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亞特修,林棲……(1 / 1)

”亞特修,林棲梧的骨灰,可以交給我嗎?”西澤端坐在椅子上,直白地詢問,語氣平靜,甚至可以說是溫和,一改之前每每見到亞特修時的劍拔弩張。

亞特修不答,已經退回到櫃台裡麵,憤憤不平地反問:“將軍當初恢複記憶時,對林棲梧雄子那麼決絕和冷漠,現在林棲梧雄子死了,你拿他的骨灰又有什麼用?”

亞特修顯然忍耐已久,“林棲梧雄子活著的時候不想見你,那我想他死了也一樣,將軍,這一切說到底都是你自己的選擇,死了的雄蟲不能複活,將軍還是走好自己選的路,請回吧。”

西澤並沒有多大的情緒起伏,麵上始終是沉靜的神色,他不再戴麵具,臉上還殘留著幾條黑色蟲紋,一直等到亞特修說完,西澤才扶著椅子站起身,“聽說你給他安置了墓地,走吧,帶我去看看。”

身後的軍雌上前一步,走到亞特修旁邊,不失禮貌地微彎下腰,“亞特修先生,請。”

亞特修還是帶著西澤去了林棲梧的墓地,在一片公共墓園裡麵,林棲梧的墓碑隱沒在眾多的墓碑中,石墓前還擺著一束鮮豔的花。

西澤在墓碑前站了一會兒,蹲下身,將專門放置骨灰的石板抬起,裡麵擺放著一個孤零零的骨灰盒子。

“將軍,你不可以,”亞特修上前一步想要阻止,卻被軍雌攔住。

一直到西澤拿走骨灰盒,坐上飛行器離開,亞特修才將憤怒又無可奈何的表情收起,他回到超市,一直等到正常下班時間,才將超市門關閉,轉而走到櫃台後麵的小隔間內。

林棲梧正半靠在床頭看書,距離那場手術已經過去將近四個月,他清醒的時間愈發多起來,不再白天黑夜地昏睡。

亞特修將手裡的飯盒放到櫃子上,沒有想好怎麼跟林棲梧開口說話。

“我聽到你們說話了,我沒事,倒是你,西澤有沒有為難你?”林棲梧主動打破沉默。

櫃台和隔間之間隻有一層薄木擋板,並不隔音,當初亞特修將林棲梧接回貧民區的時候,想到了西澤會前來,秉持著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將林棲梧安置在超市隔間裡麵。

亞特修搖搖頭,猶豫了一會兒才道:“西澤將軍,看起來很虛弱,他連路都走不穩,也瘦了很多。”

亞特修說完就盯著林棲梧看,不想遺漏林棲梧臉上任何的神色變化。

“亞特修,我現在隻是一隻沒有信息素的普通雄蟲而已,跟西澤已經沒有任何關係。”林棲梧溫和坦然道。

當初在帝都被醫生下了死亡通知書後,裡爾決定要冰凍林棲梧的身體,等待西澤醒來,但亞特修悲傷又憤怒地跟裡爾爭辯,想讓林棲梧早日入土為安。

裡爾心裡對林棲梧始終帶著一絲愧疚,又在頻繁爆出的案件裡忙得抽不開身,最終同意了亞特修的提議。

可就在火化前一晚,亞特修實在難以入睡,獨自前往醫院太平間跟林棲梧道彆時,卻聽見了林棲梧喉嚨裡擠出來的一聲低吟。

亞特修在驚懼後,試探到林棲梧輕淺的呼吸,隨即狂喜。

亞特修做了他二十幾年來最荒謬和大膽的決定,那個想法隻是出現一瞬,就被他緊緊抓住不放,他決定偽造林棲梧的死亡,將錯就錯下去。

花大價錢在黑網上買來一具死屍,在離開醫院時讓裡爾最後掀開白布檢查林棲梧的“屍體”,替換屍體,火葬......

沒有任何蟲知道,亞特修在麵上的悲痛哭泣下,心臟因為極度緊張和興奮而快速地怦怦跳動。

除了他,隻有黑網上花錢請來的司機知道事情的經過,但那個司機也不知道林棲梧還活著,隻是按錢辦事換屍,沒有過多過問。

隻有亞特修知道林棲梧的存在。

林棲梧的身體依舊虛弱,可他在慢慢向好恢複,心臟驟停就像是林棲梧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前奏,他失去了s+的信息素,也失去了跟西澤完全匹配的神奇紐帶,但他活過來了。

對此,林棲梧是十分感謝亞特修的。

“一切都是新的開始,亞特修,我們都會朝前看的,對吧。”

沒有什麼再可以失去的,林棲梧的心境無比坦然。

至於西澤。

他們從相識到走到今天這一步,西澤背刺他也救他,他喜歡西澤也放棄西澤,他們算兩清了,以後就各走獨木橋和陽關道。

.....

