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清晨的陽光較為溫和，尤其對於生病的薑禾來說，金色陽光蓋在身上暖洋洋的。
經過兩天溫養，薑禾已經好了些，身上也長出了力氣。
鐵蛋他們還沒回來，鋪子也就沒開，因為要陪著薑禾養病，李嬸便去買了些布料做衣服。
薑禾多拿了些錢給李嬸，請她幫著給每個人做了一套棉布衣服。
李嬸覺得隻給他和鐵蛋做一身棉布衣服就夠了，"迎晞他們倆穿麻衣也行。"
"買吧，都做一身。"
李嬸也不好再勸，便關門出去買布料。
布坊大，貨物也多，花花綠綠琳琅滿目，大堂四周架子上還掛著各式成衣，小孩兒、男子、哥兒、女子的都有。
李嬸一路看過仔細挑選，最終選了粉色、天藍色、灰藍色和白色內襯。
買好布她匆匆回了鋪子，打開門薑禾還躺在椅子上睡覺。
聽見開門的聲音，薑禾睜開眼睛扭頭看去，李嬸懷裡抱著一大捆布料，看起來五顏六色，薑禾有了點興趣。
他進屋搬出來個小桌子，李嬸把布料放在桌子上，她拿出那卷粉色布料在薑禾身上比劃，"生病了就要穿的鮮豔點，病才好的快，這顏色就很適合，好看。"
她眼裡全是滿意之色，接著又把鐵蛋要穿的天藍色布料給他看，薑禾手上還拿著粉色布料，看過這麼鮮豔的顏色，心情確實輕鬆許多。
因著說過鐵蛋要上學，粉色和天藍色都裁的多。
李嬸給薑禾量了尺寸，原本想給他做一身裙子，結果薑禾想穿袍子，李嬸拗不過隻好按他說的做了。
粉色嬌柔，薑禾看的心情好，做衣服時倆人說起村裡的事。
"村裡有幾戶房子垮了，我來縣城的時候聽說全躲在祠堂裡。"李嬸說的一臉心痛，"有些糧食都被埋了。"
"人沒事吧?"
李嬸搖著頭，"沒聽說有人受傷。"
"人沒事就好，再難人在就還能掙回來。"
李嬸眼神複雜，有些唏噓，"他們難了，沒了糧食就沒吃的，馬上又要繳稅，想掙回來難呢。"
"隻要快點挖出來曬乾應該沒事吧?"
"埋了兩天就怕已經發芽了。"
那確實沒法吃了，薑禾隨後想到了麥芽糖，雖然沒法吃了但是可以廢物利用製成麥芽糖呀。
他把這個想法告訴李嬸，李嬸滿臉驚訝，"麥子能做糖?"
薑禾點頭，他爸媽年輕那會兒，每到過年每家每戶都會熬糖，麥芽糖甜度高，顏色也好看，用兩根小棍攪攪就是小孩子們最喜歡的零食。
李嬸一下激動起來，"哎呀，這可是好主意，又能幫他們解了急又能掙錢。"
薑禾也是這樣想的，倆人一合計最後決定讓李嬸帶上錢去村裡收購被挖出來已經發芽的糧食。
但李嬸有些擔心薑禾一個人留在鋪子裡，吃飯熬藥就要自己來了。
"你儘管去，我已經好很多了，能照顧好自己。"
"那行，我現在就回去，早辦完早回來。"
李嬸收拾好布料，從薑禾手裡接過錢揣好，風風火火的出了門。
薑禾從裡麵鎖好門，回了房間休息。
另一邊李嬸一進秦家院子就找到鐵蛋把這件事說了，鐵蛋知道是嫂嫂的主意後便讓迎晞跟著李嬸去收發芽麥子。
村裡大多數人戶都在曬場守糧食，隻有房塌的幾戶人家正拿著鋤頭滿臉死氣的挖著廢墟。
李嬸和迎晞走過去順便搭把手，接著便講了要收已經發芽的麥子。
挖土的一家人停下，仿佛聽見了什麼傻瓜發言，"李嬸子，彆逗人了，麥子發了芽就沒用了，趕緊忙你的去。"
"我騙你們乾什麼，禾哥兒是真要，他說了按市場價給。"
這下一家人有點相信了，畢竟秦夫郎短短時間就掙了大錢，他說要那肯定有用，而且如果不賣給他，他們今年就真的沒活路了。
"確定全都要?"
