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鬥米誤差(1 / 1)

穿回古代搞刑偵 曆青染 9401 字 11個月前

第58章

伯景鬱自然也能想明白這些, 他問巧娘:“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實的嗎?”

巧娘舉起手發誓:“我巧娘立誓,若我所說一句虛言,便要我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敢發如此毒的誓言, 伯景鬱信她。

庭淵:“既然你說聞人兄是被人冤枉的, 你有替他去討一個公道嗎?”

巧娘道:“我去了總府, 進了大牢, 見了聞人司戶, 也為他找了訟師,可我無法為他翻案。”

庭淵問道:“為何,可是有人從中阻攔?”

巧娘搖頭:“不,並非如此, 是他不讓。”

“為何?”

庭淵和伯景鬱都感到疑惑, 既然無罪,為何不讓人替他翻案。

巧娘哭著說:“聞人司戶告訴我, 他必須去京城。”

如此一說, 庭淵便明白了。

伯景鬱也明白了。

他問巧娘:“你可知道關於聞人兄其他的事情?在他被誣蔑奸汙姚家姑娘之前,他在做什麼?”

巧娘道:“他在查稅,他是司戶,每年不光要收稅,也要查稅,那段時間他經常來小路村,與姚家姑娘走得很近。”

伯景鬱更覺奇怪,“他既然不喜歡姚家姑娘, 為何又要與她走近?”

不喜歡不是應該躲得遠遠的?

庭淵也很疑惑,“他二人之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巧娘歎了口氣,“這姚家姑娘原本是要嫁給隔壁村周家小秀才,出嫁當天, 這姚家姑娘被山匪擄走,聞人司戶當時正巧在小路村查稅收,派人上報了縣丞,他們去將這姚家姑娘搶了回來,姚家姑娘對聞人司戶一見傾心,起初聞人司戶並不知道她的心思,她被周家秀才退了婚,在家中五次三番地要自殺,聞人司戶隻好一次又一次地上姚家去勸說。”

伯景鬱與庭淵說:“他和你一樣,都是爛好人。”

巧娘說到這裡,眼淚更是止不住,“所有人都以為她是因為周家退親不想活了,誰知道她是因為喜歡上了聞人司戶想見他鬨著自殺,自此她便纏上了聞人司戶,還時不時來我這裡幫忙照顧孩子,隻因她知道聞人司戶每隔一段時間會來小路村看孩子,她便日日在這裡蹲守,一開始聞人司戶真的認為她是心善想要照顧這些孩子,後來偶然發現她往孩子們吃的飯菜裡麵下瀉藥。”

伯景鬱聽得直皺眉:“這姚家姑娘為何這麼做?”

巧娘道:“孩子一生病,我就要去找聞人司戶,她就可以見到聞人司戶,孩子接連生了兩次大病後我們察覺出了問題,抓到了她下藥,聞人司戶很生氣,便不許她再來我這裡。”

這不是典型的因愛生恨,隻是這姑娘的做法未免太偏激,往小孩子身上打主意,也是不怕遭報應。

庭淵問:“那你說聞人兄明知這一切,為何還要與姚家姑娘走近?”

這姑娘存了害人的心思,便是一個正常人也不該要她離自己太近。

伯景鬱也問:“是啊,按理說不應該有多遠躲多遠嗎?”

巧娘歎氣:“他似乎發現小路村有點什麼問題,經常來小路村調查,找不到正當的理由,而這姚家姑娘也發現他可能在查什麼東西,於是主動提出幫忙,當時他也是沒辦法了,想著姚家姑娘又是本地人,去哪裡都不會引人注目,於是接受了她的幫助。”

“那他們具體在查什麼你可知道?”庭淵問道。

巧娘搖頭:“我這裡孩子太多,他說我知道得越少,便越安全,所以不怎麼與我接觸,即便是來了,也隻是看了孩子就走,從不留下吃飯。”

“他倒是細心。”

聽了這些,更是驗證了兩個人的猜測。

聞人政與姚家姑娘不知道在查什麼,為聞人政招來了殺身之禍。

他之所以要認下自己沒有犯過的罪名,就是想卡住朝廷官員不能隨意斬殺要押解上京再審定罪這一條。

沒乾過的事情卻認下了,一定要上京,那肯定是希望上京之後刑部再審,他再將案件和盤托出。

天子腳下,刑部官員想要一手遮天絕無可能,聞人政一定是認為他所查的一切,隻有到了刑部才有可能被妥善處理,他身上的冤屈被沉冤昭雪,所以他認了,不要任何人為他翻供,目的就是上京去刑部。

隻是他沒有想到,自己的計謀被識破,根本沒能走到京城,沒能將自己的冤屈帶至刑部,便已經在路上慘死。

既然已經說起這姚家姑娘,倒也不用辛苦地滿村子跑,伯景鬱問巧娘,“這姚家姑娘的家住在哪裡?”