兩年後。

貧民區規模最大的一棟三層酒樓內,三樓不對外開放的房間裡,林棲梧剛結束今天的運動訓練,運動背心被汗水浸濕。

從能下地走路開始,兩年時間內,林棲梧從沒缺席一天的鍛煉。

沒有了病痛,他瘦弱的身體在日複一日地鍛煉下開始變得強健,雖然這麼長時間過去,他身上也沒有明顯的肌肉,可也不再瘦可見骨,因為喜歡在樓頂曬太陽,冷白得可見血管的膚色也在變深。

兩年裡,他和亞特修合作開了一家酒樓,並匿名和亞特修一起經營一個美食類的視頻賬號。

所有明麵上的事情都是亞特修負責,但編寫菜譜,教授烹飪技巧,寫作視頻文案,這些事情都由林棲梧一手包辦。

他們的生意很不錯,回頭客很多,酒樓也由一個平房擴建到現在的規模,慕名而來的蟲如此之多,模仿他們的飯店也如雨後春筍,寂寥的貧民區也熱鬨了許多。

他真正在這片土地紮根,在這個星球安定下來,他的生活變得平靜和平凡。

林棲梧倚在窗戶邊上,看燦爛昏黃的落日,血紅的太陽漸漸隱沒在荒原的儘頭之下,這樣的落日,他已經看了幾百回。

樓下的嘈雜動靜讓林棲梧從神遊中回過神,不似平時的熱鬨,更像是在爭吵打鬨,林棲梧到另一個窗戶往下望,看見倉皇四處奔跑的蟲,意識到不妙。

亞特修及時打來電話。

“雄子!不要下來,店裡突然進來一群暴徒......”

電話突然被掛斷,林棲梧抄起一根棒球棍,習慣性地戴好口罩,往樓下奔去。

這兩年裡,蟲星一直不太太平,林棲梧早早做準備,店裡的安保請的都是戰鬥力很強的雌蟲。

一樓大廳混亂一片,桌椅歪七倒八,安保和闖進來的暴徒扭打在一起,亞特修站在後門邊上,正在疏散兩層樓的來客。

目測進來搞破壞的暴徒有十來個,且都是有翅膀的雌蟲,林棲梧注意到了他們癲狂的神態,還有帶有蟲化特征的身體。

林棲梧敏捷地往亞特修的方向靠,揮棒將靠近亞特修的一隻雌蟲擊倒。

來客已經走得差不多,亞特修看到林棲梧下樓後很著急,“雄子,這裡太危險了,你快上去,警察很快就來了。”

“我跟你一起等警察來。”林棲梧握著棒球棒,背對著亞特修,直麵大廳內十幾隻破壞力強大的異常的雌蟲。

這些雌蟲全部朝林棲梧的方向靠攏,即使安保上來阻攔,他們扭打過後,還是堅定地朝林棲梧移動,蟲化的眼瞳裡看不出任何情緒。

林棲梧緊皺眉頭,心下一驚,這些蟲,就好像是奔著他來的一樣。

“亞特修,準備往後門跑。”林棲梧朝後麵移動,低聲道。

然後,這十幾隻雌蟲突然停下了動作,就好像提線木偶一般,整齊地轉過身,從大廳正門離開。

林棲梧一頭霧水,大步跨過混亂的桌椅,店門前寂寥荒涼一片,因為剛才的暴亂遊客都一哄而散,附近的本地蟲也都緊閉門窗。

那十幾隻雌蟲也全部消失,如憑空蒸發一般。

安排受傷的安保去醫院治療,封鎖現場以待調查,警察到來的時候,林棲梧先上了三樓。

亞特修將監控視頻導出來交給警察,隻不過將有林棲梧的畫麵去掉了。

林棲梧直覺這件事情不似表麵那般簡單,果然,傍晚時分,西澤竟然親自帶隊來調查這件事情。

兩年內,他跟西澤的唯一交集,也隻是在星際網首頁看到有關西澤的公告,大多是一些政策推行,西澤看起來恢複得不錯,一如之前,堅毅強大沉穩,林棲梧覺得這樣很好。

西澤來到店門的時候,林棲梧還和亞特修在三樓討論這場混亂,電話打來,林棲梧看見亞特修明顯慌張了一瞬。

“去吧,不用擔心我,如實說就是。”林棲梧安慰道,他是不能出麵的。

亞特修擔心西澤會上三樓來搜查,但現在林棲梧怎麼都走不掉,貿然從後門離開也不是個好辦法,隻能由他來周旋。

大廳裡,亞特修跟西澤一五一十地交代事情的整個經過,回答西澤提出的問題,監控視頻已經在西澤手裡,專業的痕檢蟲員也沒放過大廳的一絲線索。

有關案件的事情詢問完,西澤在酒店裡巡視了一圈,看向通往樓上的樓梯。

亞特修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主動寒暄道:“將軍,好久不見了,沒想到再見竟然是這樣的場麵。”

西澤收回目光,嗯了一聲回應,抬步上了階梯,亞特修喉結微動,跟了上去。

“你說那群雌蟲突然進來,也是突然就離開了,這點很奇怪,你飯店裡近來有什麼異常嗎?他們像是有目標地到你飯店裡來。”

已經到了二樓雅廳,痕檢的蟲也跟著上來,一間間地打開包廂門。

“將軍,在此前,飯店裡倒沒什麼異常,他們也隻是在一樓大廳裡肆意破壞,既沒有取走錢財,也沒有殺蟲性命。”亞特修背後已滲出冷汗,他極力控製著呼吸和語調,不想讓西澤察覺到他的慌張。

“嗯。”西澤繼續往三樓走,“你的飯店在全蟲星都很有名,那些菜式,是你跟林棲梧學的吧。”

亞特修不答,西澤也沒有追問,站在三樓門前,看著三樓跟二樓明顯不一樣的緊閉的房間門。

“將軍,三樓是我的日常居室。”亞特修說道,心臟急速跳動,他都擔心西澤會聽到他的心跳聲。

“平日裡店裡生意忙,我也就住在店裡了。”亞特修不敢把趕蟲的意味說的太明顯,絞儘腦汁繼續補充道。

西澤站定,緊盯著亞特修,隨即道:“事關重大,我們不想放過一絲線索,開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