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你、放開……”
少年冷冷地環顧四周,有點神誌不清,但依舊警惕,打算保持著這個姿勢問話,卻忽然感覺到一陣劇痛,本能的反應驅使他忍不住鬆開了手上的力道,放開了麵前這個陌生女子。
“是你救了我?”
身上的各處傷痛傳來,讓他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情況。
“嗯……”
離嫿被他剛剛“恩將仇報”的舉動嚇到了,知道是黑蛇製止的他,驚魂未定地低低地應了聲,挪著往後離他遠點,才把水袋丟到他麵前,
“你既然醒了,就自行離開罷,我與你不同路,就不多送了……”
小黑蛇說得對,她不應該隨便撿人的。
“抱歉姑娘,實在是失禮了,我還以為是……那些人呢,差點傷了你,實在抱歉……”
理清現狀後的少年麵浮歉疚,又踉蹌著起身,不甚熟稔又真誠地行禮,
“多謝姑娘出手相救,在下理當好好報答姑娘才是……”
離嫿猶帶後怕,忙擺手,道,
“報答就不必了,你還是自己離開罷……”
被她這麼直白地趕人,少年慌張得臉都紅了,
“姑娘、敢問姑娘如何稱呼?在下想報答姑娘也好有個念想啊……”
他也不好意思留下,卻不忘問她的姓名。
可他的腿傷到了,行動不便,離嫿看他這樣一身傷、艱難地挪動身體準備下馬車,都心生不忍,
“算了……你……你先養幾天傷再走……”
意料之外地被允許留下,就仿佛得了“恩赦”,少年眼睛都亮了,受這麼些傷都沒喊過疼,
“真的嗎,那真是給姑娘添麻煩了……”
“你先自報名姓罷。”
離嫿連他叫什麼都不知道,這喚來喚去的,不方便。
“在下沉暮,姑娘直接這樣喚我就行。”
少年,哦,沉暮,說完後就期待地看著她。
“小離。”
離嫿也跟著隨意報了個名號,出門在外,什麼名也不重要了。
不過她確實不敢相信,這人瞧著氣勢淩盛的模樣,性子卻如此活潑、容易親近,實在與她的預料有很大反差。
“小離?那我叫你小離姐姐可好?剛剛是我腦子沒清醒,冒犯了小離姐姐,還請姐姐見諒,饒了我一回……”
果然下一刻他就熱情地套近乎了,坐的離她不遠不近,距離適中,不會惹人反感。
離嫿也沒遭過這種經曆,不太懂得怎麼應對,隻好簡要回他一句,
“沒事,我曉得的。”
沉暮聽得了她的話後就笑了,笑得仿佛陽光明媚,除了唇色有些發白,虛弱又俊朗,離嫿都沒敢直視。
他又接連問了好些事,態度親和讓人沒法拒絕,離嫿隻好挑著回答了。
……
就這樣過了好些天,路上也算是多了個說話解悶的,少年不愛下車和旁的人相處,就喜歡纏著離嫿說這說那。
“那小離姐姐就沒有想要問的嗎,關於我的……”
沉暮享受著此刻的安寧,忽然問她。
“人會有些不想提的事,很正常,你想什麼時候說了自然會說的。”
她又不是愛探聽人家隱私的人。
“小離姐姐還真是會體貼人啊,熱心腸,對我這種陌生人都會施以援手,從來……從來都沒有過……”
即使被他嚇到了,卻居然還大度地寬容了他,為他著想。
少年垂頭看著身上被包紮好的傷口,周身彌漫著歡喜的氣息,是離嫿理解不了的情緒。
並不怎麼好奇他身上的秘密,離嫿邊看著車窗外的風景,邊想問他今後的打算,要去哪裡。
“前邊是魔宮的方向……”
少年卻忽然似無意地,提到這個。
離嫿詫異地看向他,
“你……你對這裡熟悉嗎?”
她以為他是誤闖進來的,或者是被什麼人拐進來的。
沉暮臉上閃過幾分猶豫之色,終於還是誠實地點頭,接著小聲說道,
“我先前借住在都城的一個親戚那邊,所以對這裡也不算陌生。”
魔宮?
離嫿當即迅速思考起來,這路線是流觴定的,那他……是要做什麼呢?
