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愚孝眾多,子女卑微,父母的權利很大,很多父母把孩子當工具,子女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是一種很正常的社會現象。
也不能說是古人的腦子蠢,說到底孝道也是皇權統治的一項工具。
家庭是國家的組成單位,家庭穩定國家也好治理。
再者,國家要求子女無條件孝順父母,就像要求國民要無條件忠誠國家臣服皇權,無論君主是昏君還是明君,就像無論父母是好的父母還是惡的父母一樣。
就是一種高明的洗腦。
所以蘇如意知道,自己根本就沒有辦法去跟朝廷理論什麼,如何理論都不會對。
她這從本質上是在動搖皇權根基呢,怎麼可能會占到好處。
思來想去她也僅僅想到兩條可走的道路。
第一條,就是楊夫人所說,去求蘇家,重新和好,以後把蘇家供起來。求了蘇家,還要去求二嫂娘家。
且這個舉動不能小裡小氣,一定要做得很隆重,自己越慘越好越卑微越好,如此才能讓統治者覺解氣。
第二條,那就是自己啥也不做,斷親雖受詬病,但卻是父母同意的,雖背德但不違反律法。
但這樣陸識途必定被朝廷除名,估計後幾代想做官也難。
自家後麵的發展大約也不會太順利。
這樣對陸家,對陸識途的影響太大了。
蘇如意想了一宿依然難以抉擇。
這是一個要麼自己當罪人受委屈,要麼陸家整個家族受牽連的單選題。
想到早上,她頭昏腦脹。
決定不想了去睡一覺。
現在她還在乎一件事情,陸識途是怎麼想的。
他應該是最早得到消息的,楊府都已經得到了消息,他卻一點消息也沒有透露回來。
周將軍府也沒傳來一點消息,若不是楊府跟自己講,她可能還會一直不知情下去。
由此她可以斷定,陸識途並不想自己知道。
所以,陸識途他到底在想什麼?
她想自己這個時候也許應該繼續假裝不知道,就像陸識途希望的那樣,把事情交給他去處理。
至於他會如何處理,蘇如意也拿不準。
與此同時,遠在京城的周家也在為陸家的事情操勞。
在陸家斷親的事情上,周家不好在聖上麵前為陸識途多說什麼,這個原則性的問題上麵,誰給陸家說話都是錯。
周將軍惜才,還認了陸識途為義子,不想陸識途的仕途就此斷送。
“這個事情說難也難,說好解決也好解決,你媳婦是通透之人,明白這其中的利害關係,你趕緊寫一封信給她讓得水送回去,與她做好商量,你這邊跟聖上告假就說回去處理這件事情,如何處理你心裡應當也是知曉的,就是你媳婦要受些委屈,但她應當也能理解……”
周將軍歎了口氣,他一直以為那蘇如意是個聰明人,竟做出了這等事情,他心裡十分失望。
陸識途沉默了一下:“當時,我在場。”
周將軍嗬斥:“閉嘴!這個時候你還不知道什麼當說什麼不當說嗎?!現在不是你在這裡講兒女私情的時候,孰輕孰重你掂量不出來?”
房門猛地被推開,周月如怒氣衝衝進來:“爹,你說讓如意姐受委屈是怎麼個受委屈?”
她在外麵偷聽了一會兒,實在是忍不住。
周將軍皺眉道:“你不留在夫家,這麼晚回來做什麼!”
周月如不高興,今日和夫君吵了一架,她覺得如意姐沒有什麼錯,本來就是她爹娘不好。
但是夫君說,即便是爹娘有不對那也是有道理的,即便是真的毫無道理,那便是天命,該受著,絕沒有拋棄親生父母的道理。
周月如與夫君說不通就跑回娘家來了。
沒想到正好聽到父親和陸識途在商量這個事情。
“爹,你彆管我回來乾嘛,你倒是說要怎麼讓如意姐受委屈!是要回去打她嗎?是要休了她嗎?還是彆的什麼?!”
周將軍皺眉看女兒:“你咋咋呼呼做什麼,哪有為人婦的樣子。”
卻也沒有逼著女兒,對陸識途道:“你們夫妻感情深厚,休妻可以免去,但你作為丈夫對妻子有管教之責,懲罰必不可少,且不能輕,否則難以服眾,也難平聖上之怒。”
周月如咬牙:“憑什麼呀?!要是爹你攤上那樣的爹娘你也不會高興的!”
周將軍瞪她一眼:“胡鬨!這樣話你以後少說,若是在太傅府亂說,他們打你,你爹娘也隻能乾看著!”
周月如氣得不行,轉而看陸識途:“你自己都在現場,若是不孝,你也不孝,你敢打她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我要給聖上告你的狀!”
周將軍無語,喊了兒子進來把周月如拖了出去。
“月如又犯孩子性子,早知道就不能慣著她!你自己好好想想,以大局為重,你媳婦若是不能理解……”
不能理解那也得理解。
陸識途點頭:“義父,我先回去。”
回去以後,也是半宿沒睡。
翌日起來,二哥在輕手輕腳地燒火煮早飯,見他起來,小心翼翼地笑了一笑:“老三,吃飯吧。”
陸識途拿起饅頭,道:“二哥,你今日要是空閒就把院裡值錢的物件收一收,等我回來就去把這院子退了,我們回家去。”
陸得水都懵了:“回家……回家也不用把宅子退了吧?”
“退,我今日去辭官。”
陸識途過上一上朝就脫了官帽,說明當日情形,此事並非自己娘子一人之錯,自己當日在場沒有製止,自己錯上加錯,不配為官,特請辭謝罪,已服文武百官及天下百姓。
滿朝嘩然,均是沒有想到如此,好不容易官居此位,大可不必如此,到底是年輕蠢笨,不懂變通。
有人欣喜有人可惜。
聖上也有些不舍,但陸識途心意已決,沒有給自己留餘地,也就隻能如此。
周將軍差點氣了個半死,下朝之後把陸識途罵了個狗血淋頭,罵到最後才發現陸識途一聲不吭。
“你倒是說話,敢情我昨晚上與你說的都說到狗肚子裡麵去了?今日上朝,你為何不與我先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