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跟賀禮保持距離?肖垣洗澡的時候腦子一直在想。
究極矛盾體肖垣上線。
他一直覺得自己挺討厭的,現在這幅表象不過是裝出來的,為了讓彆人不討厭自己而裝出來的。可他又不能讓賀禮認識那個討厭的自己,不然他這麼多年經營的人設不就塌了嘛。
這麼正常的肖垣現在還不能消失。
又不能讓賀禮討厭他,還要把賀禮推開跟他保持距離。
溫熱的水流順著他的頭發往下流,卻澆不透他腦袋裡一團團的霧氣。
煩死了。果然還是不理他最好了。
晾一晾,晾著晾著就乾了,香蕉蘋果橙子葡萄獼猴桃都能晾成乾,賀禮肯定也能。他隻需要像等水果乾一樣,等賀禮對他飽滿的熱情褪去就好。
洗完澡決定開晾賀禮的肖師傅剛出衛生間門就破功了。賀禮這個傻蛋正站在門口等著他,看見肖垣有些發紅的嘴唇,偏頭吞了口口水。
肖垣每次洗完澡嘴巴都很紅,真好看。他將目光轉回來,打著招牌笑容問:“你洗完啦?你刷完牙了嗎?”
肖垣覺得自己雖然虛偽討厭,但還是做不到不講禮貌。
“刷完了。”討人厭的禮貌怪說。
“好吧。”賀禮有些失望地“啊”了一聲,“你沒有吃拿回來的甜點吧,我剛剛吃了兩個,那個乳酪司康巨巨巨好吃,特彆是那個白桃的,蔓越莓的也挺好吃,你明天早上拿走吃吧。”
果然是甜水裡泡大的。肖垣心想。
他其實不怎麼愛吃甜點,但不願意跟多說,嗯了一聲就繞過賀禮要回房間,“晚安。”賀禮在他後麵說。
晚安。
他沒回應,回屋關了門,賀禮望著緊閉的房門有些失落。沒得到回應的他睡覺前又用手機給肖垣發了個晚安,還是依舊沒有回應。
次日他早上起床做飯時,發現肖垣已經走了,還給他發了信息。
—今天不用做我的飯了。
後麵附了一張三個乳酪司康擺成一排的照片。
賀禮自然不懂肖垣這是什麼意思,收起手機笑了起來。原來肖垣把他昨天晚上的話放心上了,好乖。
他默認肖垣發的“今天”是不吃早飯的意思,中午還是打算給肖垣多做點肉送過去。
小區對麵鄧姐烤肉早上賣早點,肖垣早上是在他們家吃的早餐,他點了一碗餛飩,一屜蒸餃,那三個司康他裝兜裡壓根沒吃。大早上吃甜點,他想想就覺得膩。
今天周六,何昭宇早早就來了,進門看見肖垣挺忙也沒多說廢話趕緊幫忙去了。今兒也不知道什麼情況,肖垣從開店開始就沒閒下來,店裡坐一堆人,打包的也一直不停,他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
鄧登快十二點的時候來了,看倆人挺忙就打了聲招呼,悄聲問肖垣:“需要幫忙嗎?”
“不用,你去後麵坐著吧。”肖垣抬眼看他,手都沒工夫閒下來,“馬上就不忙了。”
鄧登應了一聲,不給他添亂,去後麵坐著了。
“哪來這麼多人!大周六的不在家休息睡覺跑出來乾什麼,喝這麼多咖啡晚上還睡不睡了。”何昭宇在後麵洗著杯子,怨氣跟水龍頭裡的水一樣一直往外冒,“誰他媽給我店免費做宣傳了,真煩。”
“宇哥,我有時候真的不理解你為什麼開這個店。”肖垣在前麵做咖啡,聽見他的抱怨很想笑。
“我是為了給自己造一個烏托邦。”何昭宇直起腰喘了口氣,咬著牙說:“而不是在烏托邦當牛馬。”
賀禮是十二點半拎著飯跑過來了,肖垣看見他又來送飯喉頭一哽。賀禮是沒看見自己發的消息還是故意的,為什麼非得跟個狗皮膏藥一樣粘著自己。
“哇塞。”賀禮看見店裡一多半的位置都坐滿了,跑到前台跟肖垣搭話,“今天店裡怎麼這麼多人啊。”
肖垣就跟沒聽見一樣,低頭接著忙活,倒是何昭宇聽見他的聲音,轉頭跟他說話:“來了啊?你跟小鄧去後麵坐著吧,我們現在有點忙。”
賀禮悶悶地哦了一聲,肖垣看起來忙累了,話都沒勁說。“那我先去後麵了。”他對著肖垣說了一聲,去後麵找鄧登了。
“來了?”鄧登看見放桌子上的大袋,抬眼看他,“帶我的飯了嗎?”
