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糖畫(1 / 1)

師尊她行事乖張 烏長纓 4666 字 10個月前

結界裡麵是一間空曠的屋,隻有一個台子,上麵放著幾張紙,長條、素白的紙上,畫著亂七八糟的黑線。

這是……影符,完整的影符。

宗煙立在台子旁,盯著它們。

上麵歪歪扭扭的黑線,既不像符咒,也不像陣法,倒是像稚兒的信手塗鴉。

而且這幾張影符,所畫都不同,一點規律都沒有。

她傳音給雲默,催促道:“快問問他,這些從何而來?”

雲默仿佛沒聽到,神色仍是傲氣,不屑道:“就這?幾張破紙。”

“公子有所不知,這紙的極為特殊,小的為你演示一下用法。”店主拿來玩皮子獸的沙盤,施法運轉起來。

他請雲默控製了一隻岩怪,儘情地吃了幾十塊大‘匣寶’。

接著,店主才讓鳳鳶入場,旁的什麼都沒做,隻是用了張影符,那鳳鳶竟猶如吃什麼猛藥,俯衝一口,直接咬死了岩怪。

“神奇啊。”雲默臉上的驚訝,倒有三分為真,“但是,盤子都有記錄……”

“您請放心,此符所用並非靈力,隻要小心一點,不會被發現的。”店主信誓旦旦地保證。

雲默翻看記錄,果真,沒有發現異常。

宗煙驚奇,想起了那布在長虹的歸一陣,一樣沒有察覺到封浮的法術。

她不由搖了搖雲默的袖子,傳音:“你快把它們都買下來,我要好好研究。”

雲默左手向後一伸,抓住她亂動的手,回音:“莫急。”

他轉而對店主,高高在上之姿道:“此物的確特殊,本公子買一張試試,若能助我贏下比試,再來多弄一些。”

話音未落,宗煙驚而氣憤,狠狠在他後腰處掐了一把,幾欲現身,自己去全部買下。

“嗝!呃!啊哈哈……”

一陣極為古怪、尖銳、急促之聲,半像哭聲,半像笑聲,宛如從沼氣池冒出的氣泡,在屋內回蕩。

宗煙停住了。

店主驚住了。

幾瞬後,雲默止住了怪笑,耳尖微紅,麵上露出氣急敗壞,咒罵:“這怪病,真是夠折磨。”

他輕咳幾聲,解釋道:“店家莫奇怪,我這病從娘胎裡帶的,平常沒事,就偶爾發點怪聲。”

“不會不會。”店主連忙接話,取了雲默要的影符,一路相送,送出店門。

雲默走出來,神色立刻恢複淡漠,繞開人群,七拐八扭,走到一處無人的小巷裡。

宗煙在他身後兩步外顯形,眼中的驚奇還未消失,盯著雲默的後腰,腰被束得緊實,看不出有何奇特。

“方才捏了哪啊,你竟會反應那麼大,發出那般……”

她一抬頭,目光猶如撞進了古井,涼而平靜。

雲默沒有轉身,隻是偏頭望她,眼尾細長,冷冷道:“師尊,你既然將此事交給我,便應該信任我。”

宗煙頓時有些心虛,但細想一下,自己也沒錯啊。

她雙手擰著衣袖,辯解道:“好不容易尋到了影符,我就是想多弄些,你卻隻要了一張。”

雲默目光落在她的手上,白皙的手纏繞著紅衣,反複拉扯。

不知為何,他心裡冒出個奇怪的念頭,眼前這人,他得哄哄。

他轉過身,將那張影符給她,“我知道你很急,但影族謹小慎微,甚少留下痕跡,隻能一步步來。”

“隻是方才的情景,若是一個普通人,見到這般昂貴又不知名的東西,不會全部買下。我想放長線,釣大魚,取得店家信任後,再問出他身後的人。”

“可你是個富家公子,全買下才符合身份。”

“富有者,更在意花得是否值得,若我沒有驗證其有用,貿然大筆出手,怕引起注意。”

“哦。”宗煙聽得一知半解,隻能點點頭,以示自己聽到了。

雲默繼續解釋:“那家店有影符,它離仙官府那麼近,又不算藏得隱蔽,想必是得到了仙官府的默許。”

“你想說,紙瑛和影族攪合在一起?”

