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陰的忍耐度相當高,從中秋宴席上回來一直到流產她是一聲沒吭,也不喊太醫,反正就硬扛。
要不花言帶著皇帝闖進來,她今日度過之後,怕是誰也不會知道她居然小產過。
“皇上。”小宮女在地上不住的磕頭。
“啊。”這是秦淮陰忍到此時此刻第一次喊出聲來。
她拉過一邊的被子捂住了自己的臉。
不能被看到自己這狼狽的樣子。
血汙甚重,皇帝沒靠近。
花言湊上前去,結果秦淮陰叫得更大聲了。
哦,原來是怕她看到。
“賜毒酒一杯。”皇帝漠然令下。
他甚至沒問秦淮陰的奸夫是誰。
也許是不在意,所以根本沒想過要知道。
這裡唯一能傳話的還是斐清越,花言看了看他,後者大步走了出去。
過了好一會兒,禦前大太監帶著兩個心腹太監過來,手中拿著托盤,托盤是一支毒酒。
“送秦寶林上路。”
毒酒灌下去的那一瞬間,秦淮陰的眼睛沒閉上,硬是睜著。
兩個心腹將被褥裹起人,給抗到了宮外,隨意找了個坑丟進去。
“真是可憐。”兩人走後,有人走了過來。
“帶走,送莊子上去。”
賢妃一夜之間因父親涉嫌貪汙被抄家,位份被奪。隻是皇帝念在多年的情分上,留了她一命,隻打入冷宮。
有賢妃巨變在前麵頂著,導致秦寶林半夜暴斃的事情都顯得沒有那麼突然。
秦相失去了一個女兒,為了撇清貪汙的乾係還虧了良多財產,但他倒是一點也不愁。
這宮裡不還有一個正得聖寵又懷又皇子的貴妃是他的嫡親孩子嘛。
然而半個月後,他收到了一封來自二女兒秦淮陰的信。
那一瞬間,秦相的臉上一下褪去了所有的顏色,隻剩下一片蒼白。
這,這是定要他走上不歸路啊。
*
大小姐懷孕七個月的時候,花言總覺得心緒不寧。
最大的隱患已經解決了,怎麼還會心慌。
有點奇怪。
難道是因為她和斐清越馬上要成親了,她出現了婚前焦慮?
“花言,後日你可就要出嫁了,怎麼一點都不開心。”大小姐挺著個大肚子,探個腦袋過來,“要是你不喜歡,我們悔婚就是了,也不是非嫁不可。”
“應該和斐清越沒關係。”
“那就是嫁妝的問題了。”大小姐眼前一亮,“是不是花言覺得缺了點什麼?要不我們去點點嫁妝,看看缺了什麼,直接補就是。”
大小姐說乾就乾,拿著嫁妝單子,帶著花言跑到了後殿開始點清單。
“十六箱金磚。”
花言:?
她是從來沒看過嫁妝單子的,一點都不知道自己的嫁妝開頭就是王炸
。
這箱子都能裝進去一個蜷縮著的人了(),滿滿一箱厚實的金磚?()_[((),花言簡直不敢想這得多重,又價值多少。
“紅玉珊瑚、白玉觀音、籃紫瑪瑙雕花盞......”
大小姐念的每一個字她都聽得明白,但結合在一起怎麼就感覺有點不能融會貫通。
這可比之前剛入宮的時候大小姐送她的那些珍寶還要珍貴。
尤其是後麵那些名字越來越長的,隨便一件拎出來放到現世可都是博物館館藏級彆的。
“這些是一百零八抬嫁妝,還有一個小匣子,裡麵裝了地契和田契。”
大小姐從一側拿出一個盒子來,“花言還記得我們入宮前常去的那條街嗎?”
“記得。”花言從記憶裡翻出了那條街。
一條京城最繁華的街道,吃喝住行樣樣兼具。
“那整條街的鋪子我都買下來了,房契就放在裡麵。以後花言要是不喜歡小侯爺,便是和離也不怕。”
“京郊的莊子我也放了些房契地契進去,若是花言願意,還可以在莊子後的山田上種些喜歡的。”
大小姐一通講完,像是要把自己全世界都送給好朋友的模樣,眼睛裡墜滿了星星,“花言,你看看還有哪裡不滿意的?我再給你加一些。”
現在這個份量,風光是夠了。可要是花言本身不滿意,那自然是要改的。
她的跟班,不僅要滿城風光,還得要欣喜歡心。
花言出嫁的那一天是從宮門出去的。
大小姐說什麼都要給開正門,給一群老臣氣得夠嗆。
一有人提出反對的建議,她就捂住了嘴,一雙大眼睛水潤潤的像是受了委屈,往皇帝懷裡一倒,另一隻手放在肚子上,“難受。”
這一套連招下來,彆說是上了年紀的大臣了,就是皇帝也吃不消。
不就是開個門嗎?要是龍子出現了問題,你們擔當得起嗎?
老臣子們氣勢洶洶進宮來,灰頭土臉離開。
大小姐在皇帝懷裡打滾,嚇得皇帝一把給她撈起來。
貴妃一點都沒有當娘的自覺,他還不好說什麼。
一說就哭,可嬌氣了。偏生這股嬌氣有一半是他寵出來的。
秦灼灼被皇帝撈在懷裡並不老實,她躍躍欲試,“你是不是特彆特彆喜歡我?”