"當然，我回來就是幫著禾哥兒收這個的，不多我也就不用回來了。"
一家人一下又有了活路，當下立馬有了力氣，"李嬸，你等著，我們全給你挖出來。"
"行，你們先忙，我還要去下一家。記得挖出來了先用水把泥巴洗乾淨了。"
"知道，知道，不會讓你給冤枉錢的。"
李嬸和迎晞接著又去了另一家，果然一開始也是不信薑禾要拿錢買廢了的糧食，李嬸好說歹說才信了些，迎晞為了讓他們放下顧慮便讓他們去看剛才那家，"他們家的也是要賣給禾哥兒，價錢給的都是市場價。"
這家人聽這麼說便派了一個小男孩兒去查看，沒過一會兒小孩兒跑回來一臉興奮，小臉紅撲撲道:"阿娘，阿兄，嬸嬸說的是真的，柳嬸她們的也要賣給嬸嬸。"
一家人聽後鬆了一口氣，當家的婦人感激的道了謝。
李嬸指了指迎晞，"彆謝我，謝他主人，我就一收貨的。"
婦人聽她這麼說又給迎晞道了謝，迎晞受下後道:"你們先挖出洗乾淨，我們還要去下一家。"
"行，那你先去，我趕緊挖出來。"
告彆這家人，倆人朝下一家走去，同樣的，經過倆人的一番解釋，這些人才信，這一天村裡塌了房子的人家臉上沒了前兩天的愁容，個個精神抖擻。
有人好奇的問起原因，接著就有人家說了秦夫郎按市場價要收購發芽糧食的事。
"秦夫郎買這麼廢糧乾什麼?他又沒喂有牲畜。"
"你管人家買那麼多乾嘛?他來買還能讓村裡人有點錢活下去。"
"你們都忘了秦夫郎是乾嘛的了?他可是做吃食買賣的，買這些肯定是拿去做吃食的嘛。"
"我不管他買來乾嘛，反正能拿到錢我就心裡踏實。"
"就是，秦夫郎跟我們是一個村的，人家也是好心幫我們，他又不缺錢，大可不買或者去彆村買，而且要是沒他今年冬天反正是不好過的。"
李嬸和迎晞走了一天，第二天中午左右就有人上門賣，迎晞拿了大麻袋檢查，麥芽被埋了兩天，經過淘洗已經變得很乾淨。
一一檢查完上了稱，宋懷真給了錢，第一筆交易就成了。
還在觀望的人戶見已經有人從秦家出來，趕忙上門一打聽發現李嬸確實沒騙人，秦夫郎按市場價給的足足的。
很快第二家也上門了，迎晞檢查的很仔細，發現有泥巴沒洗乾淨的會相應的扣些稱，都在雙方接受範圍內，生意進行的很順利。
隨著第二家順利拿到錢，每家每戶都趕在前麵來賣，迎晞讓每家都排好隊，他一袋一袋仔細檢查，有些泥巴太多會直接拒收。
交易過程中不免有些爭論，但迎晞勢足，鬨事的人也不敢亂來。
一天時間幾家人總量收了有幾千斤的量，第二天一大早迎晞就和李嬸雇了村長家的驢車，跑了三趟才拉完。
次日又拉了幾趟柴禾才準備完。等一切準備好，麥芽也發好了，兩個蛋和宋懷真交了糧稅後也趕回了鋪子。
鐵蛋回來，李嬸加急做了兩件衣服出來，鐵蛋和薑禾各一套，薑禾給李嬸了一百文手工費，李嬸推辭不過便收下了。
薑禾和鐵蛋倆人穿戴好，接著上街買了拜師禮，一路問到韓家。
韓家宅子修的精致大氣，光是大門就能看出這是不一般的家族。
薑禾禮貌問了門房，並拿了二兩銀子給他，"小哥，能否幫忙通傳一聲主人家。"
門房掂量了下銀塊，上下打量了番問他，"你們來是做什麼的?"
