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在承露殿舉行,酒席、絲竹管弦俱備,皇親、臣子早早就到場候著了。
夜色如墨,正逢好時候,風清月朗,明星熠熠,連天象都添了喜慶。
裴昭隻得遠遠一眺女席那邊心心念念的身影,就被太子等人拉著先去交際了。
畢竟是大喜的日子,也不必端著規矩,三三兩兩地交頭接耳,寒暄奉承,好不熱鬨。
“陛下駕到——”
隨著一道尖細的高呼,那道身著玄色龍袍的身影緩緩地出現,坐上主位。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眾人,兼隨其後而來的宮妃,齊齊跪拜。
“平身……”
上座傳來皇帝蒼老渾厚的聲音,聽起來心情不錯。
一身盛裝的皇後在右側的寶座上款款落座,無不彰顯儀典大氣,溫婉笑道,
“諸位不必拘禮,今日是陛下大喜之日,普天同樂,妾身也在這恭祝陛下福如東海、壽與天齊。”
“祝陛下千秋聖壽、福壽齊天……”
眾人也紛紛跟著舉杯,第一杯酒自然是祝給皇帝的。
“好好好,大家舉杯同慶,不醉不歸!”
皇帝樂嗬嗬的,麵容是一如平常的慈和,捧起金樽一飲而儘,見此,旁邊的侍酒宮人也眼疾手快地給他添了酒水。
寒暄幾句後,梨花園的伶人班子先上殿打頭陣,獻技獻唱,敲鑼打鼓地,也不忘念給一遍又長又華麗的賀詞,歌頌皇帝功德,令人看得眼花繚亂。
“唱得好,有賞……”
把皇帝哄的龍顏大悅的,大手一揮,伶人們愈發賣力了,妙語連珠,都不帶重複的,烘襯得氣氛熱烈。
裴昭坐在王侯權貴後邊,聽得想打哈欠,很好,也沒有人跟他交頭接耳的,便自己倒了酒,小口品著,解悶、提神。
又忍不住地往女眷那邊看去,坐在右側第二排的宜安公主,竟沒往這邊看過來一眼,不免有點鬱悶。
而那個燁王妃也在,穿著低調的深綠色衣裙在席尾,安安靜靜的,仿若一枝溫和淡雅的芰荷,沒什麼存在感,不過旁邊的貴女竟肆無忌憚地小聲議論、給人眼色。
裴昭可不信她這副柔弱可欺的表象,想當初可不差點要了他的命麼,也彆說什麼憐惜之心,剛想看她的熱鬨,男的這邊卻鬨起來了。
“……不要在這……我要去……我就要去娘子那邊~”
燁王沒坐住多久,就吵著鬨著要去淩蘇那邊。
“殿下……這……再等等好嗎……”
旁邊的小宮女小聲勸著,這可不合規矩啊,急得想哭,又攔不住這個一身蠻力“大魔王”。
“我不要!我就想去蘇蘇那……”
軒轅謨可不是個聽話的孩子,不吵不鬨才不正常呢。
時不時地關注他的軒轅晟心下暗樂,這才出來說道,
“噯,燁王這種情況也不打緊的,就讓他過去吧,彆打擾了陛下的興致才是要緊的。”
鬨吧鬨吧,他越發瘋才好玩。
“就是,太子殿下是個好人,你壞!”
軒轅謨氣呼呼地,控訴著。
旁邊的宮人有了主心骨,很快就把位置給他重新安排了,軒轅謨傻憨憨地捧著一碟自己喜歡的糕點,寬袖半掩著,神神秘秘的,應該是要帶過去給他的王妃。
“這個傻子……真是白瞎了這麼好的身份……”
“要是讓我嫁這種……不如死了算了……”
“嗬嗬嗬,你說這燁王妃受得了麼……會不會……”
“噓,這種事也不稀罕……反正……”
是那種意味深長的唏噓聲。
自軒轅謨坐到她這邊後,旁邊的幾個大嘴巴生怕他們沒聽見似的,各種揣測挖苦,越說越來勁,淩蘇表麵越平靜,那微眯的鳳眸裡已經蘊藏著風暴。
伸手在隨身攜帶的香囊裡摸索了下,揮了揮手,某些不知名的粉末就撲撒出去了。
“蘇蘇……”
然而某個缺心眼的男人,絲毫沒有聽那些醃臢的議論,捏著白玉糯米糕,眼睛亮晶晶的,獻寶似的,
“好吃的……啊……”示意她張嘴。
“你呀……”
淩蘇輕歎,這小傻子的待遇歸結於一句話——不受寵罷了。
但凡皇帝有一點對他上心,那軒轅謨至少還是被各方討好的皇子,而不至於什麼阿貓阿狗都能欺負到他頭上。
“蘇蘇不生氣,很好吃的……”
男人熟稔的投喂動作,日漸成習慣了,淩蘇也是,嘗了一小口沒發現什麼異常,也回喂過去,小傻子嗷嗚一口吃得滿嘴,笑得愈發燦爛憨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