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瘟病(1 / 1)

點絳唇 一個黃花菜 6447 字 12個月前

沈安寧和阿月跟著宮女路過一個華麗的紅牆就看見了前方帶著一眾宮女的方昭溪。

宮女正想上去請安,沈安寧趕緊拉住了她,“你先下去吧!”

宮女有些疑惑的看著她,最後還是向沈安寧欠了欠身按她們來時的路離開了。

沈安寧回頭與阿月對視一眼,然後迎著方昭溪就走了上去。

方昭溪正被山丹扶著走著,心裡還在想著今日和沈安寧爭吵的場景,心中怒火還未消又看見了沈安寧正向自己迎麵走來,剛平穩的怒火又燃起來了。

沈安寧看著前麵停下的方昭溪佯裝驚訝道:“這不是五公主嗎?”然後上前欠了欠身,“這皇宮真是大,從暗香齋出來後不知怎麼回去,走著走著就到這了……五公主可知英華宮該往哪走?”

方昭溪跟看傻子一般看著沈安寧,滿眼皆是鄙屑,“這宮中自然比你們那赤州鎮北侯府的一畝三分地大,隻是沒想到這英勇善戰的鎮北侯,居然有個這般癡傻的女兒,不會走難道不會叫奴才宮女帶路嗎?在宮中處處亂闖像什麼樣子?不過也是,你們那種小地方又怎會知道規矩二字怎麼寫?”

一頓說完,方昭溪心裡舒服多了,揚著下巴斜睨著沈安寧,連帶著身旁的山丹也跟著揚起了下巴瞪了阿月一眼,卻沒想到阿月居然瞪回去了,訝異過後兩人眼神開始在空中較量,瞪得互不相讓。

沈安寧卻是笑了笑,“我早就聽聞皇宮大的嚇人,隻是沒想到連皇宮裡住的人也這般嚇人。”

沈安寧故意激怒方昭溪,而方昭溪本就看她不順眼了,聽了這話更是氣得直眉瞪眼,可還是顧及著公主的身份,即使動氣了也還是端著架子道,“你說誰嚇人?本公主知道你是從窮酸地方來的,卻是沒想到你竟是如此粗俗。”

“公主從見到我開始就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我還真不知道是什麼地方得罪了公主,還是公主就是這麼喜歡挑刺呢?要是這樣,我可送公主幾框大魚,任公主隨意挑?”

“你……,原先本公主當你是不懂規矩,現在看來你竟是個沒人教養的粗野丫頭!”

“公主說我毫無教養,可公主一口一個粗俗,難道宮中的教養是教公主這些?那我看來這教養二字不會寫也罷!”

“你……”方昭溪臉色越發難看,“彆以為你是鎮北侯之女本公主就不能拿你怎麼辦了,這是在宮裡!不是在你的赤州!”

沈安寧看著方昭溪難看的臉色,不以為然道:“公主打算如何?打算殺了我嗎?或是用刑?雖說公主尊貴,可要對我用刑,想必公主也是沒有資格的!”

沈安寧看著好像隨時都會衝上來打自己一頓的方昭溪,得意地笑了笑。

這時方昭溪身旁的山丹氣憤道:“沈姑娘,雖說你身份不凡,可你不要忘了,這是在宮裡,聖上住的地方,豈容沈姑娘你這般撒野?”

沈安寧聽見這話後不再言語,臉上也沒有了之前的得意,阿月立即回懟山丹道:“就是鬨到聖上那裡,也是五公主先找我家小姐麻煩的,聖上肯定會為我家小姐主持公道的!”

沈安寧拉了拉阿月,阿月這才後退一步到沈安寧身旁。

方昭溪睨了她們一眼,冷笑了一聲,她也是被氣懵了,自己動不了沈安寧,在這宮裡總有人能治她,“既是這樣,何不就去向父皇說明情況,讓父皇來定奪?”

此舉正中沈安寧心意,但沈安寧麵上表現出了一絲慌張,沒有接話。

方昭溪這下更得意了,“怎麼?不敢?剛不是挺能說的嗎?”

這有什麼不敢的?

沈安寧開始眼神飄忽,略有些心虛的聲音響起,“去就去……聖上……聖上定會還我公道的!”

方昭溪不屑的笑了笑,“那就看著吧!”