“她家已經沒人了,一家人全都死了。她從衙門回來就上吊了,留下一封書信指認聞人司戶奸汙她。接著她家裡人便去了衙門報案,聞人司戶聞訊而來直接被衙門的人給捆了,隔了幾天他們一家幾口就全都死了。”

伯景鬱聽他說起姚家姑娘家裡的事情語氣十分平靜,問道:“就沒有人覺得其中有問題嗎?前腳姑娘剛上吊自殺,後腳家裡人就都沒了。”

巧娘:“或許是她給孩子下瀉藥的報應,又或許是她汙蔑聞人司戶的報應落在了自己家人的身上,反正不會是聞人司戶乾的。”

伯景鬱:“你給我們指個地方,我們過去看看。”

巧娘:“都燒成焦炭了,還有啥好看的。”

庭淵道:“總該我們得去親眼看一眼,證實一下你的話,要替聞人兄翻案,我們兩家都得付出巨大的代價,若是沒有切實的證據,想替聞人兄翻案也翻不了啊。”

聽庭淵這麼說,巧娘便給他們指了地方:“出門向左,穿過兩條街會看到一口井,往右手邊走兩個路口,有一棵掛滿了紅繩子的老槐樹,順著槐樹往左邊走,門前有一棵柿子樹的就是他們家。”

伯景鬱記住了,又問:“那這姚家人的屍首都埋在了哪裡?”

巧娘覺得奇怪:“你們問這做什麼?”

庭淵道:“總歸要去找個人驗屍,看看這姚家姑娘是否真的曾經被人奸汙過。”

“可這人都死了大半年了……怕是早就成了一堆爛骨頭。”巧娘覺得現在去找屍體怕是沒什麼用了。

伯景鬱道:“我們要救聞人兄,自然要掌握切實的證據,什麼證據都沒有,便是我去了君上麵前,那也救不回他,你到底是希望我們救他,還是希望我們不救他?”

“當然是救。”巧娘忙道,生怕伯景鬱和庭淵反悔了。

伯景鬱看著她,那意思是你還在等啥?

巧娘:“她的屍首應該是被埋在了墳場,他們家是外地遷移過來的,在本村沒有祖墳,沒有祖墳的統一埋在墳場。”

“墳場在哪裡?”

巧娘:“出村往南走二裡地,有個小山頭就是墳場。”

伯景鬱又問:“如今聞人兄被押解上京,你這裡的糧食可還夠用?”

巧娘道:“倒是還能吃到年底。”

“過了年怎麼辦?”

巧娘搖頭,“或許那時候聞人司戶就回來了吧。”

庭淵心說:他再也回不來了。

可麵上他二人神色如常。

伯景鬱道:“我會與工會的朋友說,讓他們定時給你們送糧食,這些孩子該送書孰的就送書孰,還是要好生教育,免得將來走入歧路,我想聞人兄把他送到你這裡,常來探望,也是希望這些孩子將來能與他一樣參加科舉高中進士。”

巧娘:“可我沒有錢送他們去書孰,不是和公子要錢的意思。”

伯景鬱抬手製止了她的話,“一切都會為你安排妥當。”

巧娘忙彎腰行禮:“多謝二位公子。”

庭淵與伯景鬱走出這小院子,回頭看了一眼,院裡有一棵大樹,可惜這棵大樹的葉子已經掉得差不多了。

伯景鬱問庭淵:“你是想去姚家看看,還是先回小院?”

庭淵:“這天光大亮地去看人家被燒毀的房屋,容易引起注意,回小院也過早了些,還是去工會看看他們那頭有沒有什麼發現吧。”

伯景鬱一想覺得也可以,於是兩人往工會去。

杏兒與平安幫著呼延南音核查賬目。

兩人曾經在居安城就幫庭淵核查過,後來又幫著庭淵管理宅子內外,查賬對他們來說很容易。

兩人專業的架勢,便是呼延南音也有些震驚。

他一直以為這兩個人就是普通的丫鬟和仆人,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技能。

兩人查賬的能力與他相比,便也差不了多少。

鄭會長也是極少看到女子如今精通算數,不僅精通算數,寫的字也漂亮。

而且這兩人也不過十七八歲,看著卻像是從小就學這些東西一般熟練。

呼延南音便是從小學起的,他便更對二人好奇,“你們打小就和你家公子學這些東西嗎?”

杏兒一邊撥著算盤,一邊與呼延南音說:“這兩年才開始學的。”

呼延南音驚訝地看著他們:“兩年你們就能學成這樣?”

杏兒道:“準確來說是一年零三個月。”

呼延南音:“!!!”

