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小離姐姐……醒醒！天已大亮了……”
離嫿差點被困在夢裡的悲哀中，半夢半醒之間，終於被旁邊的人給喚醒了。
“小離姐姐，你做噩夢了嗎？”
沉暮在一旁擔憂地看著忽然醒轉過來的她。
“嗯……沒事，你不用管我……”
離嫿睜開眼悵惘若失地看著車頂，對於剛剛的夢境還印象深刻，仿佛渾身脫力一般，心有餘悸，久久無法平複心情。
她為什麼要做這種夢呢，難道是上天的預示麼？
不會的！他都是藍境的靈修尊者了，怎麼會那麼輕易……
而且還是她親手……
想到那個字眼，她都不敢想下去。
不可能。
一定是她胡思亂想的！
離嫿這麼安慰自己。
‘乾嘛這麼悶悶不樂的？’
見她這副惆悵冥想的模樣，脖子上的小黑蛇也同樣傳聲問她。
‘我夢到了……’
離嫿習慣了給小黑蛇講心事，便給它也講了這個夢境的大致，她急需第二個人來分擔她的心緒，最好是給她點意見。
不過小黑蛇對於她的擔憂不以為然，勸慰道，
‘他那樣的修為，大陸上也沒幾個人能打得過他的，就你這點法力……完全不夠傷他分毫……’
‘況且，你們人族不是喜歡安慰自己，說夢與現實都是反的麼？萬一預示的其實是他以後取你性命呢？’
‘才不是呢！’
離嫿當即反駁，意識到自己的話太生硬了，繼續解釋道，
‘他不是那樣的人……’
小黑蛇涼涼地 反問她，
‘何以見得？’
女生默了好一會兒，輕捂上心口的位置，感受到平穩的心跳，才無悲無喜地，道，
‘這裡麵……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在跳動的是他的心，他把他的心給了我，保住了我的性命……’
‘黑蛇前輩，你說，我要怎麼恨他呢……’
每一想起他，都會奇妙地心跳加速，所以她隻好極力克製自己，不去想念。
心臟是先天精氣所存之臟府，他直接就給了她，想來對他的損耗是不小的，而她還能活蹦亂跳的不受影響。
如果做了這麼多，他還想傷害她，那她真是無話可說了。
黑蛇沒有吭聲，可能是看她太傻了，被氣得無話可說了。
……
許是看出了她的不開心，車廂裡的沉暮也自覺減少了煩她的次數，不過還是不忘說些有趣的笑話逗她開懷。
離嫿被他弄得心生歉疚，道，
“你不必這樣的，我也不是什麼要緊事，你反倒比我還上心了似的……”
一言一行都小心翼翼地顧及她的情緒，讓她看著覺得挺不是滋味兒的，沒必要她的情緒去累及他。
沉暮卻認真地看著她，說道，
“小離姐姐是第一個待我這麼好的人，我隻是希望姐姐能開心一些而已，要是小離姐姐願意跟我說說是什麼煩心事的話，也許我還能幫得上忙呢……”
離嫿隻當他在開玩笑，失笑，
“你小小年紀，能幫什麼忙呢，都說了不用擔心啦，隻是一些女孩子家的小事而已，不用你這樣。”
沉暮微微垂眸，有委屈，不甚服氣，嘟囔著，
“我也不弱的~”
大不了他去把那些惹姐姐煩心的東西都消滅了，就好了。
看著賭氣中的少年年輕俊美的麵龐，離嫿還真覺得挺好玩的，他偶爾散發出的那種反差的霸氣，口氣還真不小呢，讓人容易忽略他的外形，覺得他真的可靠呢。
……
一路閒聊著，漸漸進入了喧鬨的地界。
“姐姐，都城到了……”
沉暮掀開簾子，提前告知她一聲，也是讓她做好心理準備。
離嫿也跟著湊過去往外頭看了看，隻見：
最熱鬨的都中街道遊蕩的魔（魔修），或虎背熊腰，或細長高挑，或矮厚墩圓，形態各異，有的青麵獠牙，放在人間的話可止小兒夜啼，也有白麵紅唇的，詭異得似個地府死鬼，還有四肢畸形的，反正一看就不同於凡人。
至於女魔，就比較多是妖豔美麗、容貌容易魅惑人心的，這裡更分等級，凶惡醜陋的低級的魔侍立跟隨，給那些有地位高修為的魔為奴為婢。
而且那些有地位的女魔的穿著打扮……真是格外清涼，那飽滿傲人的曲線，一襲豔色抹胸、燈籠紗褲，點綴著亮晶晶的飾品……
露出的妙曼的腰肢、嫩藕般的四肢，彆說外邊那些魔看得心生蕩漾，同為女子的離嫿都不敢多看她們，實在驚駭，比她初進魔界所看到的，更讓她“大開眼界”了。
離嫿不動聲色地觀察旁邊的少年的反應，卻毫無收獲，便想逗他，問，
“你看見了嗎？剛剛那步攆過去的……”
沉暮卻麵露不解，答道，
“有什麼好看的，不過是紅粉骷髏罷了，空有一副皮囊，還不知道是不是她天生的呢……”
反正他與魔族的魔談不來，觀念不同，總不如他這一趟偶然遇到的小離姐姐好。
“啊？什麼意思？”
離嫿聽到這有些不解。
“她們唄，有的喜歡追求好看的皮囊，過一段時間就換一副，內裡空空如也，也沒什麼趣兒。”
離嫿算是理解了，驚訝地，
“你是說……”
她們有的是“換皮”了的？那那些被換的皮囊是怎麼來的……簡直細思極恐啊。