“帶了。”賀禮說。鄧登給他發消息讓他來無所謂集合學習,反正他也沒什麼事情,就順手多做了點飯打包過來了。
“誒呦~”鄧登也就是順嘴一問,沒想到賀禮真帶了,扒開袋子瞧了一眼,“還是我們大禮會疼人。”
“你說話怎麼這麼gay。”賀禮坐下看他。
鄧登:“。”
他竟然被一個gay說gay。服了。
“鄧子哥,”賀禮突然揚起嘴角哼笑了一聲,雙手托腮看他,“我知道你喜歡的是誰了。”
鄧登表情突然凝住,非常不自然地咳了一下,假裝翻書問:“你猜的還是聽肖垣說的。”
“一半一半吧。”賀禮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真心為鄧登開心,“你藏的好深啊,我跟你和許合認識這麼久竟然都沒發現。我昨天晚上細想了一下,其實你露了挺多破綻的,我現在才發現。”
賀禮列舉著所謂的破綻:“許合每次來這裡玩的時候你都要旁敲側擊的問她感情狀況,還每次借著我和青麥打聽她喜歡什麼類型。還有之前宿舍聊天問你喜歡什麼樣的,你說你喜歡性格安靜、眼睛大、長頭發的。哈!我才反應過來,這不就是許合嗎!”
“保密啊。”都知道了,鄧登也不藏著了。
“你為什麼這麼多年都不表白啊?”賀禮不知道鄧登怎麼想的,“你跟許合是鄰居,這不近水樓台先得月?”
“那你為什麼不表白?”鄧登反問他。
賀禮不知道怎麼又扯到他身上了,他和鄧登又不是一個賽道的,“我……我是因為對方可能不喜歡男生,所以才沒表白。對方如果是女孩的話,我肯定早都表白了。”
“如果對方拒絕你呢。”鄧登又問。
拒絕他……
這個問題他還真沒想過,他連第一步都沒邁出去,哪敢想第二步啊。
“不知道,我沒想過。”賀禮如實回答。
“我就想過。經常想。”鄧登低頭摳著書本,“我怕失敗,每次想到許合萬一不喜歡我,拒絕我,我就不敢表白,萬一失敗連朋友的名分都沒了。如果不是鄰居還好了,大不了被拒絕一輩子不再見,偏偏我們是鄰居,抬頭不見低頭見,要是失敗了多尷尬。”
“而且……毛阿姨也不太喜歡我,她要是知道我惦記她家閨女,分分鐘得提刀上門跟我媽乾仗,順手再把我砍了。我害怕。”
“毛阿姨哪有你說的那麼嚇人。”賀禮說,“而且你不試怎麼知道許合的想法,萬一許合也喜歡你呢,是不是?”
