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和我睡。”
伯景鬱將庭淵床上的枕頭拿到自己的床上, 拍了拍,不知道怎麼了,又扔回庭淵的床上。
“用不上。”
庭淵可以睡他懷裡, 枕著他的胳膊,要枕頭做什麼。
庭淵一臉無語地看著伯景鬱, 隨後走回自己的床邊,將枕頭放好,躺上自己的床,“你彆想。”
伯景鬱來到他床邊,上手捏了捏庭淵的臉,用哄小孩的語氣哄他, “又不是沒有一起睡過。”
庭淵翻了個身,打掉伯景鬱的鹹豬手,“彆對我動手動腳的,你要這樣下去,我還是回居安城算了。”
他留下可不是為了讓伯景鬱對他動手動腳,淪為他的玩物。
“好好好。”伯景鬱嘴上說著, 一彎腰就把庭淵抱起。
突然騰空, 庭淵毫無防備, 隻能抓住自己能夠抓住的一切——伯景鬱的脖子。
伯景鬱嘴角噙笑,“你覺得你還能從我身邊走掉嗎?死你都得死我邊上。”
庭淵:“……”
伯景鬱故意顛了兩下:“你可要抱緊了,免得掉下去。”
“你有病嗎?”庭淵無語地朝他翻了個白眼。
伯景鬱:“有,還病著呢, 你摸摸。”
說著他就把頭伸過去了。
庭淵無語極了。
伯景鬱將他放到自己的床上,“今晚陪我睡吧,這幾日/你不在什麼,我都不踏實, 好幾日沒有好好睡覺了,明日便不再這樣了。”
“我是看在你幾天沒睡好覺的份上,可不是想跟你一起睡。”
伯景鬱笑著答應,“好,你說什麼都好。”
杏兒單獨住一間,平安和趕車的侍衛住一間。
“咚咚咚——”
杏兒的房門響了。
她問:“誰啊?”
董怡然道:“是我,杏兒姐姐,我來給你多送一床被子,你這間屋子比較潮,白天太陽照不到,多加一床被子,這樣晚上暖和一些。”
杏兒起身開門。
庭淵已經睡下,可能是這幾日沒睡好的原因,他睡得格外快。
伯景鬱睡眠比較輕,杏兒他們那邊的聲音將他吵醒。
伯景鬱給庭淵掖了被角,隨後摟著庭淵閉上眼。
門外站著董怡然,她抱著一床被子進屋。
杏兒將被子接過,“謝謝怡然妹妹。”
董怡然笑了笑,“還給你準備了一壺薑湯,你趁熱喝了,晚上就不冷了,九月中旬晚上就開始降溫了,換季一不留神就容易染上風寒。”
杏兒放好被子後,又將董怡然遞過來的薑湯接過喝下。
“哈——”杏兒被這薑湯辣得差點出了眼淚,“這薑也太辣了。”
董怡然笑說:“這是野山薑,最是辛辣,入藥極好。”
“那我就先回去了,姐姐好好休息,晚安。”
“晚安。”杏兒與她說。
喝了薑湯之後身上暖乎乎的,杏兒吹滅油燈,睡得格外安穩。
夜半——
急促的敲門聲吵醒了眾人。
伯景鬱比庭淵先醒來,他聚精會神地聽著外頭的動靜。
砸門聲還在繼續,伴隨著高聲呼喊,“有人在家嗎?董郎中,小董郎中,你們在家嗎?”
庭淵緊隨其後被吵醒,一睜眼發現自己麵前漆黑一片。
還能清晰地聽到心跳聲,一隻手摟在自己的腰上。
他就知道,這又是在伯景鬱的懷裡。
庭淵稍稍動了一下,伯景鬱身上和火爐一樣,太熱了,這種熱度會影響他。
“外頭怎麼了?”庭淵問。
伯景鬱說:“有人在外頭砸門,大半夜的,可能是有什麼急病要請郎中去醫治吧。”
庭淵哦了一聲。
伯景鬱拍著他的肩膀,“沒事,你接著睡,應該和我們無關。”
庭淵嗯了一聲,想翻身,翻不過去,伯景鬱抱得太緊了。
庭淵道:“我翻個身,胳膊壓麻了。”
伯景鬱鬆手。
庭淵剛翻過去,想稍微拉開一點兩個人的距離,伯景鬱便鉤住他的腰將他拖回到自己的身邊,“留條縫涼氣灌進來,你會著涼的。”
庭淵:“……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嗯,你最聰明了。”
外頭,董怡然的聲音響起,“在家,誰啊。”
董怡然提著燈籠往門口去。
庭淵正想說話,伯景鬱朝他輕輕噓了一聲。
“外頭至少有六個男的,你安靜一些,我聽聽是怎麼個回事。”
“好。”
董怡然一個小姑娘,要是這六個男人不懷好意,伯景鬱得出手相處。
咯吱一聲,大門被拉開。
外頭男人急切地說:“小董郎中,拜托你救救我媳婦,原本說得過兩日才到生產期,今夜她在茅房踩中青苔滑倒,突然就流血不止,人也快暈了。”
董怡然看到外頭他們用門板抬著的孕婦,身上的褥子都被血染紅了。
立馬說道:“快進來,把人抬到屋裡去,晚了就來不及了。”
臨產前跌一跤,出血量這麼嚴重,這孕婦如今已經昏迷,若是不趕快接生,隻怕兩個都保不住。
屋外頭的幾個男人立刻將孕婦抬進屋裡。
伯景鬱與庭淵說:“外頭有個孕婦快生了,摔了一跤,情況聽著很嚴重。”
庭淵忙道:“那我們出去看看能不能幫上忙吧。”
伯景鬱一頭翻起來,將庭淵也拉起。
兩人穿上衣服出去,外頭站著六七個男人。
看到他們靠近,有些警惕。
庭淵問:“孕婦摔倒多久了?”