鄭會長也很意外,“杏兒姑娘如此好本事,為何不做賬房先生,而是留在庭公子身邊做個小丫鬟。”

他覺得這樣的本事當個會長也是綽綽有餘的。

便是他的計算能力也沒有杏兒強,這才來不過一個時辰,便已經核查完了一本賬目,他得算上半天。

撥算盤的速度他兩隻手都跟不上,何況是腦子,可這姑娘不僅能跟得上,還不出錯。

杏兒道:“跟在公子身邊,可比做賬房先生什麼的有意思得多,你那是不知我家公子的好,他可是我見過的最最最好的人,我這所有的本事都是他教我的。”

“這麼厲害?”呼延南音一直覺得庭淵不簡單,雖然不會武功,卻也能看得出來,伯景鬱很在乎他的看法,重要的是會先問他。

杏兒得意點頭:“那是自然。”

正巧杏兒查到了姚玉呈的名字,而他的名字下寫著未發糧,問道:“這個姚玉呈家為何未發糧食?”

呼延南音也朝他看過去。

鄭延輝歎了口氣,“他家人都死了,而他家是從外地遷移過來的,沒有親人,糧食自然就未發。”

杏兒問:“那這糧食和田地最終會如何?”

鄭延輝道:“會在年底給官府上稅的時候將他們報上去,官府會把他們的田地收回充公。”

杏兒哦了一聲:“那就是說,他們家田還是得種,抽完成全都歸官府。”

鄭延輝點頭:“不錯。”

呼延南音問:“那咱們這小路村一共有多少畝田,要上多少稅?”

鄭延輝道:“我們手裡掌握了大約七成的地,總計有三千六百七十二畝地,一年種兩季,平均一畝地兩石半的糧食,一年稅收三千六百石到三千八百石之間。”

得不出準確的數字是很正常的,他們所用的工具之間會有些許的誤差,數量一多就會出現一些偏差,糧食收稅是用朝廷發的裝糧的袋子來裝,一袋便是一石,要將袋子裝滿等官員過來收稅查驗,糧食沒問題就現場裝車運走。

因此每年往往都會偏差一些,朝廷會給他們寫好□□留作證據。

呼延南音問:“那村裡一共有多少畝地?”

鄭延輝道:“我們這個村總共有五千畝地,其中一千三百二十八畝沒有加入我們的工會,整體的收成是差不多的。”

杏兒道:“那你們村一年上稅就是五千石?”

鄭延輝搖頭:“不,可能會更多一點,五千一百石或者五千三百石,不會剛剛好卡得那麼準,一鬥的誤差在五兩內,一鬥米是十斤,十鬥米是一石,一石米是一百斤,誤差在五斤內,那麼一石米的誤差就是半鬥,五千石的糧食誤差在兩百五十石左右。”

杏兒哦了一聲,“那是每年誤差都有這麼多嗎?”

鄭延輝道:“那也不一定,每年都不一樣,去年我們的一百四十石,前年的誤差一百六十石,今年還沒開始收稅。”

模具不可能每個都做得一模一樣,所以會有一石糧食誤差半鬥也算合格的模具。

這個確實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杏兒心想:若是有人中飽私囊,豈不是不容易發現。

但這話他沒有當著鄭延輝的麵說。

呼延南音道:“官府用的模具肯定是比我們用的要準一些,計算糧食有多少也很難說十分準確,數量一大差額明顯也是可以接受的,一般誤差在百分之五以內都算正常。”

杏兒哦了一聲。

她也查過糧食,都是沒有細算過稅收誤差,都是按照實際報上來的數量算。

也可能是因為庭淵的地不多,每個莊子分開算,一個莊子就算有誤差也是半鬥以內,從來沒有發現過這個問題,所以沒想過會有誤差。

可若真有人從中獲取利益,那也不是一件難事。

杏兒問:“你說這家人都死了,他們是怎麼死的呀?”

鄭延輝見杏兒感興趣,於是便給她說道:“他們家的姑娘被之前來村裡收稅的官員看上奸汙了,那姑娘回來之後就上吊自殺了,後來他們一家跟著也死了,被火燒死的,誰也不知道是真的被火燒死,還是被那收稅的官員給弄死的。”

杏兒詫異:“還有這種事?那這個殺人的狗官怎麼樣了?”

鄭延輝:“聽說是要押解上京,估摸著是活不長了。但說實話,我與那官員多次接觸,他看著倒是個良善的人,聽彆的地方的人說,他到了稅收的時候,會提前去村子裡幫那些腿腳不便的人收割糧食,倒是沒在我們村幫過忙,但我看他麵善,死的姚家姑娘與他本就關係不錯,倒也不好說是不是奸汙。”

杏兒憂心道:“哎喲,這要是個好官,萬一沒奸汙,豈不是要冤死了。”

“就是說嘛。”鄭延輝也是歎氣,“不少人想讓衙門徹查,可他偏偏認罪了,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