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城的雪，又開始下了。
但和之前的雪不同，大片的雪花變成的小小的雪粒。
雖然打在人的臉上生疼，但走在路上的行人卻是人人臉上帶著希望。
因為寒城的老人都知道，這場雪之後，寒城將迎來持續半年之久的暖季。
進入了暖季，寒城的土地便可以種植作物，河水解凍可以捕撈，山雪融化可以開礦，鳥獸出巢可以狩獵。
不隻如此，肆虐了寒城半年之久的瘟疫，也在一群外來的藥師共同努力下，研製出來對症的藥劑。
不過，真正讓寒城百姓感受到不同的，是整個寒城從內到外的變化。
自從十年前就撿起來的內城高大城牆拆掉了，外城各城之間人為設置的關卡，也全都撤掉。
所有人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寒城城主梁山，而梁山一露麵，就宣布了令人震驚的消息。
從今往後，寒城不再有東南西北之分。
四麵城門敞開，不再限製任何人進出。
所有城中兵士就地解散，城主府重新招兵。
而之前那位西城副城主劉望搖身一變，成了寒城城衛軍總將軍。
之前的北城副城主嶽靈珊，還是副城主，管理全城的百姓。還是原來那種樓長、亭長的基層官吏設置，不過防衛長則是變成了區長。所有原有官吏就地免職，重新招募。
新任一名副城主，名叫黑鋒，管理全城的基礎設施建設和物資配給。
隨著一條條新的政令頒布，整個寒城看起來亂糟糟的，可亂中有序，正在朝著一種奇怪的方向發展。
城主府內，林選坐在城主的辦公桌前，桌子上擺著一份寒城周邊方圓百裡的大地形圖。
頭也不抬問道：“靈珊，寒城的人口統計出來了嗎？”
“殿下，根據目前的掌握情況，整個寒城大概有七萬八千人，很難完全計數，但最多也不會超過八萬人。”
“八萬人？這麼少？”
林選皺皺眉頭。
他沒什麼管理城市的經驗，但對一些常識也算是清楚。
寒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放在前世，那也算是一個縣城了。
這麼大的地方卻隻有七八萬人，這人口密度，恐怕連最基礎的生產生活也支撐不起來吧。
就算不拿前世比較，單單和皇城相比，算規模，逸勞國皇城也就比寒城大一半，也號稱有百萬城衛軍呢，寒城這點人夠乾什麼的。
而他沒看見，對麵劉望、嶽靈珊等人一臉驚愕。
七八萬人還嫌少？
你知道寒城這些年都經曆了什麼嗎。
動亂、疫病、貧窮、逃難，這麼多重打擊下來，能有七八萬人，這都是奇跡了。
而且嶽靈珊也沒說，這接近八萬人裡麵，有一半還是東城的貧民。
天知道那麼多人是怎麼在食不果腹的環境下，還生存了那麼久的。
“不行，人少，看樣子得走集中生產的路子了。”
集中生產是什麼鬼？
林選沒心情解釋那麼多，抬手指著地圖上寒城的東北區域。
“八萬人口，青壯勞力頂破天也就四萬多。黑鋒，你去組織兩萬人，征集全城所有的農具，對東北區域的河灘平原開墾，一個月內，我要看到這裡所有土地都種上糧食。”
和剛才一樣，林選說的每一句話，都足以讓在場眾人震驚。
梁山實在忍不住開口道：“殿下，為什麼要開墾土地？”
“為什麼不開墾，不種地，大家吃什麼？”
“呃，殿下，以前我們都是買糧的。寒城西邊礦山開采的鐵石礦，能在火劫國和走上國換取……”
“靠，有地不自己種，那鐵礦換糧食，虧你們想得出來！”
林選直接打斷梁山。
他算是看明白了，這梁山還是商人思想，能交易的誰會去搞生產。
“我不管你們以前怎麼樣的，現在按照我說的來，從今往後，西邊出產的所有礦石，絕對不能對外交易。咱們自己用都用不過來呢。”
梁山不說話了。
還能怎麼辦，他是覺得，寒城本就是商貿城市，你不搞商業，搞農桑，這不是本末倒置了？
和他不同，黑鋒對林選這個決定無比支持。
這些日子，看到了那些東城貧民的慘狀，很多人能吃一頓飽飯都是奢望。
梁山所說的買糧，買回來之後，能有幾粒米給到那些貧民手中？
“殿下，開墾土地沒問題，但糧食種出來需要時間，這兩萬人的夥食……”
“先去買，福忠不是回來了嗎，他帶回來的糧食不夠，再讓他去火劫國和走上國，所有的錢，全都換成糧食。”
林選把從皇城帶來的那些銀票金券，一股腦塞給了黑鋒。
這下子劉望的眼睛都直了，而且盯著那些銀票，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等等，這些銀票不是餘天成的？逸勞國通兌！啊，我早該想到的，餘天成怎麼會有逸勞國通兌的火劫國銀票！”
劉望後知後覺。
林選都無語了。
“劉望將軍，你也彆閒著，招兵就先緩緩，先招工。”
“招工？”
“對，你招收兩萬勞工，挑出一萬人，從現在開始，全城掃雪！”
“掃雪？”
劉望傻了，我特麼一剛上任的將軍，這手底下的兵剛讓你解散，還沒等招回來呢，你又不讓招了。
掃雪又是什麼鬼，趕明出了太陽，那些雪自己就化了，掃個毛線啊。
“安排人，掃雪的過程中，給我詳細繪製寒城內部的街道、建築情況，重點把那些危房、破房，還有城市主乾道兩側的違章建築全都標注出來。”
聽到這，劉望實在忍不住了。
“選殿下，什麼是違章建築？”
“這……喏，你記得日月酒樓嗎，那酒樓就建在南城進內城的道路中間，那麼寬的路，擱路中間蓋個酒樓，有病吧。內城城牆都拆了，還留著這玩意兒乾什麼，一起拆了！”
劉望張張嘴，隻覺得口乾舌燥。
日月酒樓，那好歹是你選殿下進寒城之後，第一個落腳的地方，你這扭頭就給拆了。
關鍵是……
“拆，好拆，可拆下來的東西怎麼辦？那日月酒樓我知道，用的可都是上好的木材石料，總不能全都扔了吧。”
“當然不能扔。拆了再建。東城那麼大的地方，以前都是木頭破布搭起來的帳篷，那玩意兒能住人嗎。建房子，寒城的每一個人都必須住進正常的房子裡。剛才我說了，你找兩萬人，一萬人掃雪拆遷，另外一萬人修路蓋房。有不明白的，你就和高見長商量，那家夥能明白我的意思。”
林選大手一揮。
劉望整個人都感覺不太好了。
說好的寒城大將軍呢，我這算什麼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