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呦遠聽見響動抬頭,原來是前老板帶著內卷狂魔小李來了,他做這種違法亂紀的事不以為恥,反而理直氣壯地要追究穀呦遠的責任。對此穀呦遠儘管有了心理準備,還是被他的無恥震驚。不等他說些什麼,辦公室的門就又被推開了。
“吵什麼吵,我在樓道裡就聽見你在鬼吼鬼叫。”王院長端著他的茶杯回來了,沒好氣地瞥了張總一眼。
張總上下一打量,大致就估算出眼前人的身份,熱情地和他握手,“您就是王院長吧,我是您剛剛聯係過的小張。我早就聽秋言(小王)提起過您,感謝您關懷我們這些企業,讓我們這些企業家能無後顧之憂地去發展企業,回饋社會,最近仲裁院的新茶就有一部分是我的公司捐贈的。”
穀呦遠低頭看手中茶杯裡的茶水,這茶確實不錯。
反觀王院長一臉冷淡,坐到穀呦遠側麵的沙發上,也沒招呼張總坐下,“咱們初次見麵你也不用套近乎,仲裁過程一切都是按照相關規定執行的,現在隻是請你來確認仲裁結果。”
張總也不介意王院長的冷淡態度,自來熟地找了個沙發空位坐了下來,從容的翹起二郎腿。
王院長可不想讓雄蟲閣下以為他也和張總是一夥的,他公事公辦地說:“根據我們這邊收到的證據顯示,你違反勞動法,惡意拖欠員工正常工作所得和加班費,現在——”
張總聞言連忙打斷王院長的陳述,“等等,王院長,我可真是太冤枉了,我開的是正規公司,堅決維護勞動法,從沒有做出過違反法規的事情,每一個員工我都是當家人看待的。不過——”
張總轉頭眼神惡狠狠地瞪著穀呦遠,“總有些員工,不僅工作能力差,公司培養他的時候,他還嫌苦怕累,自己乾不下去提了離職還要倒打一耙反咬公司一口。”
張總說到此處,似乎真是被自己關懷員工卻遭反噬而動情,滿臉委屈地看向王院長訴苦:“小穀之前沒有任何工作經驗,是我不計較這些招他進入公司,為此,我特意找了我們公司的優秀員工小李來教他,小李還因此耽誤了許多正經工作時間。”
“您仔細了解就知道,小穀在我們公司乾了還不到一周,這種時候新人都還尚在學習期,哪能做出什麼成果,可以說公司是在賠本栽培他。他既然沒有做出成果,又怎麼好意思要工資?反而是公司沒有計較投入的培訓費用。結果你看看他現在反而還倒打一耙。”張總聲淚俱下。
小李也在一旁附和,“是啊院長,新人都總是要有一段學習適應時間,小穀目前還無法勝任工作,這一周並沒有為公司帶來多少效益。”
小李雖然心中不屑張總的說辭,但是他在張總手下討生活,這個時候總得出來替張總說幾句好話,不然回去沒有他的好果子吃。
張總又補充:“還有加班費這個事情,員工自己想要加班上進,我作為老板又怎麼好阻礙他們的進取心?公司總不能攔著員工不讓他們自願加班吧?”
穀呦遠之前是見過張總在公司的囂張嘴臉,因而不意外他能說出這些邪門歪理,但是卻不知道,小李不僅僅是被公司壓榨的受害者,更是主動為虎作倀的倀鬼。看他維護老板的積極勁頭,恐怕內心還在得意自己體貼老板維護公司,以期待老板能更重用提拔他。真正是狼找了一隻羊來給他管理羊群,羊還自鳴得意。
王院長看張總到了他這個仲裁院長麵前還試圖歪解事實真相,算盤珠子崩的到處都是,心下對張總極度不滿。
這種勞動仲裁的小事,一般哪能勞煩到他一個堂堂區仲裁院長親自出馬?結果現在張總還是看不清形勢。
他既然親自處理這樁事,就表明了這事沒有他張老板質疑的地方。張總現在這樣狡辯就是不給他麵子,尤其還是在雄蟲閣下麵前,顯得他這個院長沒有一絲威嚴,任由這些公司老總在他麵前胡編亂造。
王院長的臉色沉了下來,也不和張總掰扯他的這些歪理邪說,直接快刀斬亂麻:“好了,我不想在這聽這些你覺得他覺得的事情,要是都要以每個蟲自認的道理來辦事,還要法律做什麼?”
他冷聲說道:“穀先生提交的材料已經可以證明他在你們公司完成工作甚至連續多日加班卻沒有拿到相應報酬。仲裁院現在隻是讓你來配合仲裁流程,不是讓你來傳播你的歪理的!”
“更何況——你的歪理還嚴重侵害到了一位雄蟲閣下的權益。這,可是重罪!”王院長眉毛一橫眼睛一瞪,警告張總注意分寸。
“雄蟲閣下?”張總一臉詫異,“是不是有哪裡搞錯了,我們公司從來沒有過雄蟲員工,更何況哪有雄蟲閣下看得起我這種小公司,雄蟲閣下即使去工作,不也都是非那些赫赫有名的大公司不去的麼。”
王院長看張總弄不清現狀的樣子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他恐怕到現在還以為穀呦遠隻是一個可以隨意擺弄欺負的亞雌。他心底幸災樂禍,麵上卻平靜的很,伸手給張總這個倒黴蛋介紹:“這位想必你也認識,穀先生,他正是一位尊貴的A級雄蟲閣下。”
“什麼?”張總簡直懷疑自己聽錯了,用目光上下來回打量穀呦遠,根本看不出來有雄蟲蟲紋的存在。
王院長樂的一笑:“你沒聽錯,穀先生正是如假包換,政府和雄保會認證的高級雄蟲,隻不過他的蟲紋特殊,所以一般情況都看不到。”王院長早已猜到了張總疑惑的原因,也不吝嗇為他解惑。
張總聞言如遭雷劈,臉色一會青一會紅,腦中像瀕死前一樣快速回現和穀呦遠相關的一切,從穀呦遠簡曆上性彆欄的隱藏,到他這幾天不僅強迫穀呦遠加班還不給工資,再到最後他在雄蟲閣下麵前大言不慚地放狠話要讓雄蟲閣下在職場混不下去!越是回憶,他的心越是拔涼。
他自己心裡其實很清楚,就他那公司的強度,連一些雌蟲都不一定能撐的過去,更何況是身嬌體貴的雄蟲呢。雄蟲閣下這幾天竟然都把這些忍了下來!