隨後帶著一直瞪著阿月的山丹先一步走在了前麵。沈安寧阿月兩人交換了個眼神,也慢步跟了上去。

一行人氣勢洶洶地一起往皇帝禦書房走去,路上方昭溪一直生著氣卻還是不肯丟下她公主的儀態,兩人不時地又吵上一句,沈安寧也每次都回了過去。

遠遠地,幾人就看見了方承堯的禦書房。

沈安寧抬頭望去,一個玄衣少年在書房外拐角處,扶著圍欄上的石獅子咳了兩聲,從沈安寧這裡看去,隻能看見少年略有些虛弱卻不瘦弱的背影,沈安寧腦中卻突然出現了一個人,也是個一身玄衣的病秧子,不覺的微微蹙起了眉。

那少年則是順了順氣就離開了。

“五公主!沈姑娘!”臨到禦書房門前,一個小公公像是剛送了什麼人準備回去複命,轉頭看見這一行人便立即上前行禮。

沈安寧回過神,就聽見方昭溪吩咐公公前去通報,方昭溪的臉上餘怒未消,小公公自然也看出來了,不敢耽誤立刻就進去通報了。

不一會小公公就出來了,“五公主!沈姑娘!奴才帶您進去!”

方昭溪瞪了沈安寧一眼,“哼”了一聲便走進了書房,沈安寧回頭和阿月對視了一眼,也跟著進去了。

沈安寧剛見到坐在書案旁的方承堯,行禮還剛起身就聽見方昭溪慘兮兮地開始說起了自己的委屈,“父皇!請你一定要嚴懲這個沈安寧!她敢對父皇不敬!對兒臣不敬!”

方承堯從奏折中抬起眼來,看了看一臉委屈的方昭溪,又轉頭看向沈安寧,還未開口,沈安寧立刻就跪下了,阿月也趕緊跟著跪下。

“臣女知罪,臣女不該頂撞五公主,五公主教訓臣女,臣女本該受著,不該反駁的,可因五公主的教誨……,臣女反駁了幾句,但臣女並不知錯,請聖上降罪!”

一時,方昭溪和方承堯都楞了,方承堯手中還拿著未看完的折子,先反應了過來,“你不知錯?卻讓朕降罪?”

沈安寧眼神堅定,“臣女不知錯!”

方承堯眯了眯眼,打量了會跪著的沈安寧,“你先起來吧!”

沈安寧保持著跪著的姿勢沒有抬頭,“臣女不敢!”

“朕叫你起來,有何不敢,起來說話!”

“謝聖上恩典!”沈安寧這才慢慢的起身,立在殿中。

方昭溪回了神後那是一個氣啊!拉著方承堯的衣袖,“父皇!沈安寧她一個侯爺之女,她居然敢辱罵兒臣,父皇!你可要為兒臣做主啊!”

方昭溪從小就錦衣玉食,母妃邵貴妃又得皇帝聖寵,在幾個公主裡,也是最受皇帝喜愛的一個,自小要什麼沒有?又有幾人敢對她不敬?書房中的人都忍不住去瞟站著的沈安寧,想看看是誰有這個膽量敢去招惹五公主,但是礙於方承堯在,隻能低著頭不敢太過明顯地去瞟。

方承堯無奈道:“誰來說說!怎麼回事?”

方昭溪生氣道:“父皇,沈安寧在宮中亂走,兒臣不過是提醒了她兩句,讓她叫宮女們帶路,不要在宮中亂闖,她就敢說兒臣沒有教養!”

方承堯聽後轉頭看著沈安寧,“可是如此?”

沈安寧麵無表情,“公主說是那便是了,臣女不敢多言!”

“你……你少在這裝可憐了!剛剛不是挺厲害的嗎?”方昭溪氣呼呼地指著沈安寧走了過去。

方承堯卻沒有什麼表情,“五娘!”

方昭溪回頭看著自己父皇,跺了跺腳站在一邊生著氣。

“你若有什麼委屈可以說出來,要真是五娘的錯,朕自會給你一個公道,若是你真對五娘不敬,”方承堯眼神凜凜,把手中的折子放到了桌上,“對皇室不敬之罪,朕也饒不了你!”

