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耿沒說話之前，幾乎所有人都把他給忽略了。

但事實是，忠義王才是大洪皇帝穩固皇權的最後一道屏障。

毫不客氣的說，哪怕是朝堂上所有人都死了，隻要忠義王還在，那大洪皇帝就能在極短的時間內，重新建立起來新的朝堂結構，甚至不輸於之前。

這就是逸勞國內，唯一一個可以養兵養謀士的藩王的作用。

可忠義王畢竟年紀大了。

按照南朝的平均年齡水平，忠義王接近八十歲的年紀，絕對能算是最長壽的那批人。

這次意外接到大洪皇帝的調令，匆匆而來。

雖然有驚無險，但誰又能敢保證沒有下一次。

誰又敢說，下一次是什麼時候，忠義王還能不能活到那時候。

幾乎可以斷定，忠義王這是最後一次出現在逸勞國的朝堂上。

往後，逸勞國再發生什麼大事，他未必都有機會遇上。

而且，這一次他帶來的人，都被皇帝留下了。

回去封地，那就是孤家寡人，沒時間也沒精力再去重新培養一批。

所以，現在的忠義王對皇帝而言，已經毫無作用。

一個沒有任何作用的王爵，還霸占著那麼大、資源那麼豐厚的封地，這合適嗎？

絕對不合適。

忠義王心裡清楚，按照大洪皇帝的行事風格，一定會找理由，撤掉他的王爵，收回他的封地，再選個地方讓他安享晚年。

當問題就在於，能有什麼樣的理由可以撤掉他忠義王的王爵，還不讓朝中大臣、其他皇室寒心？

那樣的理由太難找了。

看看皇帝想殺林選的過程就知道，想動一個皇室太難，有無數人各種理由阻撓。

為了避免以後大洪皇帝撤掉他王爵之位的時候，不至於像今天這樣困難重重。

林耿替皇帝，想到了一個絕美的借口。

害死皇子！

林選畢竟是皇子，甚至還一度成為過太子，隻要他的身份沒被廢掉，那就是皇室成員，被多少雙眼睛盯著。

這一次，林選去寒城，是皇帝想弄死他。

但皇帝自己不能說。

誰提議讓林選去寒城，林選還死在那了，那麼誰就是害死皇子的罪魁禍首，皇室其他成員不會善罷甘休。

所以，滿朝文武無人敢應。

現在林耿站出來說了這句話，既緩解了朝堂上的尷尬，又替皇帝被下了黑鍋，還為皇帝日後撤掉他的王爵找到了最恰當的理由。

這可謂是一舉三得。

即便是生性多疑的大洪皇帝，這一刻也感動的無以複加。

“皇叔，忠義王，真可謂忠義無雙！那按忠義王所言，由皇子選代朕定寒城。

來人，擬旨！

天承地佑，萬籟蒼鳴。

朕俯首祭天，聽得蒼音鳴鳴，才知我逸勞百姓亦有處於水深火熱之人。

寒城疫毒肆虐，民不聊生，朕深感痛惜，恨不能親往，以鎮壓疫毒，護佑我逸勞子民。

然逸勞江山不可無人坐鎮，朕心有餘而力不足。

遂命膝下三皇子林選，代朕前往，除瘟疫，定寒城，解民苦，揚皇威。

封皇子選一等王爵，號“勇善”，賜封地寒城，賞東宮居住七日。

七日後，即刻出發前往寒城，尋訪聖手醫師，采買靈丹妙藥，沿途各郡必鼎力相助。

令，通傳北疆守軍大將何圖宇，務必護送勇善王林選入寒城，防止任何宵小跟蹤謀害。

待勇善王入寒城，即刻封鎖邊疆防線，防止火劫、走上兩國趁機騷擾我逸勞百姓。”

說完這些，大洪皇帝略顯疲憊地揮了揮手。

“朕乏了，都退下吧！”

山呼萬歲，集體退朝。

這邊眾人還沒走出大殿，偏殿那裡，馮二就已經把所有信息都告訴林選了。

“殿下，您要不要再去爭取一下。跟聖上表明心意，就說您無心爭權奪利，總好過去寒城那麼險惡的地方。”

馮二是真把林選當主子了。

說出的話全都是在替林選著想。

但林選卻無所謂地擺擺手：“沒必要。你覺得我就算找皇帝說了這些，他會相信嗎？就算他相信了，也讓我留下來，你覺得，就憑之前發生的那些事，我在這皇城內能安然無恙的活下去？離開這也好，就是不知道寒城那地方，是不是真的進去就活不成？”

林選自言自語。

沒成想，一個聲音回答了他的問題。

“寒城那地方，去了，就回不來了。”

薛丁手托著聖旨，進來，恭恭敬敬行了個禮。

“老奴參見勇善王。”

不愧是大內總管，這改口改得是比彆人快。

林選撇撇嘴。

“薛總管，聖旨是不是就是剛才皇帝說的那些，沒什麼新鮮的，就不用念了。跟我說說那寒城是怎麼回事吧。”

林選朝著自己身邊的座位指了指。

薛丁也就把端起來的架子放下了。

“選殿下，您不會怪老奴給您選了一條死路吧。”

“彆說那些沒用的了，你幫我想了一條活路，這人情算是我欠你的。”

傻子都能看得出來，要不是薛丁提議，估計大洪皇帝都要硬逼著所有朝臣，當朝想出個把林選弄死的辦法了。

“選殿下，寒城那地方，您應該也聽說過。

十幾年前，逆賊林參獲罪，被貶去的地方，就是寒城。

那裡本來是我逸勞國的北疆邊陲要塞。

沒想到，林參去了之後，就把那變成了他的私有封地。

不斷收攏各種流寇匪賊，還四處搜尋奇人異士，把好端端的一座城，變成了他養兵練蠱的地方。

十年前，那場動亂，林參帶兵自寒城一路殺到皇城。

最後是聖上洪福齊天，將那逆賊拿下，又一路追殺，一直把林參殺回寒城。

但是，聖上仁慈，沒有即刻處死林參。

而是將其和他招募的那些匪賊、妖人一起關押在寒城地底深處。

並且派大將軍何圖宇重兵把守寒城周邊。

十年時間，寒城就像是一座孤城，名義上是我逸勞國的城池，實際上已經被徹底放棄，與逸勞國其他地方徹底斷絕了聯係。

加之，寒城本就是在逸勞國、火劫國、走上國三國的交界地帶。

我逸勞放棄了那座城，但火劫國和走上國卻將之視為一處寶地，這些年沒少派人潛伏進去。

但林參把寒城經營得鐵板一塊，那裡的人非常排外。

雖然不知道具體情形，不過，估計另外兩國派去的人，未必得了什麼好處，否則也不會這麼多年沒動靜。

殿下還記得之前我與您說過，林參死了的事嗎？”

薛丁這話，林選倒是有點印象。

似乎，有一次，林選問對皇子的懲罰除了禁足還有什麼，薛丁就舉了林參的例子。

“當時，老奴不便細說，此刻說出來倒也無妨了。

正是因為那逆賊林參，硬撐了十年，一個多月前突然死在了地牢裡。

聖上才說，要準備祭天大典！”

有這一句，縈繞在林選心中最大的疑惑終於解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