可他不光不給加班費不說,竟然還要克扣工資。恐怕現在閣下心頭的怒火已經瀕臨爆發。誰又能承受住A級雄蟲閣下的怒火呢?他命休矣。張總在內心無聲呐喊。
張總雖然過往身體還算健康,但是畢竟年紀上來了,這一驚一嚇間,讓他渾身血氣直衝頭頂,攪和得他腦中嗡鳴,頭痛欲裂。眼睛在激動下爆出紅血絲,加上狼狽的狀態,比小李更像是熬了十天大夜的工作蟲。
他的手腳冰涼如同被運進太平間,事實上他離太平間估計也隻有一步之遙。他身體在劇烈的緊張情緒下開始顫抖,虛冒冷汗,整個後背都汗津津涼颼颼的,正如他的心,雖然還在跳動,甚至是猛烈跳動,可是卻恨不得進入假死狀態。
他顫顫巍巍抬起手想要捂住自己的眼,不敢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可抬了好一會,也沒抬起來。原來他的胳膊早已痙攣不受控製,酸澀滯脹如同截肢。
而他旁邊的小李更是聽聞此等噩耗,恨不得刹那就暈過去以躲避現實,這幾天可都是他直接給穀呦遠分配任務,催他加班,還和老板告了一狀。
可惜他雌蟲的身體太抗壓,就是直麵這種衝擊依然讓他清醒。不過年輕還是有好處的,在張總還在悔不當初的時候,小李已經一個匍匐跪倒在穀呦遠腳下。
張總這才如夢初醒,蟲族特色下跪雖遲但到。他腿一軟,便從沙發上磕磕絆絆踉蹌地跌下來,直直撲跪到穀呦遠麵前。
他的神色慌張,滿臉脹紅,青筋暴起,雙眼不知道往哪看,雙手不知道往哪放,渾身僵直不知所措。巨大的壓力哢嚓哢嚓把他整個蟲碾壓的粉碎,彷佛雄蟲閣下輕吹一口氣他就要混跡於塵埃間碾作細屑。
往日張總刻意維持的儒雅形象徹底崩塌,熨燙齊整的休閒褲裝一下跪就開始出現褶皺,配合著張總刷白的臉色,惶恐不安的神情,冷汗直冒的額頭,頓時如同落水狗一般。
而造成這一切的,正是往日裡他輕忽蔑視瞧不在眼中的小員工。他沒有了往日的高高在上不可一世,隻剩淒風苦雨驚懼交加。
“閣下,我……”張總的嘴張張合合,想要為自己辯解什麼,但是剛剛放話要封殺的是他,振振有詞詭辯的也是他,更何況他確實存著壓榨不成就白嫖的想法。
“這……”張總吞吞吐吐,頭上都被憋出了碩大的汗珠,接連不斷的流淌而下,打濕了熨燙整潔的衣褲,讓他整個蟲更加狼狽不堪。
他的腦子進入高速運轉,快速思考著脫身的對策,想來想去他也沒有想到什麼好辦法,隻能祭獻出作為上級的保留手段——甩鍋給小李。
“閣下,我很抱歉,這中間一定是存在什麼誤會。當初是我看好您的潛力,沒有選擇其他經驗更豐富要價更低的蟲,一心要招您進公司,又怎麼會存心欺壓傷害您。”他勉強鎮壓心中的不安惶恐,佯裝真誠地說道。
“這件事定然是小李蒙蔽了我,他嫉妒您的天資不凡,害怕威脅到他在公司的地位,才編造謊話和我告狀。我一時失察,又恨鐵不成鋼,才一時口不擇言冒犯了您,但我對您絕無惡意,還請您原諒我的無心之失,這一切都是小李的錯啊。”說完他狼狽轉身,朝後威脅地瞪了小李一眼。
小李內心冤屈,心想要不是有你張總的指示,我何苦去當惡蟲強迫下屬加班。沒想到這一出事,就把鍋全甩在我頭上。
小李抬頭和張總對視了一眼,就看到張總惡狠狠的樣子,渾身一顫,他想起了張總往常對付員工的手段。他可不是雄蟲閣下,根本沒有能耐抗衡這種資本家。
他想要為自己辯解什麼,但是年輕蟲還是遇事太少,不像張總那般老奸巨猾,他因為緊張害怕,短時間根本想不到該如何脫身,心裡隻是一個勁地默念完了完了,嘴上卻隻支吾說不出什麼話。
“我——”小李惶恐地看了看張總,又一臉祈求地看向穀呦遠,他現在隻希望雄蟲閣下能明白誰才是罪魁禍首。
穀呦遠明白,小李雖然可惡,但卻不是禍首,因而根本沒有分一絲目光給他,隻是冷眼看著張總甩鍋下屬妄圖逃脫製裁的可笑姿態。他並不會就因為張總的幾句花言巧語,就放過這個壓榨員工的黑心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