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 立春之際聲音則為“大蔟……(1 / 1)

不可為空 烤糍要拍灰哈 5648 字 10個月前

沈清秋是在竹舍裡喝完了去年留下的最後一壺春茶,才不緊不慢的從山腰走到了學堂,穿過藥田來到了穹頂峰的大堂。

除開且停峰的隋清去又跑去了天一觀還沒回來,這小天宮十二峰可就是沈清秋最後一個到。

清靜峰作為主峰穹頂峰的伴峰,不僅是離的最近,而且與穹頂峰相連的有四座虹橋,也就隻有清靜峰獨用一座。

能讓這麼多的宗師同時得空聚在一起,想來不是大事就是要事。

沈清秋一個就能讓這麼多人等是有原因的。蒼穹山每五年招一次新,錄入者凡不滿十二歲的都是被送到清靜峰安置,以待下一屆最歲者一齊拜師,總的來說,就是有一半的生源被卡在清靜峰,他們不等也不行。

會議其實也開了過半,山主已經分發下了各峰任務,正等著姍姍來遲的清靜峰峰主來討論生源分配問題。

“束脩弟子?”山主一邊招呼清靜峰峰主坐,一邊問列座同門的意見。“八師弟你先彆說。已經問過了,都不願意。”

“有女弟子嗎?”仙姝峰按下坐旁邊的百戰峰先一步發話。

“三個,有兩個隻是來進修幾年。”山主將堆在自己麵前的竹簡遞了一個給仙姝峰。“先說好,要收一起收。”

仙姝峰白了一眼順帶把竹簡又推了回去。

束脩弟子年年有,三個得有兩個來了又走。

“今年的束脩弟子不多,一共二十一個,有十七個隻是來進修。”山主收回竹簡也不惱,繼續說。“衍象峰匡鏡峰不適合收,苦行峰和且停峰估摸著都不願意,魏師弟哪兒也不大合適,那剩下三個,小師弟和清歌師弟,你們那個願意?”

山主看了眼還在打瞌睡的醉仙峰,示意坐他旁邊的萬劍峰把他叫醒。

“魏師兄?來喝。”懷裡抱著劍的醉仙峰稀裡糊塗的把劍都弄掉在地上了。

山主無奈,對坐在身側的清靜峰說:“那還是照往例,束脩弟子還是安置在清秋師弟的清靜峰。那接下來就是往屆留待弟子,師弟,你來說說。”

“往屆留待一共五十一個,已歸入各脈的有三十六個,剩下十五個還有那位師弟臨時需要嗎?如果沒有的話就都歸到安定峰由尚師弟安置了。”清靜峰邊說邊把十五根寬竹片排排懸浮於身前。

見無人應答,山主就把那剩下的十五根竹片收入手中一齊丟給了安定峰。然後說到:“招生大典就在後日,既然事情已經討論完了,那各位師弟就先回去各自忙各自的吧。尚師弟留下。”

山主邊說邊按住了坐在自己兩側的師弟和小師弟。

“木師弟的千草峰和楊師弟的醉仙峰用一片藥田,尚師弟的安定峰也和那片藥田相近,最近千草峰一直說收上來的藥材少了,問醉仙峰,那邊也說少了,尚師弟你離得近,有聽底子弟子說什麼嗎?”

麵有疲色的安定峰峰主露出驚疑,有些不確定的說:“最近一直忙著預備新弟子的製服沒怎麼注意底下弟子們的動靜。”

山主麵露失望,說:“那你先走虹橋回去吧,走百戰峰的那條虹橋,最近這幾日千草峰自查,你到了百戰峰走外虹橋也彆在千草峰停留。”

安排完五師弟,山主拉著小師弟交待。

“你年紀也不是最小,愛四周行醫是好事,但回來了就該先好好休息休息,至於彆的事就先放放,藥材少了的事等招新的事忙完了再計議。你先回去歇一歇,要帶著的弟子先把丟失的藥材是什麼,丟了多少先記下來。就走虹橋,千草峰和穹頂峰連虹橋又不是隻要你急急忙忙的來出診的,彆走藥田,他就是走藥田來的,耽誤了這麼久。”

交待完木師弟,山主拉著沈師弟囑咐。

“知道你清靜峰忙。可與穹頂峰連虹橋的,也就清靜峰最近,又沒人和你擠,有空就來看看師哥。”

清靜峰峰主見山主不是有什麼事要吩咐,把手掙開就往大堂外走,隻聽見身後的山主嗔叫了句“小九”。

蒼穹山立派多年,其中彎彎繞繞錯綜複雜到是說不上太多,光是運行的明堂,心思細的沈九剛來的時候還是有些摸不大清。

沈九和他的老師清靜峰峰主的相遇是比較偶然的。已經是首徒了的嶽清源把他安置在了穹頂峰和清靜峰之間的學堂。那天等嶽清源回稟完他師尊就已經是天黑了。

沈九在山腳下猶豫要不要再問問七哥為什麼沒去找他,從日落猶豫到了月出。

月光照在了嶽清源走向沈九的路上。

“小九,我們走。”嶽清源拉著沈九往山外走。

沈九看著二人的影子被拉得長長的,像是兩條平行的線,把嶽清源牽著自己的手握的更緊了,沈九說:“七哥,你為什麼沒來接我呀?”