“是。”皇帝點了下她的鼻子,應她。
秦灼灼滿意了。
當天回去,她就又要翻出她那本手冊。
讓她瞧瞧看,下一步要怎麼固寵來著。
在屋子裡翻了許久沒找著,“花言花言,我的小冊子不見了。”
《如何成為一名寵妃》這本冊子出現得突兀,丟失得也很突然。
花言心裡忽然有了一個猜測。
但過於神奇,她一直沒能確認。
晚間皇帝過來,她特意跑進來伺候,就為了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測。
“花言姑娘,這
() 茶......”
“我拿進去就行。”生怕沒活乾,花言主動應攬了所有活。
“糕點是嗎?我帶進去。”
“水放著,我等會出來再拿。”
“皇上要的書?我馬上送進去。”
......
皇帝一進來就看到貴妃悶悶不樂,他走過去攬著她的肩,將她帶過來,“這是怎麼了?”
語氣也很是寵溺。
“我的小冊子不見了。那麼大一本,那麼厚一本,就忽然不見了!!”大小姐一邊比劃一邊委屈,都沒耽誤。
皇帝有點不自在,伸手摸了摸鼻子,“灼灼這麼喜歡那本書嗎?”
“那當然了,要不是有小冊子的存在,我現在還不一定是寵妃呢。”大小姐驕傲抬起腦袋,像是一隻小孔雀。
“可灼灼已經是寵妃了,便也用不上那本冊子。”
“那不行,我還是得找到。我還要靠著小冊子固寵呢。”
明明皇帝就在眼前,但大小姐就是執著於那本書。
深夜,花言在台階上守夜,迷迷糊糊之間看到皇帝出來又進去,手上拿著一本冊子。
有點眼熟。
這不就是大小姐一直在找的《如何成為一名寵妃》嗎?
大小姐丟了書,一覺睡醒後卻在自己的枕頭下摸到了找了一晚上的書。
“花言,找到了。”她舉起小冊子,光著腳踩地上過來,“原來就在床上,我找了好久都沒找到。應該是昨天沒看到吧。”
她隨手翻了幾頁,花言跟著看了下。
嗯?
大小姐的記性不算好,但花言可都給記著呢。
原本那一頁寫的是:皇帝冷情,需有孩子傍身,扶其為太子。
現在倒是改了,變成了:皇帝雖冷心冷情,隻是一旦認定一個人便不會再變。孩子隻是感情的添劑,可多可少沒有準話。
再翻幾頁。
原本的內容也更改了。
之前字裡行間都是推著大小姐靠近皇帝,但給大小姐留了餘路。
現在是直接從現實宮鬥變成了甜甜戀愛。
看來老皇帝陷得比大小姐深。
還有這小冊子,可不就是老皇帝自己放的嗎?
花言愣是沒想明白,皇帝是什麼時候盯上的大小姐。
可真是一場酣暢淋漓的預謀呀。
不過兩人現在感情也確實不錯,她並沒有說破。
之前是因為想讓大小姐過好點,這才想篡位。
不過目前看來,這個計策可以往後推推了。
若是哪天老皇帝變心了,大小姐不好了,她再來實施也可以。
*
兩日的時間過去得很快,臨到花言出嫁的前一個晚上,大小姐抱著她哭了一夜。
送花言出宮門的那天,她的眼睛都是腫著的。
浩浩蕩蕩的隊伍從宮門出發,經過朱雀街玄武街,繞
了一圈後到達侯府。
娶妻成家立業,小侯爺從長公主府搬出來,進到了嶄新的侯府中。
爆竹響了一路,宮女沿路撒糖和小金豆子。
有侍衛開路,大家搶到什麼是什麼,倒也沒有發生踩踏糾紛事件。
花言坐在花轎裡,樹立耳朵聽外麵的聲響。
這可都是大小姐為她置辦的呢。
大小姐真好!
新婚之夜,小侯爺束手束腳,渾身都散發著羞澀的氣息,滾燙而炙熱的呼吸交織纏綿,鬨得花言也覺得不好意思。
不過好在新婚之夜還是成功達成了所有的流程。
婚後的第二天,兩人一直睡到大中午,直到吃上了午飯,花言才起來要去長公主府敬茶。
“少爺少夫人,請用茶。”敬茶結束後,兩人聽著長輩的話,坐在一邊,婢女遞上來兩杯新茶。
花言剛想抿一口,就感覺這茶有點奇怪。
她放下,長公主便看了過來,“可是這茶不喜歡?”
“並非,隻是覺得有些燙。”
花言回頭往後看了一下,發現剛剛放下兩杯茶的婢女身形有點熟悉。
“我這杯溫了,你喝我的。”斐清越吹了吹手中的茶,而後遞給花言,他自己則是去拿花言放在桌上的那杯。
長公主心懸了一瞬,“不可。”
花言眨了眨眼,抬起頭看她。
斐清越隻覺得奇怪,也望了過去。
老將軍側眸去看自己的妻子,“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