，他可能會插手直接讓葛雙去負責這個項目。”老楚總知道依自己孩子的性子必然不願意被彆的蟲牽著走，但是現在事關重大，也由不得他憑借自己的喜好做事。

他緩了緩語氣：“這個項目對公司有多重要你也知道，如果讓葛雙做成了，他的地位就會水漲船高，以後你雄父也有理由說服董事會讓葛雙上位。這是我們不能承受的。”

楚總沉默了一會兒：“好的，我知道該怎麼做了，雌父您放心。”

“抱歉，楚楚。”老楚總也不想去強迫楚總，但是現在他的雄主不僅是一家之主，更是掌控了和他一樣多的公司股份，他不得不讓步。

“您不需要和我道歉。”楚總的聲音還是很平靜，他清楚自己雌父的處境，說不出什麼責怪他的話。

由於老楚總的這個電話，最終還是確定選中小崔的方案。一時間少壯派的高層都坐在那默不吱聲，而保守派的則是一臉洋洋得意的表情，還有幾個挑釁：

“年輕蟲還是要懂得尊重前輩，不要以為之前僥幸做出了什麼成績就了不起，我們吃的鹽比你們走的路還要多，多聽聽過來蟲的意見總不會錯的。”

一旁的少壯派看都不想看這些冥頑不靈的老家夥們一眼。

楚總本以為葛副總煞費苦心把小崔的方案推上位是想自己也插手進來分一杯羹，可沒想到葛副總隻是笑了笑，絲毫沒有參與進來的打算。

雖然這個項目，依然是楚總主導，但是方案卻不是按他的想法來的，總裁辦的幾個助理摸不準楚總的心情是好是壞，會後跟著楚總回到頂層都鴉雀無聲，不敢發出一絲聲響以免惹來楚總的厭煩。

當著幾個助理的麵，楚總麵上看著平靜，但是卻直接讓劉總助把穀呦遠劃出項目參與名單：“這次的項目小穀就先不要跟著一起做了，劉總助，你帶著其餘蟲和相關部門對接。”

穀呦遠聽到楚總提到自己，驚訝地看向他。他沒想到自己不過是方案沒通過，現在連項目都直接不讓參加了。他倒沒有覺得楚總是因為剛剛的事把火撒在他身上，他雖然和楚總在一起工作沒多久，但也知道楚總並非是這樣公私不分的蟲。

“好的。”劉總助看了看楚總，又和其他幾個助理對視一眼，安靜地從楚總辦公室裡退出去。

他們都覺得小穀這次是被楚總遷怒了。他們雖有心為他說上幾句好話，不過楚總的決定，他們也不敢過多質疑。現在楚總雖然看著不像生氣的樣子，但是他一向都是這樣喜怒不形於色，內心估計早就壓了滿腔怒火，他們還是不要再惹楚總生氣了。

穀呦遠本也要跟著他們一塊出去，但是被楚總叫住了：“小穀你留一下，我有事要交代。”

其他幾個助理互相看了看，隻能在心裡默默為穀呦遠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