嶽清源的手握得更緊,沈九剛覺得疼,又發覺握著自己的手鬆了。

嶽清源說:“對不起。”

沈九覺得自己沒聽見自己的七哥說了什麼,隻覺得握著自己的手一下就不見了,他又被秋剪羅拉近了無休無止的恐懼中。

嶽清源看著突然掙脫開自己的沈九發了瘋似的跑進了一片密林,也顧不上其他什麼,忙追了上去。

四周都是一樣的樹木,很快就迷失進了密林。

沈九在一片嘈雜中聽見了一道人的聲音,那個人說:“你就是那個小沈?還是小九來這的?”

“不是!”沈九說。“君子一日三省,是可謂理據重構。我叫省初…”

沈九發現自己被人扯出了嘈雜的空無,然後他看見了那個說話的人,那個人說:“依水枕山可以為沈,我想想,寫詩常寫秋,以後你就是沈清秋了。”

“小九?”

沈九聽見有人在自己的身後叫自己,而眼前的人說:“叫清秋師弟。”

清靜峰峰主是很特殊的存在,所有年不足十六的蒼穹山弟子都得到學堂聽課,而學堂就在清靜峰和穹頂峰的山腳下,學堂課業弟子的老師也都是清靜峰一脈年過十六的弟子。所以總的來說,學識淵博的峰主應該不會很閒又或者說是沒空大半夜的不睡在林子裡亂逛。

後來沈清秋還是知道了為什麼,因為穹頂峰的師伯也很囉嗦,就因為隻剩下清靜峰沒首徒所以就日日找師弟談心,把涵養極好的峰主鬨到了夜晚趁興而出欲是賞月做詩。

又一日月色濺濃。

洛冰河覺得自己已經記不得是怎麼來的這裡,隻記得隨著人流走過高聳的山門,然後就來到了藥田裡的屋舍。

不虧是傳言率最高的門派,來的人很多,每一間屋子裡都是滿滿的。

同他一起住的是個看起來有十六七歲的少年。

少年說:“你多大了?”

已經被騙過幾次了的洛冰河繼續盯著和自己一間屋子的另一個人,繼續不說話。

大概隻是想說話,少年也不在乎同自己一間屋子的另一個人說沒說話,他繼續說:“我來的晚,也不知道有沒有仙師願意收我。”

養母死了,無處可去的他一路跌跌撞撞被不知道誰挾帶來了蒼穹山。

這可真是個不一樣的地方,有很高的山門,有很遠的田野,甚至屋舍都是一間比一間精致。

“小子,我和你說,隻要能留下來就好了。我有個同鄉,來的時候雖然太小了,但是有一位仙師看中了他,他就被留下來了。不過他現在住的地方離我們這兒還是很遠的,我們在山門的這邊,他們在山門的那邊。能留在這兒真好,有地方住,有東西吃,還能學本事,以後出去了也不怕被彆人欺負。聽說還有好衣服。”

洛冰河緊了緊自己身上最好的那件衣服,在不知道會不會是同門的人的說話聲中陷進了夢鄉。

“(古代傳說則謂),立春到來的時候,縣官會帶著本地的知名人士在土裡挖一個坑,然後把羽毛等輕物質放在坑裡,等到了某個時辰,坑裡的羽毛會從坑裡飄上來,這個時候就是立春時辰,開放鞭炮慶祝,預祝明年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洛冰河如是想著,這個活動他之前是參加過的,被帶著的知名人士是衛阿言喜歡的小少爺,阿言算是他姐姐,也就帶著他去了,想著說不定能撿些喜錢,再不濟也能吃些原買不起的糕餅。

不是哪都可以的。洛冰河四下看了看,離的近的、那些一起來的,小的隻有五六歲,大的也有二十五六歲的,聽完了仙師們的話,有不知所措的,還有惴惴不安,都埋著頭不敢向上往,盯著腳底下的土地,似乎是想看出花來。

洛冰河知道,“立春之日,(敏感的人可以察覺,)太陽出來較冬天的太陽不太一樣了,此時陽氣充足,吹麵不寒,陰態消失。”更重要的是“立春一日,百草回芽。”

陽氣是從土地裡鑽出來的。洛冰河如是想也如是做。將手觸到土地,一點一點的撫摸,他找到了東風解凍的地方,雖然不是第一個開始挖坑的人,但是洛冰河知道不會有多少如他一樣堅定的往下挖坑的人。

也許是過於用心,心無旁騖的,在本就安靜的場合,洛冰河聽到了更遠的聲音。

一道聲音說:“我就要他了。”

另一道聲音說:“你都有那麼多弟子了,也不差這一個。”

第一道聲音說:“我就要他了。”

第二道聲音說:“他根骨最好,留給我百戰峰多好。”

第一道聲音說:“我就要他了!”