沈安寧抬頭看了看方承堯放在桌上的折子,“回聖上,臣女是第一次進宮,對事對人都尊敬至極,可是臣女不知哪裡得罪了五公主,昨夜五公主就親自帶著人去英華宮指點了臣女一頓。今日在暗香齋聽學,五公主一見到臣女便是一頓冷嘲熱諷,臣女就當是五公主的教導了。可是剛剛臣女因為對宮中不熟悉,回英華宮的路中碰見了五公主,便想上前給五公主行禮問好,誰知五公主看見臣女就說臣女定是沒有教養。”

沈安寧又接著委屈道:“臣女雖頂撞了五公主,可臣女並不知錯,公主怎麼對臣女都好,可父親久居邊疆,自是沒有時間管教臣女,可五公主卻對臣女的父母也可以隨意嘲笑,若能容忍旁人隨意羞辱父母,也愧為人女,所以臣女並不覺得自己哪裡做錯了!請聖上降罪!”

“本公主什麼時候……你……”方昭溪一時不知該怎麼說,她什麼時候羞辱過鎮北侯了?

方承堯卻是看著底下跪著的沈安寧思量了一會,他自然知道自己女兒是什麼樣的人。方昭溪雖然嬌縱卻也知道分寸,自然不會去侮辱沈海夫婦,他側頭和身旁的康公公對視了一眼,想起了不久前離開的方景淮說的話,‘沈姑娘不會就安心地待在宮裡的,她定會想辦法出宮的。’

就在沈安寧以為皇帝是不是睡著了的時候聽見了他的聲音,“你先起來吧!”

沈安寧心中疑惑,緩緩的起身,“謝聖上!”

方昭溪:“父皇!我……”

“五娘,你再胡鬨也不能如此無禮,況且鎮北侯是我們薑國的功臣,你怎麼能這麼胡鬨!”

“父皇!我沒……”

“好了,你先回去好好思過!”

“父皇……”

方昭溪還想再說什麼,可是看見方承堯朝她擺了擺手,她忿忿不平地朝沈安寧瞪了一眼就氣呼呼的帶著山丹離開了。

沈安寧心中疑惑,雖然和方昭溪相處不久,但她也發現了方昭溪雖然驕橫跋扈,卻也不是個不知深淺的人,連她都知道為何方承堯會不知。

她自然是知道方承堯這個時候肯定不會殺她,而方昭溪又是皇帝最受寵的公主,她原本也隻是想借和方昭溪不和之事告訴方承堯她住在宮中不合適,以請求方承堯放她出宮,卻沒想到方承堯居然罰了方昭溪。

“雖說是溪兒的不是,可你也有不對的地方,朕就罰你回去抄寫佛經,靜思己過,你可領罰?”方承堯接過身後康公公遞過來的茶喝了一口。

“臣女領罰!”

沈安寧說完後卻還是立在殿中,沒有離開。

“可還有什麼事?”方承堯又準備拿起桌子上的折子看。

“聖上!臣女還有事想稟報!”

“何事?”

“臣女自昨日進宮以來,得聖上和皇後娘娘抬愛,又得宮中儘心照顧,雖和五公主之間有些糾葛,卻也得聖上得以眷顧,為臣女主持公道,隻是在宮中過的越是舒服,就越是想起臣女的母親,為人子女,卻不能晨昏定省,侍候在側,不免有些難過,又想到等父親回平川後,整個府上隻有母親一人了,臣女就更是思念母親了,還望聖上看在臣女這一點孝心,讓臣女能侍奉在母親身旁。”沈安寧說得一臉誠懇。

皇帝又放下了手中的折子,看著沈安寧似乎在思量什麼,身後的康公公也看著沈安寧。

沈安寧又道:“而且臣女聽聞宮外興起了瘟病,臣女自小得陳將軍的夫人照顧,前兩日聽聞她得了熱症,便前去看望過她,當時醫師還不能確認為瘟病,所以臣女也沒放在心上,如今……臣女既已照顧過孫夫人,怕是待在宮中也不合適!還望聖上讓臣女回府閉門看診!”

此話一出,康公公一驚,方承堯也是一愣,隨後道:“你說的也有理,可朕既答應了鎮北侯要你同公主們一起聽學,也不可辜負了他!”

沈安寧心中一喜,麵上卻沒表現,“待此番瘟病儘除後,臣女定每日準時到宮中聽學,好好同公主們一同學習!”