宗煙不以為然,“它是一柄法器,生了靈識,自願守護聚寶山脈上萬年,反正我不信它會和那群躲躲藏藏的影族共謀。”

“師尊可記得昨日那三人的話。”

“記得啊。”

“你去睡了,我又與他們聊了會,似乎……阿海的弟弟被仙官府帶走了,你看,這像不像對你的那則謠言,‘有天賦的小修士莫名消失’。”

宗煙恍然大悟,“難怪會有如此離奇的話,他們就是那樣做,可是……要小修士做什麼?”

“隻能去仙官府一探了。”雲默道。

宗煙愣了愣,反應過來,“你要去當魚餌?”

雲默微微含頜。

宗煙抿唇,直直打量他。

小默兒這段時日身量長了些許,隻是仍然瘦得很,微風吹起他的衣袖時,宛若成林的墨竹葉片紛飛,堅韌但卻脆弱。

她到底沒那般狠心,讓徒兒以身涉險。

“不可,紙瑛若真的與影族有一腿,憑它的修為,一旦察覺你是探子,瞬間就能殺了你。”

“影族行事一向隱蔽,封浮甚至追著來救洪府主,他們必然不輕易下死手。”

雲默眼底平穩而深沉,“何況,以師尊之能,必能護住我。”

“這倒是。”宗煙很受用這讚語,自信滿滿道,“有我在身邊,十個紙瑛都不礙事。”

“……我有個不情之請。”雲默卻躬身一拜,“請師尊在外麵等我。”

“為何不讓我跟著。”宗煙眨眨眼,質問,“嫌我礙事?”

“弟子不敢。”雲默說著,一隻手背在身後,擋住後腰,“師尊自然可以跟著,但請在我行事時,莫要著急,不言且不動手。”

這不就是在嫌她礙事。

宗煙哼了一聲,仰起頭,“不行,除非……再給我聽聽那笑聲。”

雲默麵色一沉,薄唇緊緊合住,大步跨過她,離開了巷子,步伐頗有些淩亂。

“哎,就聽一聲,方才太突然了,沒聽清,到底怎樣不用法術就能發出那種聲音。”

宗煙在他身後,嘰嘰喳喳地商量:“我不動手,你自己掐一下,我記得是這處……”

雲默猝不及防地停住,那隻手指戳到了背脊上。

頓時,他渾身一哆嗦,腳趾不禁用力抓地,反手抓住那纖細的手腕。

他的麵容微變,猶如火紅岩石砸入的湖麵,聲音微顫,“宗煙!”

宗煙也被這意外驚住,先聲奪人:“你怎地突然停下,都嚇到我了。”

雲默靜靜看著她,漆黑瞳孔一眨不眨,倒映著她的麵容。

宗煙被看得心裡毛毛的,辯解:“為師是擔心你,尋常人怎會那般敏感,碰都碰不得……”

但自覺理虧,越說聲音越小。

雲默鬆開她的手,一言不發,走到街上,停在賣糖畫的小攤旁。

他手中凝出一副法術虛影,是宗煙半妖的模樣,神色如常道:“一副糖畫,畫這隻貓靈。”

“好嘞,馬上來。”小攤主動作嫻熟,很快就畫好了。

雲默將那糖畫給宗煙,“師尊吃會糖,我去去就回。”

宗煙舔了舔糖貓耳,勉強同意了,“行,你去吧。”