聽那邊爭執的都像是要吵起來了,洛冰河想反正挖的也差不多了,就看一眼。

洛冰河最先看到的是上麵唯一一個站著的仙師,仙師似乎是要離去,他沒能看清仙師的臉。

仙師穿著士子才穿的青衫,青色不是什麼貴重的顏色,但那個仙師穿著就顯得很貴重。仔細想,他是見過的,朱老爺家組傳下來的綬帶,是青緺色。

洛冰河後知後覺的想,原來青色也不是都是一樣的廉價低賤。

大概是接連的不幸換來了此次的大幸,他不但被蒼穹山收下了,而且還可以拜入清靜峰。

拜入清靜峰的人多也不多,加上他也就二十來個,而且除開他以外個個都看起來貴氣十足。

他離開場地的遲,加上還是仔細觀察過了的。他知道,蒼穹山這次一共招收了兩三百個弟子,不排除歲數不足的,十二個峰,攤均每個峰差不多也就招不到三十個弟子。所以他看到的和他一起來清靜峰的弟子應該就是這一屆清靜峰招收的全部弟子。

那天,場地裡陸陸續續的有仙師將名帖拋下來,而他卻一直等不到名帖砸到自己頭上,本都有些心灰意冷正是要自暴自棄放棄繼續挖坑了,突然被人猛地拉了起來。

來人約莫舞象之年,腰間彆了柄縕韍色的劍,那個人說:“你就是寧師妹說的小師弟?”

猛的一下起身,洛冰河頭暈得抓著來人的衣袂不放。

來人扶穩了他並扯出了自己的衣袂,繼續說:“走吧,我先帶你去換身衣服。”

那個人說完就往外走,還沒想出辦法該怎麼辦的洛冰河隻得跟著他走。

之前同舍的人說的沒錯,這兒確實有好衣服。隻是不合身。

洛冰河來得不巧,錯過了午飯,不過他懷疑那個來找他的同門師兄是吃完午飯了才去找的他。

從穹頂峰下來到學堂要路過一片藥田,他路過的時候就注意到了藥田裡沒幾個人,而且在的那幾個人都在吃東西。

再路過,就是學堂外邊的農田,這個時節正是要開墾,那田裡這都沒人。雖然不排除那田留在哪兒不是為了種作物,但可能性太低可以忽略不計。

所以顯而易見,自己應該是不受歡迎的,起碼不是受期待的。

洛冰河洗漱完並換好衣服後,學堂那邊已經開了一會兒課。

學堂裡有不少人,大約都不到誌學之年。各人之間歲數差的也有些,衣服也並非統一,黃色綠色紫色以及黑色和紅色,大概是各峰弟子都有弟子在這兒。

授課的人倒是和他穿的是一個顏色的衣服。

初來乍到,他也不敢四處亂逛,就找了個角落蹲著揪院牆邊長著的艾草玩。

內裡授課的聲音他蹲在牆角也依稀聽的見些,難得的不覺得餓也不覺得冷,不合身但乾淨的衣服,讓洛冰河有些神遊。他覺得他好像又回到了那個有著養母的宅府。沒錢交學費,隻能讓衛家姐姐幫忙躲在小少爺的書房外麵聽,小少爺心善,默許他躲在外麵,有時還叫他進去,雖然他沒進去過。

在外麵蹲麻了,他就把揪下來的艾草抱進懷裡往才出來的屋舍那邊走去。

洗漱的時候沒細看,這個時候反正沒事做,見四下無人,洛冰河便就觀察起了屋舍的布置。

一架畫竹子的屏風把屋子隔了一角出來,正對著門的是茶案榻椅,屏風隔的那麵是浴桶,沒置屏風的那麵是一張架子床,屋舍正中還有一方四仙桌。

洛冰河正是要把手上的艾草放桌子上,又是一個突然,又一個人撲了過來。

身後先是晃了過來一根橙色的發帶。接下來他轉身就看到了一個比他高些的女弟子,那個女弟子看起來似乎很高興,她說:“小師弟,我可終於有小師弟了。”

“…師姐是…?”洛冰河不知道該怎麼辦,隻好順著她說。

這個看起來隻比他大一些的陌生師姐?笑起來和比他大很多的衛家阿姐很像,衛家阿姐待他很好,他亦不忍撫了和衛家阿姐很像的陌生師姐的意。

“那個師兄也真是的,就把小師弟一個丟在山腳下,等他忙完了天都黑了。”那個陌生師姐拍了拍他的肩,然後邊轉身往外走邊說:“走,小師弟,師姐帶你上山。”

說完還衝愣在桌子旁邊的洛冰河招了招手。

“走呀小師弟。”

愣神的洛冰河聽到已經走到屋外的陌生師姐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