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婉婉……”
有人在叫她,誰在叫她的名字。
薑晚婉聽到了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起先沒有反應過來,不知過了多久,才聽出來是媽媽在叫自己。
她坐起身來,室內的燈光一下子刺痛了她剛剛睜開的眼睛,她本能伸手去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濕漉漉的觸感從手上蔓延。
自己怎麼哭了?
她詫異地看向媽媽,薑母一臉擔憂地摸了摸她臉上未乾的淚痕,“我聽見你好像是做噩夢了,一直鼻子抽涕。”又拍了拍他的背做安撫,“是不是最近學習壓力太大了?”
薑晚婉聽明白後,擠出一個笑容想讓薑母看著不要太擔心她,“沒事的媽媽,就是普通做噩夢了,彆擔心。”
薑母還是不放心,“是不是哪身體不舒服啊?”
“沒有啊媽,快睡覺吧,明天還要上學呢。”
聽薑晚婉這麼說,薑母就沒有多想,隨即關了燈和原來一樣睡覺。
薑晚婉也重新躺在床上,自己的確是做噩夢了,但是她醒來的時候已經記不得夢見什麼了,能感覺自己好像是在哭,開始也可以聽見媽媽叫自己的聲音,可是就是不能很快醒過來。
可能真的是自己太累了吧,畢竟高三了,學校發的卷子每天多的根本做不過來,要是自己可以像周祈那樣聰明就好了,好像再複雜的題都難不住他,還是年級第一,他在這個階段應該不會像自己一樣焦慮吧。
想著想著,薑晚婉便不知道什麼時候重新睡了過去。
肇秋夜漫長,夜一靜,便宣告著開始倒計時。
早上六點鐘,喬晚婉覺輕,定好的鬨鐘響了幾聲便被她關了,然後進行早上起床上學那套流水線的流程。
穿好校服背起書包下了樓,他們家樓層不高,四樓,薑晚婉覺得叫電梯太浪費時間了,每次都是直接走樓梯下去的。
沒走多久就到了樓底下,但是薑晚婉沒有著急向小區門口走去,而是看了一眼手表,六點四十四分。
時間還夠,索性倚著旁邊的牆低頭閉上了眼睛。
這覺怎麼就睡不夠呢,,什麼時候放假啊,一天就睡六七個小時,昨天寫那語文作業寫了好久……
語文作業!
薑晚婉猛地睜開了眼睛,糟糕了,突然想到自己文言文還沒背熟呢。
於是薑晚婉又閉上了眼睛,嘴裡懶洋洋地嘀咕著。
“獨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頭——”
又突然比劃起來,朗聲道:“看!
萬-山-紅-遍,層-林-儘-染。”
“彆狼嚎了。”一句話打斷了薑晚婉的深情朗讀,薑晚婉手上多了個熱乎乎的塑料袋,“我不信你上課朗讀的時候也這樣。”
薑晚婉巡聲看去,騎著自行車停在那裡用腳支撐著的男孩個頭很高,穿校服褲,晃眼的藍白色上邊,校服外套拉鏈敞著,裡麵一件簡單T恤,袖子微微挽起,他一節手腕露在外麵十指修長,指節分明。
陽光撒在他的身上,為他鍍上了一層名為少年感的光暈。
隻見他輕勾嘴角,挑眉道:“走啊,上車。”
又學著剛剛她的樣子,“我帶你去看萬~山~紅~遍,層~林~儘~染。”
薑晚婉哼了一聲,腿一邁上了車,“誒,季逸州,你也太誇張了,我可不像你這樣。”
季逸州聞言哈哈笑了幾聲,“坐好嘍,出發。”便腳一蹬向龍成中學駛去。
季逸州是她家樓上的小孩,他們兩個人也算是從小一塊長大,半個青梅竹馬了。
薑晚婉八歲那年。
半夜十二點多,樓上女人和孩子的哭喊聲不斷,男人摔東西的聲音透過長夜傳到薑晚婉家中。
不知是什麼東西與地麵猛烈碰撞的聲音直直敲擊著薑晚婉熟睡的心。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起身坐在床上,腦袋有些懵懵的。
薑晚婉父母房間傳來薑母的一聲歎息。
“也不知道樓上那家是怎麼了,最近總是這樣。”
薑博清也跟著歎了一口氣,緊了緊摟住薑母的手,“他們家好像還有個跟咱們婉婉差不多大的男孩呢,二個人就這樣吵,也不考慮考慮孩子。”
薑母想了想,反駁道:“沒有吧,我記得是比婉婉小一歲吧,這麼小的孩子,誒——”
薑母一抬頭便看見臥室門口小小的一隻。
薑母本來嚇了一跳,但看見是薑晚婉後被她這一副委屈的小樣子逗笑了,向她伸出手,柔聲問她:
“怎麼了婉婉,被嚇到了嗎。”
隻見軟糯糯的小薑晚婉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向薑母這跑了過來,躲進她懷裡。
“媽媽,我害怕……”
薑母心都要被她萌化了,“沒事的婉婉,爸爸媽媽在這呢。”
薑博清看著自家姑娘這樣子,心想到底是女兒家,膽子這樣小,附和道:“是啊,有爸爸媽媽在這呢,怕什麼。”
薑晚婉從薑母懷裡出來,小心翼翼開口道:“爸爸媽媽,那你們以後也會這樣嗎?”