“嗬,說得輕鬆。”鄧登笑了,“我要是長你這樣早表白去了,還犯得著在這惆悵。”
“彆自卑啊,你長得也很帥啊,而且你除了外貌有很多優點。”賀禮覺得鄧登很完美,想到自己又歎了口氣:“不像我,除了美貌一無所有。”
鄧登:“……”
又騷上了。
“什麼時候能吃飯啊?我餓了。”鄧登隻要一學習就餓得快,但看肖垣那邊好像沒有要停下來的跡象。
“你餓了就先吃啊,你的飯是單裝起來的。”賀禮把他的飯拿出來。
“你吃過了?”鄧登把桌子上的東西收拾好,接過飯盒。
“沒有,我還不餓,等會兒再吃。”賀禮說。
“行吧。”鄧登說。
店裡人太多了,他怕有味道影響客人,不好意思在外麵吃,就跑前台問何昭宇哪裡還能吃飯。何昭宇指了指旁邊的倉庫說有桌子,讓他去裡麵吃就行。
“我跟你一起吃吧,我正好餓了。”肖垣叫住鄧登,轉頭跟宇哥說:“現在沒有要做的了,我先吃兩口出來替你。”
“沒事,你慢慢吃。”何昭宇在旁邊打包,“我應付不來的叫你就行。”
“好。”肖垣點頭。
鄧登回到後麵,把單裝好的飯還給賀禮:“肖垣要跟我一起吃,這個單人份的給你吧,我把大的拿走了。”
“啊?”賀禮聽到這個消息瞬間萎靡了,他本來想等肖垣一起吃飯的。
鄧登聽他語氣挺沮喪,問:“怎麼了?不夠你吃啊。”
“沒、沒有。”他說,“我又突然餓了,我們三個一起唄。”
“那走唄,三個人還熱鬨呢。”鄧登沒什麼想法,拎著袋子跟著賀禮一起來到了前台。 “垣,走,吃飯去。”他叫肖垣。
賀禮站在鄧登後麵衝他笑,肖垣餘光看見了他,跟鄧登說:“你先去吃吧,我等會再吃。”
“你又突然不餓了?”鄧登仿佛猜到了他的理由。
肖垣看著他眨眨眼,然後點頭:“啊,是。”
“你們愛餓不餓,反正我是餓了。”鄧登服了這兩個神經病,自己拎著袋子去了倉庫,“我先去吃了。”
肖垣不知道鄧登抽哪門子風,跟何昭宇眼神同步看他進了庫房。
賀禮站在原地糾結半天,看看肖垣,肖垣沒看他。他又看看何昭宇,宇哥朝他眨了兩下眼睛,也不知道什麼意思,他最後還是進去和鄧登吃飯去了。
何昭宇感覺到了明顯的不對勁。
“你跟我大兒子吵架了?”何昭宇說。
肖垣瞥了眼倉庫門簾,低頭語氣平常地說:“沒有啊,我倆有什麼好吵的。”
何昭宇眯起眼睛看他,接著猜:“那就是你罵他了?還是上手了?”
“不是,你為什麼覺得我會對他又打又罵的,我在你心裡是個什麼形象。暴力男?”肖垣轉頭看他,都無語笑了,“再說了,賀禮比我高比我壯,真上手他不一定輸。”
“你氣場比他強。”何昭宇哈哈笑,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直覺,“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自動把他代入到弱方了。主要他看上去就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那種,也可能他平時性子太軟了,長得又白淨,總讓我感覺他嬌氣。”
“他是嬌花,我是惡霸唄。”肖垣說,“我天天在你們看不見的地方,動不動對他拳打腳踢,打他罵他,還朝他吐口水,威脅他天天給我做飯。”
“不是不是。”何昭宇把話題拉回來,“我就是看你倆今天不說話,感覺有點怪。真沒吵架?”
“真沒吵,不信你問他去。”肖垣說,“我就是今天累了,不想說話。”
“沒吵就好。”肖垣話都說這份上了,他也就不多問了,轉頭跟他商量:“既然累了,那下周要不要給你休息一天啊?”
你是自己想休息吧。肖垣心說。
“行,周幾休?”休息也挺好,出去找個地方窩一天,正好跟賀禮避開。
“你竟然同意了。”何昭宇開心了,“那就周一吧。”
“好。”肖垣說。
晚上肖垣說他太累了,不想吃飯,回家洗了個澡就直接回屋睡覺了。賀禮今天一天都沒能跟肖垣吃上飯,連話都沒說上一句,心裡特心疼肖垣,但什麼都做不了。
如果自己要是億萬富翁多好……
他坐著私人飛機找到肖垣,拿著金鑰匙告訴他被選中為了幸運兒,然後大手一揮,直接送給肖垣一個島,讓他當島主。隨便開張支票都是五百萬,他天天給肖垣開,讓他有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錢。
然而他在現實中連五萬塊的存款都沒有,就是個窮大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