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慕容城無聲品嘗著依舊沒放糖的茶點，小廚房哪裡會缺糖，不過是……心中苦澀，哪有空閒嘗那甜滋味兒……

師如煙看他眼底的憔悴，是被她折騰的，知她是發泄情緒，卻還這麼容忍著她，心裡說不觸動是不可能的，對於失去的孩子，痛苦的，不隻她一個。

可怪該她狠心？還是他當初的心狠手辣，天意捉弄？

摻雜了那麼多東西，她若一件件地計較，被圍困如斯，一切……還怎麼繼續下去……

眼底也恢複了溫度，輕聲，

“陛下近日憔悴了……”

慕容城看她，似是怎麼也看不夠的，“事務有些多……”

“陛下也該注意休息才是……”

又是熟悉的前話，男人如往常一般，自覺起身，

“那孤先回去了，你早些休息罷。”

然而，不想，一雙小手從後麵抱住他的腰，緊緊地貼著他的背，沒什麼力道的，卻教慕容城動彈不得。

“嗯……陛下……妾身時常夜裡睡得不安穩……”

慕容城忍著沒有捏她覆在他腹部的柔荑，

“那……讓她們守著？”

美人輕笑，柔聲，“要不，也讓小曆他們守著？”

“不許！”

雖然……但他們都是男的，怎麼可以！

聽到這慕容城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轉身，頗為霸道地一把將人打橫抱起，轉戰到榻上，剛放下，對上美人盈盈的勾人的美眸，

“那孤陪你？”

雖是問句，某人動作卻著急了。

師如煙嗔了他一眼，體貼幫忙褪去龍袍，不過最後時刻慕容城止住了她的手，知她是沒心情的，遂柔聲，道，

“今夜好好休息。”

師如煙作氣收回手，側身躺下，背對著，

“是了，諸位妹妹可伺候陛下得很到位了，這邊王充依，那邊於容華，也不缺我這一個……”

慕容城被她氣樂了，俯在她身側，薄唇貼著她的耳邊，笑罵，

“小東西！孤去她們那不過是解解悶，孤心裡有誰，你還不知道麼……”

懲罰似地捏捏她的纖腰，他一顆心牽在她這，她倒好，還故作不知。

師如煙被捏得癢了，扭著身子躲閃，

“妾身……嗬嗬……妾……知錯了……陛下~快停下嗬嗬嗬……”

“暫且饒過你。”

慕容城放開她，側躺著，隔開一些距離，因為怕自己控製不住……

師如煙轉過身來，兩人眸光相對，

“阿城……剛才的話，說的都是真的？”

“你若信……它便是真的。”

慕容城黝黑深邃的眸子，凝著她，每一字盛滿的情意，似要溺斃她。

師如煙承受不住，垂眸，

“可若是妾身……年老色衰，變得醜了，你當然不會這麼說了……”

“到時候……孤也老了，容貌也變了，有什麼理由嫌棄你呢……”

“可妾身早年來過京中，聽說了……京中那位無鹽女……”

師如煙手指不自覺地握拳，目光直白地，望著他，

“若妾身有朝一日也變成了她那副模樣……陛下要如何對待妾身……”

是很大膽的舊事重提了，可慕容城沒注意她帶著逼迫的語氣，聽忽然提到那人，差點成為他妻子的，毫不猶豫道，

“不會的！”

然，此刻的他，不知怎麼的，居然心下懷念那個熱烈的女子，想象著，她成為他的妻後，是不是也如煙兒這般，活潑靈動，明明毫不相乾的兩個人，怎麼……

師如煙無言笑了，笑得絕美，可惜啊，他剛才情深款款的話，是對著她說的，哈哈……

對著現在的師如煙！

若是他知道真相……

真期待那時候的反應嗬……

“陛下……妾身不過開個玩笑，這麼激動做什麼……”

師如煙佯裝驚異地，又帶著嘲譏，道，

“聽聞她還在陛下還是皇子時對陛下死纏爛打，那等能止兒夜啼的醜女……居然還肖想著陛下，還要求若是陛下登大統，便要立她為後，真是……作孽！”

紅唇緩緩地吐出，這就是坊間流傳著的話，也誰讓當時的她傻，被他的花言巧語，哄得不知今夕何夕了，讓自己淪為國人的笑柄，可不是自找的嗎！

知道他是不會否認的，卻沒想到，他微怔了片刻，沉聲，

“不是這樣……”

這些都是他對她做的，他猶記得當時她承諾勸說大將軍將虎符上交，那種為了他付出一切的天真赤誠，著實讓他有些心動。

可當時的自己一心都是忍辱負重之感，況且以師如嵐為先，聽說自己在考慮將師如煙立為後，嵐兒便哭訴被她欺侮了這麼多年，他自然沒法對她改觀，那點悸動的情緒一下子被這些東西衝散了。

當時那最後一次的刺心的話，其實不過是他為自己背信棄義找的借口罷了，也好絕了她的心思。

然而將軍府……

他本來是打算……卻被師如嵐摻和，成了那樣，也導致了她……那樣決絕地追隨而去……

師如煙看他陷入回憶，一如當初的虛偽，不然怎麼可能會有悔憾的神情？

掩了眼底的輕蔑，闔眸，入睡，任由他心緒起伏去。

慕容城回過神，看著神似舊人的她，心緒複雜，卻莫名的寧靜，就這樣握著她的手，一道入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