二人相視一笑,心想這孩子倒是個有心的。
薑博清朗聲大笑:“怎麼會呢,爸爸媽媽不會這樣的。”
第二天,他們一家去樓上拜訪想要了解一下昨天到底什麼情況,後來從季逸州他爸爸季勇口中得知,兩人最近正鬨離婚,考慮過孩子的因素,卻也是沒有辦法。她們一家得知這個情況,畢竟也是彆人家的家事,不好過多打聽,也不好評價什麼,隻是簡單勸說了兩句便作罷了。
又過了沒幾天,季逸州的爸媽還是辦了離婚手續,季逸州判給了季勇。
想著一個男人帶孩子也是不容易,加上這兩個孩子還挺投緣,玩的到一塊去,一來二去的季逸州便成了薑晚婉家的常客了。
對了,說到這個,當時的季逸州是什麼樣子的來著,一個怕生人總跟著她屁股後麵轉的愛哭鬼。
想著想著,薑晚婉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便一發不可收拾,捂著嘴笑了起來。
“傻笑什麼呢?”季逸州聽見後座的動靜,頭微側,眼睛向後麵瞥了一眼。
薑晚婉倒是覺得沒什麼,來了興致,大方講了起來。“誒,你還記不記得你小時候,你那個時候可比我矮多了,流個大鼻涕嘴裡說著什麼來著……”薑晚婉咳嗽了兩聲,夾著自己的嗓子,用滑稽的語氣道:“喔也想隻抱抱糖,哈哈哈哈哈……”
笑的薑晚婉把本來抓著季逸州校服衣角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送來了,一下又一下的拍著季逸州的後背。
得,又犯病了。
季逸州牽強地扯了扯嘴角,語調閒閒地:“哦,那不知道某人還記不記得初中有一年放假,我去你家在客廳叫你,說給你買了兩個蛋撻,某人聽成了給你床上放兩個褲衩,追著我罵好長時間。”
“季逸州!”薑晚婉感覺死去的記憶又突然攻擊她,明顯她聽完這話後破防了,聲音都大了好幾個度。
“怎麼,就隻能你回憶,不能我說啊。”季逸州笑著逗她。
“就是不能!”
“誒誒誒,不能就不能唄,彆鬨,我騎車呢。”
“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
薑晚婉這才滿意了,洋洋得意哼了兩聲,這才停止了在季逸州腰間作亂的手,打開了剛剛在門口季逸州給她裝著三明治的塑料袋,大口大口美滋滋吃了起來。
季逸州幾乎渾身都沒有癢癢肉,除了他腰上周圍這,每次薑晚婉總能靠這點取勝。
二人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的搭著話,清脆的車鈴聲響徹街道小巷,駛過陽光撒在地上的光影斑駁,光影被分割開來,留下他們兩人的影子,像是通向愛麗絲夢遊仙境裡將要穿梭的結界。
可他們兩人最終到的目的地,是被每個人笑稱“監獄”的鬼地方——星華中學。
“我去那邊停車,”季逸州看了一眼薑晚婉,對她招了招手。“你快進去吧。”
季逸州比薑晚婉小一歲,今年上高二,本來是不同班級要求到校時間也不同,可季逸州說她磨磨蹭蹭的,正好他爸給他買了自行車,就早起會乾脆一起過來了。
這是每天二人上學的步驟,薑晚婉嗯了一聲,從車筐裡拿出自己的書包,“那你也快進班吧,多學多得。”囑咐了一聲便向裡麵走。
季逸州盯著少女頭發高馬尾辮梳起,頭繩用的是粉色小兔子樣式,隨著走路輕擺。
等那道身影走進了教學樓,漸漸淡出視線,季逸州才收回勾起的唇角,一用力將車子行駛到車棚那邊。
“我的姐啊,你可算來了。”沒等薑晚婉將凳子做熱乎呢,同桌蘇慧敏開始求救。
薑晚婉將上課資料和作業拿了出來放在桌子上,“怎麼啦?”
而此時蘇慧敏眼中隻有她拿出來的那一堆,上手不客氣地往自己那邊拿,時不時還偷偷瞄了一眼上麵坐在講台那邊的班主任。
可謂是輕車熟路了。
心虛笑的狡黠,“哎呀,我就等你來抄兩筆呢。”
“我不確定對不對啊。”
“哎呀,沒事沒事。”蘇慧敏滿不在乎,用胳膊肘輕懟了一下薑晚婉,壓低聲音,“你幫我看著點老班啊。”又“百忙之中”抽了點空對薑晚婉拋了個媚眼,“放假請你吃麻辣燙。”
“……”
班主任的電話響了便開始往門外走,然後還用她那銳利的鷹眼掃了班級一圈大部門正在自習的同學,才出門結束了來電話的手機默認鈴聲。
薑晚婉翻了一頁做完的題,掃了一眼蘇慧敏,“你抓緊時間吧,老師出去了。”
“okok。”蘇慧慧比劃了一個手勢,加快了寫字的速度。
薑晚婉還是沒忍住苦口婆心一番:“蘇慧敏,你下次還是要儘量自己完成作業,等你抄完今天的,老師講的時候——”
“好好好,我知道啊,老師講的時候我保證認真聽。”蘇慧敏打斷了她的話,說出了她後麵想說的。
這回薑晚婉該說的都說完了,就沒有再多嘴,將心思放在了自己的題上。
自習本來就是整個教室都很安靜,剛才她們的對話她已經挺不好意思了。
說到這,薑晚婉下意識向周祈看去,他坐在離自己有點距離的地方,正微低著頭全神貫注在自己的桌子上的練習冊。
少年手下正唰唰寫著公式算題,毛茸茸的頭發在陽光下襯的柔軟蓬鬆,加上白皙的皮膚像是在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