其中一個男人看了他們兩個一眼,見他們是從屋裡出來的,雖有懷疑,卻也告訴他們了,“得有半個時辰了,一開始產婆嘗試接生,沒成,就趕緊讓我們抬著來找郎中。”
產婆對於一般情況接生都沒什麼問題,這種摔跤後大出血要接生,孕婦都快不行了,產婆就算再有經驗也不可能保住兩個,很有可能兩個都保不住,這時候就得靠郎中才行。
郎中治病救人,比產婆更懂如何救人。
董怡然對外頭的男人說:“快去幫我準備熱水。”
庭淵問他:“可有什麼我能幫得上忙的?”
董怡然看了他一兩眼,“你可懂簡單的醫術?”
庭淵搖頭,“不懂。”
董怡然:“那不行,這樣,你去廚房找找看有沒有什麼東西能夠墊肚子的,給孕婦熱一點,我把她先救醒,讓她吃點東西。”
庭淵轉身就往廚房走。
伯景鬱也去幫忙。
幫忙抬東西的男人也過來燒水,另外兩個擔心水不夠用,拿著桶去外頭水井打水。
董怡然則是給孕婦施針,幫她吊住氣。
轉身去隔壁房間裡抓了一堆藥遞給男人,對他說,“廚房裡有煎藥的罐子,快去把藥煎上,越快越好。”
“好。”
平安和另一名侍衛也醒了出來查看情況。
庭淵那頭用沒吃完的米飯摻水弄了點稀粥過來,問董怡然:“這行不行?”
董怡然點頭:“行,往裡頭擱點糖,這樣能夠讓她更有力氣。”
院子裡忙成一團。
熱水也燒好了,提進了房間。
董怡然拿出銀針,施針之後,孕婦就醒了過來。
一把抓住董怡然,“小董郎中,孩子……孩子怎麼樣。”
董怡然握住她的手,“彆擔心,孩子會沒事的,你也會沒事的,留點力氣,把粥喝了,我給你接生。”
孕婦道:“小董郎中,如果……如果不行,你就保孩子,老孫家等這孩子已經等了五年了,我懷上這孩子也不容易。”
董怡然輕輕捂住她的嘴,“彆說喪氣話,你們都會沒事的,信我,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穩定住情緒,把東西都吃了,給自己留下力氣。”
庭淵問董怡然,“要不要我把杏兒叫過來,讓她給你打打下手。”
他一個男的在這裡,孕婦可能會有所顧忌。
董怡然道:“不必了,外行什麼都不懂反而會壞事,我自己可以。”
庭淵一想也是,杏兒也還是個小姑娘,這些東西她也不會。
董怡然:“你去幫我看看藥煎好了沒,好了就快拿過來,救命的。”
庭淵轉身就往廚房跑,出門險些被門檻絆倒,伯景鬱手疾眼快地接住他,“彆慌。”
伯景鬱將他扶住,轉身自己往廚房跑去。
那頭廚房裡的藥也熬得差不多了,孕婦的丈夫已經哭成了淚人,將藥裝碗裡,伯景鬱看他這樣肯定端不了藥,好不容易熬好,要是撒了或者打翻了,孕婦可就危在旦夕了,他將藥端進孕婦所在的房間。
手已經被藥碗燙紅了,也不知道會不會起泡。
很慶幸去端藥的是自己不是庭淵,若是庭淵那細皮嫩肉的手,肯定要把手燙起幾個泡。
轉手他就拿起桌上的扇子,開始對著碗扇,希望這藥能夠快些涼,好讓孕婦喝下去。
孕婦的丈夫此時也是跌跌撞撞地跑過來,撲在床邊放聲大哭,“媳婦——”
董怡然道:“現在還沒到哭的時候,快把她扶起來,我喂她先把藥喝了,沒多少時間了。”
再晚點兒這羊水沒了,孕婦也血崩了,一個都保不住。
孕婦丈夫坐到床上,將孕婦扶起來。
董怡然將藥吹涼,喂給孕婦。
藥實在是太苦了,孕婦喝下去就往外吐。
董怡然道:“保命的,你把這碗喝下去,能止血,少說你跟孩子我能保住一個。”
要是不喝,想要保住她和孩子沒什麼把握。
聽了這話,再喂給孕婦的藥她全都咽了。
喂完藥後,董怡然對他們說:“你們把熱水準備好了,帕子也都準備好,剩下的不用管,都出去吧。”
除了董怡然,所有人都在院子外頭。
孕婦丈夫靠在牆邊,整個人都在發抖。
所有人都很緊張,不知道能不能順利接生,將孕婦和孩子都保住。