薑禾笑笑讓鐵蛋站他前麵，道:"我來送小叔子拜師的，麻煩小哥幫下忙。"
"等著。"
大門被重新關上，薑禾和鐵蛋便安靜等在門外，沒過一會兒大門被打開，門房小哥走出來，"跟我進來。"
薑禾感激笑笑拉上鐵蛋跟在他身後，小哥帶著他們七拐八拐，穿過亭台、小橋、魚池、假山最終進了一座小院。
院中繁花似錦，小橋流水，一位老先生和一個青年正坐在湖庭中的蒲席上焚香品茶。
見人到了門口便抬手招了招，小哥好心道:"老爺讓你們過去。"
薑禾謝過後帶著鐵蛋朝那邊走去，走至身前，薑禾帶鐵蛋行了禮，"見過老先生。"
韓老，全名韓覺，是正二品吏部尚書，致仕回鄉一年。
飲茶的倆人停下，韓老轉過身在薑禾臉上頓了下，然後饒有興趣的問鐵蛋，"聽說你小娃娃想拜我為師?叫什麼名字?"
"學生秦霄野，想拜先生為師。"
韓老又問，"全縣那麼多夫子，你怎麼就找上我了呢?"
"因為學生隻聽說過先生。"
"不可能，你小娃娃撒謊。"
鐵蛋見他不信，便一五一十的說了薑禾向江霖打聽夫子的過程。
最後又重申了一遍，"學生確實隻聽說過先生。"
"好，既然你想拜我為師，那你學過什麼?"
"認完了千字文、百家姓和三字經。"
"那我考考你，父子恩，夫婦從、兄則友、弟則恭，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鐵蛋答道:"父子間重恩情，夫婦間應該和順，兄對弟要友愛，弟對兄要恭敬。"
韓老又問了幾個，鐵蛋都對答如流。
"你不是沒拜過夫子嗎?怎麼都知道?"
"家父還在世時，教過我一些。"
韓老點點頭，"還算聰慧，我收下你了，行拜師禮吧。"
薑禾把束脩遞給鐵蛋，鐵蛋接過上前交了束脩，行了跪拜禮，敬茶。
韓老接了茶飲下，滿意的點點頭，送給他一套文房墨寶，然後指向旁邊的青年，"以後你就我的弟子，他是你大師兄，叫柳元。"
鐵蛋接過禮物轉身又給柳元行了禮，"大師兄。"
柳元一臉溫和，拿出掛在腰間的扇子遞給他，"師兄不知道今日會有新的師弟來，隻有一把扇子還望不要嫌棄。"
鐵蛋雙手接過，"多謝大師兄贈扇。"
韓老抬手拍拍，"好了，彆那麼古板，你先回去，明日辰時吃過飯就來上課。"
"是，學生告退。"
薑禾緊跟著行了禮，倆人走出院子一個小哥等在門口，見兩人出來，他滿臉笑容恭喜道:"恭喜公子，拜師成功。"
薑禾拿出碎銀遞給他，"錢不多，請小哥喝杯茶。"
小哥受寵若驚，忙推辭，小公子拜師成功以後可就不是他們這些下人能得罪的了，哪裡敢多收錢。
"拿著吧。"薑禾把錢塞給他。
小哥隻好接過領著倆人七拐八拐出了門，出了門後恭恭敬敬的送走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