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恒言當了一輩子官。
尤其是成為吏部尚書開始，就沒有人敢動手打他。
強勢如他，在整個朝堂選人用人這方麵說一不二，哪怕是大洪皇帝，多數時候也都要禮讓他三分。
可今天，一個皇子，滿朝公認的最廢物的三皇子，竟然敢打他！
“林選，欺人太甚！”
“咋？趙恒言你想咋！來來來，有本事你現在就喊人把我抓起來，就關你吏部司所裡，關我個十天半月。你要是不敢，從今往後你隨我姓！”
林選繞開書案出去，一把推開辦事閣的門。
“來人啊，趙大人有事吩咐！”
話音落下，門外候著的幾名吏部小廝，齊刷刷跪下。
緊接著前廳聽到喊聲的眾多吏部官員紛紛跑來。
眾人在門外，趙恒言在門內。
林選就站在門口，無比期待著趙恒言的爆發。
來吧，我親愛的趙大人。
隻要你一聲令下，我絕對不反抗。
哪怕是掙紮一下，都算我輸！
其實眼前這局麵，林選根本沒計劃，真的是在打了趙恒言那一下之後，才瞬間想到的。
以前糊塗啊！
求禁足，實際就是求皇上把他關起來。
可皇帝不聽他的，那為什麼不換個會聽他話的人。
關皇子也不是皇帝一個人的權力，想當初青天大老爺包大人連皇親國戚都敢鍘了，這逸勞國怎麼也得有一兩個熱血官吧。
哪怕不熱血，我也給你激發出來。
隻要趙恒言把他關住，祭天大典之前，打死他都不出來。
可等啊等啊，等得花都快謝了，趙恒言卻始終背對著辦事閣的門，不曾轉身回頭。
林選滿心的歡喜逐漸冷卻，隱約覺得事情又要超出他的預料了。
果然。
“吏部所屬聽令，所有人都去前廳侯著，沒我的命令，任何人不準來此處！”
“是！”
一群人來得快，走得也快。
都不傻，看得出來情況不對，沒道理留在這給自己添麻煩。
等人都走遠，趙恒言才慢慢轉身，走到門前。
雙臂展開抓住門框，吱嘎嘎關閉房門的聲音，好似被他故意延長了，聽在耳中無比難受。
林選皺眉。
這場麵，怎麼有種，把其他人趕走，關上門來咱倆打一架的感覺。
但是，吏部尚書乾不出來這種事吧。
再說了，咱倆真打起來，誰打誰可不一定呢。
哢嚓一聲。
門徹底關上了。
趙恒言長出一口氣，竟然對著門笑了起來，笑得肩膀都在微微顫抖。
林選嚇得趕緊後退兩步。
我去，這異界古人的心理抗壓能力不會這麼差吧，打一巴掌直接打瘋了，還有心情笑？
不對，真要是瘋了，和個瘋子打架真不一定能打得過！
“趙，趙大人？”
“哈哈，狂悖！”
趙恒言終於不笑了。
“燒國庫、搶貢品、辱秀女、殺朝臣，如此狂悖，頗有爾父之風！”
林選的臉色唰一下就變了。
感覺他在罵人，但是沒有證據！
“趙大人你什麼意思，你是說我父皇以前也乾過這些事？”
“沒有。但，有過之而無不及！”
大洪皇帝還乾過比這更過分的事？
林選來興趣了，一把拉過旁邊的小椅子坐下：“來，仔細說說。”
這副迫不及待的吃瓜樣，瞬間給趙恒言整破防了。
“選殿下，老夫沒有與你玩笑。
正功三十一年，受先皇抬愛，老夫入宮，為太子少傅，授當今陛下德政、刊人之學。
大洪元年，陛下登基，賜老夫翰林院司院。
大洪三年，轉國子監衍聖公，為皇子師。
大洪四年，轉吏部尚書，司隸製、科舉。
不客氣的說，當今陛下的理政用人之法，都是我教的。
你，還有你的幾個兄弟，也都是我的學生。
你們什麼樣，我一看便知。
但今日，老夫發現，幾十年練就識人慧眼，卻看錯了一人！”
話音落下，趙恒言直視林選。
林選撇撇嘴。
彆那麼輕易懷疑自己，其實你沒看錯，隻不過是人換了。
“以前，人儘皆知逸勞三皇子愚鈍不堪，其實這話就是老夫所言。”
好家夥，找到根了。
鬨了半天，這廢物三皇子的名頭，是你給定的。
“但沒想到，近幾日，聽人所言，觀你所行，老夫自感羞愧，若你愚鈍不堪，那天下永無聰慧之人。”
“呃，趙大人你這話跟我說說就行，彆往外傳了。”
林選感覺不太妙。
之前這老頭說三皇子廢物，傳出去之後，三皇子死了。
現在老頭又說三皇子精明，那要是傳出去，他死得更快。
趙恒言嘴角抽搐。
正常人聽到老夫這麼誇獎，就算是不高興飛上天，好歹也要謙虛客氣兩句。
你可倒好，弄得跟老夫要害你似的。
“選殿下，說這些並無他意，老夫隻是一事想不明白。這麼多年，你是如何將自己的聰慧掩蓋下來的，又為何要執意掩蓋？”
“你問這個有意思嗎？”
林選不想回答，因為之前那個已經死了！
“好，那老夫再換個問題。既然已經掩蓋了十餘年，為何近幾日突然變了。或者說，究竟什麼事讓殿下您如此費儘心機，不惜屢屢觸犯天威。”
趙恒言拱手行禮。
“請殿下釋疑。”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林選也算是明白了。
趙恒言看出來不對勁，這是要玩真心局。
“行了，不裝了，我攤牌了。其實就一個原因，祭天大典！”
“殿下是擔心自己辦不好？”
“不，我是怕自己辦好！”
“老夫不明白。”
“多簡單的道理。跟你這麼說吧，我對皇子身份感興趣，但對皇位沒興趣，明白了嗎？”
“明白了！”
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力氣。
林選隻表達個自己的真實想法，根本不用解釋什麼，趙恒言瞬間就領悟了。
“自古皇權之爭最為慘烈，殿下年紀輕輕就能看透權欲，有大智慧！”
“行了，彆誇我了，沒用。既然都挑明了，咱就說點有用的。我自己瞎折騰沒效果，所以，需要趙大人幫我。”
“不幫！”
林選：？？？
什麼玩意兒，你特麼拒絕都不帶猶豫的啊！
我這跟你掏心窩子，你反手給我捅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