方承堯轉頭和康公公交換了個眼神,“那就讓康公公派人送你回去吧!”

“謝聖上恩典!”

“行了,去吧!”說完方承堯拿起了放下了幾次的折子開始看了起來。

康公公笑著請沈安寧往門外走,出了書房的門才發現門外有人已經在等著了,此人謙和有禮,正是三皇子方景澤。

“奴才見過魏王殿下!”

“康公公快請起!”

沈安寧也問安道:“見過魏王殿下!”

方景澤微笑著點了點頭,“沈姑娘請起,剛來時遇見了五娘,也得知了她和姑娘之間的誤會,姑娘也不要介懷,五娘她本性不壞,隻是有些嬌縱罷了,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沈安寧不經意掠過康公公看著她們兩個的眼神,禮貌又疏遠地回道:“謝殿下掛心,五公主身份尊貴,還望她不要放在心上就好!”

“這你不用擔心,五娘自然不是那小肚雞腸之人。”

“嗯,殿下是有事和聖上商議吧!那我就不打擾了!”沈安寧說完行了一禮,腳步有些匆忙地往外麵走去。

康公公和方景澤拜彆後趕緊跟了上去,留下了方景澤站在書房門口看著沈安寧離去的背影,直到沈安寧一行人走過轉角消失不見,方景澤嘴角微微上揚,然後輕咳一聲,轉身叫了書房門口的小公公進去通報。

沈安寧著急回鎮北侯府,她對孫雪燕的病情有些擔心,現在得到了方承堯的允許,她可以出宮了,自然走的有些急忙,隻是沒想到本應該早早離去的方昭溪居然在這裡等著她。

沈安寧一見方昭溪就微微皺起眉來,她現在沒有時間和方昭溪糾纏,更何況方承堯剛答應她可以出宮,這時候她不想再出什麼幺蛾子。

“這急急忙忙的要去哪去啊?”方昭溪麵帶不悅的攔住了沈安寧等人的去路。

“奴才見過五公主!奴才奉聖上旨意,送沈姑娘回鎮北侯府!”

聽見康公公在身後回答方昭溪的話,沈安寧麵無表情地立在原地沒有動作,阿月則是一臉怏然地跟著沈安寧沒有動作。

方昭溪則是不屑地盯著沈安寧。

沈安寧抬眼回看了她一眼,礙於康公公在身後不解地打量自己,她也不想表現得太過無禮,於是毫無感情地欠了欠身,“見過五公主!”

阿月見狀也跟著沈安寧一起行禮問安,隻是對上山丹得意的表情後撇了撇嘴,用自己覺得最凶的眼神看著她,而山丹見了以後也回以自己最凶的表情。

方昭溪得意地笑了一聲,“父皇也覺得你野蠻無理,要將你送回去了?”

沈安寧笑了笑,“還得多虧了五公主!”

這是真心的!

方昭溪一愣,想想又覺得沈安寧不過是故作輕鬆,原來父皇還是寵自己的,更加得意了,“是得好好謝謝本公主,不然父皇怎麼能看清你的本性?”

沈安寧著急地著離開,也沒想和她在這裡拖延時間,“是!多謝公主了,沒什麼事的話我先退下了!”說完就行了個禮直徑離開了,也不管方昭溪在身後生氣地叫道:“沈安寧!我話還沒說完呢!”

康公公一直站在沈安寧身後不動聲色地觀察著,見到此情此景並沒有說什麼,隻是上前給氣得跺腳的方昭溪行了個禮就跟上了沈安寧。

沈安寧一行人到了宮門口,沈安寧回頭對康公公欠了欠身,“多謝公公相送,隻是既已到了宮門口了,公公可回去複命了!”

康公公也客客氣氣地笑道:“姑娘言重了,奴才奉命送姑娘回鎮北侯府,自然不敢怠慢。”

“公公事務繁忙,我自己回府即可,不勞公公了!”

康公公見狀,也沒有再堅持,“既如此,姑娘路上小心,馬車已經為姑娘備好了,請!”

康公公看著沈安寧和阿月恭恭敬敬的上了馬車,然後車夫開始架著馬離開,直到馬車就要看不見了,才把一直掛在臉上的笑容收了回去,回頭走進宮裡,就在他進去後,兩扇沉重的深紅宮門才緩緩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