醫者心中自有一杆秤,若難以保下兩個,自然會作衡量。
伯景鬱吹了吹被碗底燙傷的手指。
庭淵這才看見,他的手上被燙出了一個大印子。
頓時就急了:“你被燙了怎麼也不說一聲,這得多疼。”
“沒事,都是小傷,過兩天就好了。”伯景鬱安慰他。
庭淵去水缸裡舀了一瓢涼水,將伯景鬱被燙傷的手指伸進涼水裡,“冰著。”
這裡沒有冰塊,不然用冰塊效果會更好。
伯景鬱看他著急的樣子,說道:“不是什麼大事,就傷了一點點,以前比這嚴重的傷受過不知道多少次。”
“水不夠涼了你給我說,我去換。”庭淵看他這種時候還在安慰自己,心裡更難受了。
伯景鬱用另一隻手捏了一下庭淵的臉,“真的沒事,晚點讓小董郎中弄點藥,很快就能好。”
屋內,董怡然忙著給產婦接生。
產婦很難使得上力氣,董怡然一直鼓勵著她,“再使點勁,你可以的。”
她壓住孕婦的腳,避免她亂踢耗費力氣。
時間一點點地推移,屋裡董怡然的聲音也越來越著急。
外頭他們這些人也很著急。
時間越長,孕婦和孩子就越危險。
經曆了一個多時辰,終於在孩子一聲啼哭中,所有人懸著的心都落地了。
外頭的男人們歡呼著,“生了生了,豐傑,恭喜你,要當爹了。”
“你要當爹了。”
幫著送孕婦過來的,他們此時都很高興。
庭淵則是在關注孕婦的情況,不知道孕婦現在怎麼樣了,有沒有保住,會不會有危險。
董怡然將孩子用衣服包裹著送出來。
孕婦的丈夫立刻起身上去問,“男孩女孩?”
庭淵:“……”難道不該先問問孕婦是什麼情況嗎?
伯景鬱也投過去視線,“你說會是男孩還是女孩?”
庭淵:“不知道。”
他問董怡然,“孕婦怎麼樣。”
董怡然說:“保住了,大人孩子都沒事。”
“那就好。”
在庭淵眼裡,男女都一樣,孕婦的安全比小孩的性彆要更重要。
孕婦的丈夫掀開被子,看到小孩的性彆時,終於激動地大喊,“是兒子,是兒子,太好了。”
所有人一擁而上。
伯景鬱注意到庭淵的情緒不太對,問他:“怎麼了?”
庭淵搖了搖頭,他覺得站在伯景鬱的角度,應該理解不了他的想法。
他們沒有人過問孕婦的情況,隻是在關注孩子的性彆。
讓他想起了舅舅家的大女兒生產時也是這樣,當時她也是大出血,調了幾個醫院血庫的血才救回來,男方家裡沒有人在意產婦如何,第一時間都是去看小孩。
生的是個女孩,上午生產完,下午男方父母就不見了,氣得舅媽在醫院裡號啕大哭。
出院時男方直接找不到人,舅媽和舅舅把女兒接回自己家。
月子還沒出,大表姐就提出離婚,男方反倒來搶撫養權,庭淵也不知道他們哪裡來的臉,法律規定孩子未滿兩歲歸女方,除非女方不要撫養權,他們搶不走孩子,就上門訛錢,非要大表姐將房子車子都給他們家,說都是大表姐的錯沒給他們家生兒子,小表弟沒慣著他們,直接給他們一家揍得鼻青臉腫,男方工作單位還不錯,他們手裡有證據,警告男方不好好做人,就上單位去找他領導,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家是什麼樣的人,讓他以後都抬不起頭。
舅舅舅媽都是公職,職位也都不低,男方也不敢大鬨,怕影響自己以後在圈內的仕途,小表弟打了他們這事也既往不咎,兩邊和氣把婚離了,男方放棄撫養權,財產一分都沒拿到,每個月向表姐支付孩子的撫養費,一直到孩子十八周歲。
即便這事和平解決,還是給庭淵惡心了好久。
孫豐傑與身邊的人說:“三哥,勞煩你回去告知我爹娘。”
“好。”
被喊三哥的男人快速離開。
庭淵此時覺得更奇怪的是另一件事,“這麼大的動靜,怎麼杏兒還沒醒,莫不是出了什麼事?”
一時間,平安也有些慌了,“是啊,她怎麼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