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陛下14(1 / 1)

蘇越夜裡在院內練了兩個時辰的劍,做完夜宵時發現太子沒有來,連嚴公公也不見人影。

太子府安靜得可怕。

聽說太子進宮了。

這是還沒回來?

子時交班,她也不清楚太子回來沒,也許是還在皇宮裡吧。

蘇越吃完一碗麵。

將廚房的柴火熄滅。

這才去房梁上準備睡覺,她如今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睡眠不足,對身體不好,她還想長高騎馬呢。

彆成個矮子。

上不了馬鐙,那就丟人了。

屋內昏暗一盞油燈。

床榻邊上沒有嚴公公。

不應該呀。

嚴公公超敬業的。

離開時間從來不超過半刻鐘。

這都兩刻鐘了。

因為這兩人晚上沒來,她也沒煮太多夜宵,怕吃不完浪費,也許是嚴公公去灶房找吃的去了,她剛才看鍋裡留了饅頭,嚴公公吃完應該就回來了。

蘇越不管。

她靠著枕頭,將自己的身體綁在房梁上固定住,防止她夜間翻身摔下來,這房梁寬敞,有半米寬,對於她這樣的小身板,正好夠平躺。

睡到半夜。

她聞到很濃的血腥味。

若是以前,她對於血腥味不敏感的,但因為這副身體經曆過廝殺,對於血腥味就格外敏感。

隔著五十米都能嗅到。

血腥味來源處是太子床幔裡,味道越來越濃,像是身處血山屍海,讓蘇越有點想吐。

她翻身下地。

掀開床幔。

太子身著白衣,黑發如墨,手腕傷口外翻,身上如大朵大朵的血牡丹,床上也漫開一灘血。

這小孩割腕自殺?

蘇越不知該說什麼。

“不好意思,吵到你睡覺了。”太子臉色白如紙,身型本就消瘦,流了這麼多血後更加單薄。

大概快死了。

蘇越歎息三聲。

有點想罵人。

但對於一個想自殺的人來說,說再多的大道理都是沒用的,不過想到這個太子是任務目標,而且他的心願是救他,蘇越想著救下他說不定能完成任務,至於之後他還死不死,跟她無關。

她就是這樣的人。

對於親人友人愛人好到十分,對於不相乾的人就很冷漠。

蘇越趕緊給他止血包紮。

手腕不出血後才算有驚無險,而處理完這一切並沒有驚動任何人,太子府依舊安靜得可怕。

蘇越緊急處理完,額頭都是汗,如今想起來有些擔心。

她不怕死人。

也不怕殺人。

就是有些擔心把人治死了,她跟著孫老頭學外科包紮傷口處於實習階段,若是這時治死人,以後治病救人時,難免會留下一點陰影。

不過問題不大。

“需要請太醫嗎?”

“不用。”

太子金尊玉貴,若是太子自戕的事驚擾了太醫院,怕是整個皇宮都要驚動,還是明日請太醫複診吧。

雖然傷口處理好了。

後期隻需要換藥,喝一些補血的湯藥和食療即可。

但估計明日嚴公公還是不放心。

請太醫在所難免。

這嚴公公估計是被太子支開了。

嚴公公放心尖尖上的主子受傷,他居然不在身邊,這明日怕是要哭暈在太子的床榻前。

她明日離遠一些。

蘇越弄了一點溫鹽水,喂給太子。

太子很配合。

他雙眼明亮如曜石,在油燈下,如火苗一般搖曳撲閃,從割腕自殺,再到被救治包紮傷口,整個過程都十分平靜,包括蘇越沒救他之前,他的眼睛一直盯著自己的手腕血流不止。

他對待死亡很平靜。

看著自己的生命逝去也很淡然。

一個真正想自殺的人,往往死的無聲無息,等待死亡時不會掙紮,反而有暢快無比的解脫。

所以,太子為何自殺?

他是有抑鬱症嗎?

現代的抑鬱症都不好治,在古代,得了這種病隻能自救,古時鬱鬱而終的文人墨客很多,大多是不得誌,可一個才十歲的太子。

何事值得他自殺?

蘇越想不出。

他若想死,誰能一直救?

她能救一時。

但救不了一世。

蘇越看太子沒事了,準備回房梁上去睡覺,她折騰了大半夜,也挺累的,明日還要早起練劍。

他拉住了她的手。

還是用受傷的那一隻。

他的手很冰。

失血的緣故。

蘇越不敢用力甩開他的手,甩開後,傷口裂開又要包紮,很費事,就這麼任由他牽著吧。

蘇越坐床榻邊上,見他盯著床帳發呆睡不著,人道主義的關懷一下,“為什麼要自殺?”

太子側目。

不解。

他皺眉問:“你覺得孤自戕?”

蘇越:不然嘞。

難道你是在觀察動脈血管?

嗬嗬。

玩的還挺花。

那麼深的傷口,血淋淋的,怕是流了幾百毫升的血,雖然血止住了,以後免不了留下一道疤痕。

“孤不是自戕。”

太子冷眉,“孤隻是在放血。”

“放血會死。”蘇越提醒。

放血等同自戕。

少年,不要混淆概念。

“不是還沒死嘛。”

“那是因為我懂一點醫術,給你快速處理了傷口,不然你隻能失血而亡,太醫院的太醫想救都來不及。”

太子靜靜地望著她。

如菊望燈。

很淡。

很淡。

“十七。”

“嗯?”

“你怎麼不自稱屬下?”

蘇越無奈一笑,“殿下,您轉移注意力的招術很生澀。”

太子失笑。

他長相很美,笑起來時,本就死白的麵容一下生動起來,若是使用胭脂水粉,將是一位雌雄莫辨的美少年,本是懵懂無知招貓逗狗的年紀,他卻沉默、死寂、全身都是死氣。

蘇越一直都知道他古怪。

但一直不問。

“殿下,在宮裡發生了什麼?”蘇越知道幫不了他什麼,她能治病救人,但心理疾病愛莫能助。

不過說出來估計會好些。

“你想知道?”太子問。

“知道了會被滅口嗎?”

“不會。”

蘇越撐著下巴,“那你說吧。”

“孤有一個姐姐,年十五,長得傾國傾城,又擅歌舞,她出生後很愛笑,皇祖父尤其疼愛她,一歲便冊封公主。可她十二歲時失蹤了。”

“後來呢?”蘇越接著問。

太子閉上眼,“孤今日看見她了。”

“在哪?”

“在那個畜牲的胯下。”太子手指用力差點傷口崩裂,幸好蘇越眼疾手快按住他的整個手臂。

蘇越一時明了。

他為何放血了。

大概是覺得血臟。

唉……

何必在意一身骨血源於誰?

“殿下,你知道我們人身體的血液多久換一次嗎?”

“血液會換?”

“當然。就如花開花落,四季更迭,沒有永恒不變的。隻是更迭周期不同,就如血液來說,三到四個月,身體裡的血液就會換一次新。”

太子激動地坐起來,他緊緊地抓住蘇越的手,急需一個肯定,“也就是說,我的血和他的血不一樣?”

親人間血型不同。

當然不一樣。

“對。”

“十七,你沒有騙孤對不對?”

“殿下,醫者不騙人。”蘇越眼神堅定讓太子更加確信,“殿下,你是你,他是他,你若是不想看到厭惡的事,那就讓厭惡的事消失在眼前。傷害自己,從來都解決不了任何事。”

太子眼神很亮,如星辰,“對!”

“殺了他!”

他就知道。

十七和他是一樣的人!

蘇越:……

我好像不是這個意思。

不過。

畜牲死得其所,殺他也算積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