讓她等著就等著,她還不樂意跟著呢。

雲默離開後。

宗煙隱身,跟到了仙官府大門,在附近尋了個風景好的屋頂,樂哉地坐下。

一邊小口地含著糖畫,一邊拿出那張影符,手指淩空臨摹出影符上的紋路,一遍又一遍,但左看右看,都像是亂畫的線條。

算了,直接拿來用一用。

宗煙凝起一個法術球,把影符貼近它,影符上麵的黑色紋路逐漸融進球壁。

隨即,球壁上出現了絲絲撕裂般的裂痕,像是在躲避著影符,形成了一道道她曾經見過的模樣。

這下徹底證實了,裂縫結界就是因它而損,然而,她卻更煩躁了。

影族正在大量製造影符啊,那封浮又長得一副壞人像,肯定沒安好心。

她瞟了眼仙官府,但願小默兒能釣出些什麼。

兩個時辰後。

宗煙吃完了糖畫,仍然沒見到雲默出來。

怎地要那麼久,這大魚也太難釣了吧。

她一會躺下,一會起身抖抖腿,終於不耐煩地給雲默傳音。

然而,等了許久,傳音法術消失了,都沒有回應。

宗煙立於屋簷之上,俯看街上行色匆匆的人,都是比試完離開的觀眾。

她悠悠一歎。

唉,怎麼辦呢?該裝作是玩家,去仙官府慢慢找嗎?不打草驚蛇,穩重行事,免得影響了小默兒釣大魚。

可惜,無論什麼大魚都比不上,她的魚餌。

“小默兒,抱歉了。”

宗煙顯形,躍下屋簷,衣袂飄飛,猶如在下一場鮮紅的暴雪。

“為師隻會用武力解決問題。”

說著,她緩緩抽出白刃,細長瑩白刀身,在石板地上,留下一條長長的劃痕。

行人紛紛側目,忙不迭地避出一條道來。

宗煙提刀走進仙官府,徑直到了府中大殿前。

守衛持著兵刃,卻無一人敢阻攔,隻有幾人快步跑入府中,向上通報。

“站住!”紫安慌張趕來,急切質問,“仙尊來此貴乾?”

“尋我徒兒。”宗煙神情肅穆,拋出一道印著雲默的法術虛影,“他進了仙官府就不見了,你幫我找找,若找不到……本仙就將仙官府掀了。”

紫安連忙細看幾眼,強撐著鎮定,“稍等,容我去問問。”

她把大殿門拉開一道縫,側身擠了進去,片刻後,麵容輕鬆地地出來,“大人請雲仙友用了個小宴,他已經吃完,在府中客舍住下了。”

說著,她叫來一仆役,“帶仙尊前去。”

宗煙心間有絲絲詭異,隻是想趕快見到雲默,便轉身欲要離開,卻聽到紫安小聲的一句嘀咕。

“真是,隱瞞身份來彆人地盤,還要興師問罪一樣。”

宗煙驀然停下腳步,直勾勾看著紫安,“小默兒既然隱瞞了身份,為何紙瑛要設宴請他?”

紫安一滯,因嘴多而露出懊惱,解釋道:“大人很看重這次大典,見雲仙友頗為厲害,才破例見了他。”

“這也說得通。”宗煙自顧自地點頭,隨即話鋒一轉,“可是,你上次說紙瑛在閉關修煉,但據本仙所知,自它主人飛升後,它的修為便不會變了。”

這是她在書中讀到的,有好幾處都提及了此事,應當不會是假的。

她輕聲質問:“它在閉關個什麼?”

紫安神色一會憋青,一會煞白,幾度張口,都沒能說出個所以然。

“話說,本仙玩皮子獸也厲害得很,上回與我弟子的比試,還贏得徹底,要不,紙瑛也見見我?”宗煙給臉上貼了十層金。

“不成!”紫安這回說得斬釘截鐵,“仙官府一向以禮待客,但並非可讓客人無禮之地。”

“哦,是嗎?可我知道的待客之道,是主人親自接待客人。”

宗煙輕笑一聲,往她的方向走去,同時,手中凝出白刃一揮,堪堪停在她的臉旁。

“讓紙瑛出來,彆推一個小丫頭出來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