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陛下10(1 / 1)

五月初三。

天陰。

太子翻書一百六十下,靜坐觀燈兩個時辰,食兩碗,又吐兩碗,飲茶三壺,出恭五次。

無事發生。

蘇越與小太監交接完工作。

提著自己的隨身用品,趁著夜色跑回暗衛營。

說起來奇怪。

監視太子月餘。

她還沒見過夜十八。

七哥說,十八是黑老大從民間搜刮來的好苗子,很早就通過了第一次考核,比她早來兩年。

夜十八擅藏匿、刺殺。

不主動現身。

又是一個不愛見人的家夥。

不過也沒關係,他們這監視工作,換班不需要做工作交接,因為太子生活實在太無聊了。

無事發生。

都吃不到瓜。

太子年幼,沒有丫鬟女使,院子裡唯一的女人,就是一個廚娘,廚娘好似得了吩咐,平日不亂逛,除了做飯,就是回房間裡躲著。

蘇越猜測。

太子厭女。

勝任這份工作後,她的月俸漲到了一兩五百文。

為了不弄丟這份工作,蘇越每日穿黑爭取不讓太子知道她是個女的,不然按照太子厭女的毛病,這白得來的好工作就要打水漂了。

蘇越的麵攤隔天擺攤。

白日練功不偷懶。

晚上還要擺攤賺錢,蘇越發現揉麵居然能練習內功,她揉的麵越來越勁道,可以表演甩麵拉麵,引來不少的喝彩,甚至收到了賞錢。

“十七,耍的不錯。”滿臉絡腮胡子的大漢給她丟來賞錢。

蘇越穩穩地接住。

“謝謝哥!”她又道,“哥今天心情這麼好,這是上哪發大財了?一會兒給你多加肉沾沾你的喜氣。”

“嗐,發什麼大財。”

大漢嬉笑道:“不過是昨日完成任務得了公公賞賜,又恰逢怡紅院姑娘賣身,正好買了她的初夜,那身段那胸那腰,和這個麵一樣,香的嘞……”

大漢陶醉其中。

過後意識到十七是個小姑娘,跟小姑娘說這些不合適。暗衛營裡全是男人,他一時間忘了避諱。

“哥糊塗了,酒還沒醒,儘說胡話,十七當沒聽到哈。”

蘇越煮好麵端上桌。

坐下來撐著下巴一臉期待,“怡紅院的那個姑娘有多美?你展開來細說,你見過花魁娘子沒?真的美如天仙嗎?逛一次窯子多少錢?”

大漢被問懵了。

一個小姑娘怎麼好意思問這些。

彆是成天和他們一堆臭男人待一起,不知道自己是個姑娘家吧?

大漢摸蘇越的頭,“十七,你是個姑娘家,你打聽這些乾啥?怡紅院不是正經姑娘待的地方,你彆好奇心害死貓,以後除非出任務,都彆去!”

蘇越癟嘴:“那你怎麼能去?”

大漢哈哈大笑,“因為我也是個不正經的人啊。”

他全族被賊人儘滅。

他也滅了賊人全家。

原以為投案自首,會受極刑而死,做這世間最十惡不赦的惡鬼,有幸遇到統領做了暗衛營的暗衛。

他平生沒什麼追求。

不過口腹之欲。

每次出任務得了賞賜,他從不存著,全部砸在怡紅院裡,雖然買不了花魁娘子一夜,彆的掛牌娘子能買得,來這世上走一遭,他賺了。

能吃到小姑娘煮的麵,大漢覺得是暗衛營的福氣。

大家賺了。

若是他家族不覆滅。

他大概已成婚生子。

可能也會生一個像十七這麼皮實的姑娘。

大漢又哈哈大笑起來。

蘇越覺得莫名其妙。

轉身繼續煮麵。

大漢笑著說:“十七,我來你麵攤吃了好幾頓,你猜出我排行幾了沒?我這等了好幾日了。”

“猜不出。”

她以前以為,暗衛營裡隻有十七名暗衛和若乾名死士。

後來,她發現暗衛有多少隻有黑老大一人知道。

而暗衛牌子上的名字並不是因為先來後到的順序排列的。

而是抽簽。

黑老大從一堆牌子裡抽一個,抽到什麼名字就用什麼名字。

除了排行第一的黑老大。

其他人排行第幾,實力與行幾沒有任何一點關係。

所以這個絡腮胡子大哥排行第幾,蘇越根本不想猜,因為除了她見過的那幾個暗衛,其他都有可能。

“夜百一。”

蘇越眨巴眨巴眼,道:“排行一百零一個?”

“對。”

夜百一嗦著麵,說:“先皇在世時,暗衛營總共有五百個精銳,會集江湖能人之異士,不像現在,冷冰冰的,也就你的麵攤還有點人氣。”

他有些心酸。

共事之人死了太多,心裡不觸動,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從不存錢不省錢。

怕明日沒命花。

蘇越好奇地問:“我總是聽你們提起先皇,他是怎樣的人?”

夜百一回想此人。

眼裡全是敬仰。

“他是亂世中的梟雄,是陳國開國皇帝,為了保衛陳國百姓,一生都在戰馬上,也死在戰場上。”夜百一又道,“他一生是個傳奇,驚才絕豔,誰人提到無不誇口稱讚的。”

“可惜,先皇駕崩突然,致使陳國落入一個瘋子手裡。”

夜百一對於當今皇上都是嫌惡。

蘇越有些驚訝。

這個封建時代,對於皇帝有天然的畏懼和避諱。

她想不到夜百一會直接開罵。

真不拿她當外人。

“十七,給你十兩銀子辦個事。”

蘇越:“你說。”

“以後燒紙,也給哥燒一份唄,聽小七說兄弟們的身後事由你操辦,隻要十兩銀子就行,這事是真的不?”

蘇越頓了一會。

她應答:“真的。”

“那記得給哥燒一份。”

“好。”

“北邊快打到京城來了,我要多吃幾碗麵,吃一碗少一碗嘍。”夜百一笑聲豪爽又敞亮。

他更加用力嗦麵。

吃的很香。

每次來都要吃三大碗。

蘇越覺得麵隻收他十文錢很虧,不過好在這人喜歡吃肉,每次加肉加到碗裝不下,也不算虧本。

夜裡,她住醫館。

孫老頭喝酒,居然唱起曲調,歌聲老邁憂愁,“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

他打著節拍。

一下。

一下。

他流了淚。

蘇越給他遞上手帕,“師父,您一把年紀了,怎麼還給自己唱哭了。今天剩下的肉多,你吃肉開心開心。”

老者接過帕子。

空氣悶熱,正如他此時胸口。

苦悶。

窒息。

“乖徒兒,又要死很多人了。”

“嗯。”

“給他送行了嗎?”

“送了,碗底加了肉。”

第二日,暗衛營的人更少了。

他們奔赴了北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