被沉暮的一句話點醒,離嫿覺得自己沒法再稀裡糊塗下去了。
“小離姐姐,我……”
少年不太喜歡她這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仿佛全然忽視了他一樣,他不想,就想喚她回神。
他眸中帶著羞澀,直勾勾地看著她,又道,
“我沒有什麼能報答姐姐的救命之恩的,這是我很重要的人送給我的一塊玉玨(jué),跟了我很久的,我想送給姐姐……”
期待的小眼神看著她,又有些忐忑地舉著,怕她嫌棄。
看著那枚半掌寬大、靈氣濃鬱的棕色的古玉配飾,離嫿差點一時語塞,訓教道,
“既然是於你很重要的東西,那怎麼能輕易送人呢,我不敢收的,你……”
還要再拒絕,還沒說完,卻見他一臉受傷的神色,又歉疚,失落地說道,
“是啊……不是什麼好物,小離姐姐不肯要也是可以理解的……”
少年不自覺地握緊了捏著玉玨的手掌,這場景讓人好不心酸。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確定要送給我嗎?”
離嫿就應付不過來,這搞得像她犯了多大錯一樣,可她明明不是這個意思啊,然後就心一軟,妥協了。
少年俊美的麵容上頓時一掃黯淡,連聲音都帶了雀躍,
“姐姐是我的救命恩人,有什麼不能收的,而且這也隻是我的一點心意,交給姐姐後就更有意義了~”
“那好罷,我先替你保管著。”
離嫿隻好在他殷切的目光中收下了,放進了隨身攜帶的置物袋裡。
看著這樣的她,沉暮覺得真是越看越喜歡,姐姐總會犯心軟,都不會拒絕他呢。
如果能和這樣的小離姐姐就這樣相處下去,想想,都覺得非常期待。
他第一次覺得枯燥乏味的人生有了期盼。
在她收下少年的禮物後,脖子上的掛著的小黑蛇就又炸了,
‘你收他的東西做什麼?!你要是喜歡這些珠寶的話,本座多的是,你想要多少有多少,不許收他的!’
離嫿有些尷尬,開解它道,
‘這不一樣,這是他的心意,不是收來好看炫耀的……’
她要是反悔了退回去,很傷人尊嚴的,顯然她做不到。
‘而且以前我離鏡師兄也送我禮物啊……’
有什麼區彆呢。
小黑蛇不爽地哼哼著,把東西悄悄放進了她的置物袋裡,道,
‘這兩者當然有區彆啊!你師兄是你師兄,他關照你合情合理,那這個臭小子呢,和你非親非故的!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句話你沒聽說過嗎?’
‘那我也不能退。’
離嫿雖然為難,但還是有自己的堅持和判斷。
‘臭丫頭,你真是不知道貿然收他人的東西有什麼後果嗎!’
‘我是不知道,那、如果是你真心實意要送人禮物,她卻推三阻四的不樂意收,或者收了之後又嫌棄地退給你,那你會是什麼感想?’
‘本座才不會隨便送人東西呢!’
‘我是說假設!’
‘反正本座隻想送你一個,你居然不肯收?’
‘啊?我可不是這個意思……’
話題不知道怎麼就偏成這樣了,一人一蛇正傳音爭執不下,卻忽然聽見,
“小離姐姐,你……這,這是你的獸寵嗎?”
一旁的少年沉暮有些驚奇地指了指她的頸部。
離嫿聞言,默默地垂頭看了看,猛然驚覺,反而問道,
“你、你能看得見它?!”
沉暮有些不解,難道姐姐自己沒看到嗎,還是在逗他?於是點頭,
“是呀,好……特彆的小寵物,看起來就通靈性。”
雖然是一條黑不溜秋的小蛇,醜醜的,不過他覺得小離姐姐的東西樣樣都好,總有辭語來誇一下。
還好小黑蛇沒聽見他的心聲,不然……
離嫿見已暴露,隻能承認,
“是呀,它跟著我挺久的了,挺有趣的,你彆怕,它不會咬人的。”
她有點生氣地戳戳小黑蛇的腦袋,知道是它自己暴露出來的,但是這樣也太冒險了。
小黑蛇:誰說本座不會咬人?!
哪個敢欺負臭丫頭的,咬不死他!
“其實我也有一隻獸寵,雖然它瞧著模樣很高大很凶,但是它的膽子小,也不會隨便傷人的……”
少年興致勃勃地,亮晶晶的眸子,好像在等著她的話。
在他期待滿滿的目光中,離嫿隻好如他願說出了這句,
“是嗎,那有機會也叫我認識認識罷?”
“那是當然的,等咱們到了都城那邊就能見到了,它叫小奇,我也希望它能討姐姐喜歡~”
沉暮一臉溫和無害的表情,即便離嫿不怎麼感興趣,但也不好拂了他的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