離嫿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再看向外邊，就沒法抱以欣賞了，而是想觀察出她們換皮的痕跡。
“小離姐姐，彆看他們了，一群歪瓜裂棗的，仔細眼睛難受，不如看我罷~”
沉暮一臉期待地，半開玩笑道，稍帶著對她被那些東西吸引了注意力的不滿，當然，不是對她的不滿，而是對那些東西的。
離嫿對於他的這種不謙虛的話已經習慣了，笑道，
“你這臭小子~”
不過他說的也有點道理，再多看幾眼看那些魔，她會生起不適，又會做噩夢。
進城門的時候自然是要接受魔兵的盤查的，流觴在前邊，亮了自己的腰牌，那守衛對他有印象，所以隻是恭敬地詢問一下，登記了就放行了。
魔界雖以實力為尊，他們又不講仁義道德，隻記得不要得罪厲害的，不然隨隨便便就慘死了也沒人給收屍。
對於這位妖力高強的妖族少主，他們也不敢得罪。
“這兩位……”
有魔兵過來照例查看後邊的離嫿的馬車，剛掀了一道邊，瞧見裡邊坐著兩個，就被流觴瞪了一眼，又趕緊放下了簾子。
“這二人是跟隨我一起的，有問題嗎？”
流觴這一個陰森森的眼神過去，旁邊的一群魔兵如臨大敵，生怕他忽然不滿發難，
“不是、不敢……您幾位請、請……”
等他們的馬車進城裡後，留在原地的魔兵眾才憨憨地抹了把虛汗，
“這位妖族的少主可真不好伺候啊……”
“不過我怎麼看……後邊車廂裡的那男的，有點眼熟呢……”
“老大，你說……會不會是咱們那位……嗯？”
那魔兵首領瞪了他一眼，
“你管那麼多做什麼，咱那位的行蹤是你我能過問的麼！……再說了，是妖族少主帶過來的人，關咱們什麼事？”
然後又心有餘悸地問，
“剛剛車廂裡的那位看到你的臉了？！”
那查看的魔兵撓撓頭，交代道，
“應該沒有，他隻光顧著看裡邊的那女的，沒注意到咱們……”
“那就行~”
誰知道那位在玩什麼戲碼，他們最好彆壞了他的興致，否則，下場難料啊。
……
“留在這歇歇腳，等我有空了回來再帶你出去逛逛，千萬不要擅自離開，知道嗎？”
流觴還挺有考量，挑了最好的客舍住宿，出門前還願意知會離嫿一聲。
“嗯，知道了。”
離嫿點點頭，並沒有表現出對外邊的好奇，魔界這麼危險，她又不是想自找苦吃。
想著正事要緊，流觴知道她懂得輕重，就在住所設了個禁製，而後就出門了。
“小離姐姐，我們什麼時候去看小奇啊？”
有自己的客房也待不住，沉暮又跑過來找她了，或者簡簡單單吃個茶，他都能傻樂，仿佛和她在一塊兒做什麼都有趣兒。
“我覺得不要隨便出去，”
離嫿否定了他的提議，嘗了嘗這裡的茶水，一股怪味，沒法咽下去，悄悄吐了。
又問他，
“你的傷都好全了嗎？”
“當然，都好了，多虧了小離姐姐的傷藥和體貼照顧，我說過要報答姐姐的……”
少年站起來走動給她看，笑得明媚，又羞澀又期待地看著她。
“真的不用，出門在外，你照顧好自己就行。”
離嫿又再次，再次強調了。她總覺得這小子整天都在想些奇怪的東西。
有可能是她多慮了罷。
“不好……”
又聽到這種回答，少年的眉眼瞬間就陰鬱下來了，委屈巴巴，不滿地，
“小離姐姐總是想拒絕我，可是我很喜歡姐姐啊，就想同姐姐時時在一塊兒，姐姐說……好不好……”
“我……”
離嫿轉身看向身後，剛要再勸，就見眉眼如畫的少年，此刻，周身彌漫著狂躁的……魔氣？！
“你！你居然——”
話音未落，她就被一股威壓屏蔽了意識，直接暈了過去。
發完瘋後的少年沉暮，不，沒有特意克製魔氣的溢漲，沉暮已經緩緩褪去了青澀的眉眼，恢複了真貌，眸光幽深如墨，身量都長高了不少，邪肆而危險。
他把暈過去的嬌小的女子扶住，薄唇勾起的輕慢，滿意地笑了，
“小離姐姐，既然來了，就留下罷。”
說罷，他帶著人直接消失在原地，而且是在不觸動流觴留下的禁製的情況下。
……
“小離姐姐……”
忽遠忽近的男聲，幽幽飄入耳。
“小離姐姐既然醒了，就睜開眼看看罷，可還滿意？”
離嫿是在榻上，很大的榻，醒過來的。
她很快就記起來了昏迷前發生的事，當即迅速地坐起來，防備的姿態，質問，
“你騙我！？你其實就是魔族的！”
“我騙姐姐什麼了？”
男人輕笑，在榻沿微微蹲下，笑看著有意識後表情靈動的女子，果然小離姐姐還是醒著的時候有趣，也不愧是他看上的人，臨危不懼，真好。
麵前這個人隻和少年的沉暮有六七分相似，但骨相沒有多大的變化，讓離嫿知道，這才是真正的“沉暮”。
“我當時問你……”
她話沒說完就被男人打斷了，
“姐姐是問我是不是人……不對，姐姐是直接認為我是人族的，我一時忘了否認而已，哪裡算騙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