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同意，這為什麼是孽緣呢？這不是天賜良緣命中注定嗎？”

徐洋看上去像是戀愛腦重症又發作了。

“我也覺得，你們的經曆好像拍電影。”

林桐聽了楚傾眠的回憶錄之後，放下手上的筆感歎了一句。

連早讀都還沒開始，林桐就已經是一副很疲倦的樣子了。

蘇成意瞧著他課桌上已經做完的幾套卷子，隨手拿起來翻了翻。

明顯都是剛剛才寫完的。

“如果是電影的話，那也一定是複仇電影！童年我被惡人搶走半塊年糕，身陷冤屈。長大後我千裡追凶，終於手刃凶手，真相大白於世！

然後最後片末的字幕就是：正義可能會遲到，但一定不會缺席。”

楚傾眠揮揮拳頭，努力做出凶狠的表情。

雖然她再怎麼努力，看上去也還是沒什麼攻擊性，就像一隻剛出生不久的奶貓朝你齜牙咧嘴地亮出爪子。

“我出布，好了你輸了。”

蘇成意攤開手做出“布”的手勢。楚傾眠作勢要敲他的掌心，沒想到反而自投羅網。

被蘇成意順勢把她的整隻手握住，帶到課桌下麵，蕩秋千一樣晃了晃。

旁邊的韓冰被迫目睹了全程，忍不住接連翻了好幾個白眼。

媽的！

表麵上針鋒相對，實則是在調情。

蒼天啊！你要是有眼的話就把這些明撕暗秀的小情侶帶走吧！

“木頭，你早上幾點到校的？”

蘇成意靠著課桌桌沿，伸了個懶腰。

睡眠質量果然比時長更加重要，雖然起得比平時早，但現在精神還是很不錯。

“大概六點整。我到學校的時候剛好聽到住宿生起床的鈴聲。”

林桐頭也不抬地算著一道物理題，似乎很久都沒有打開思路，筆尖有些焦躁地摩擦著草稿紙。

“六點就到了？難不成你早上五點起床？”

韓冰睜大了眼睛，有些驚詫。

橄欖區離一中很遠，開車都得開幾十分鐘，更彆說還得算上坐公交車換乘花費的時間了。

“嗯，差不多。哎，我現在每天早上起這麼早，姐姐就起得比我更早，一定要給我做早飯。我再怎麼勸都沒用。”

說到姐姐的事情，林桐一下就愁得放下了筆。

“你不讓她做，她會更憂心的。”

蘇成意慢悠悠地說道，隨後手指一撥，把他麵前的草稿紙換到自己麵前來。

“不用為了這些事情操心，總歸離高考也沒多少天了。安心準備考試才是。”

他略略看了一眼草稿紙上抄寫的題目。

林桐的字寫得很標準，典型的應試教育最愛印刷體。

“好。”

林桐心裡知道他說的對，歎了口氣，點了點頭。

“為了解釋光在地球附近的重力場中傳播時其頻率會發生變化這種現象，科學家提出了以下兩種方法。”

蘇成意垂眉低目，認真著題乾，整個人的氣場安靜又沉穩。

人在自己擅長的領域確實是會有閃閃發光的效應的，看著他做題的幾人心裡都情不自禁地暗自感歎。

楚傾眠眨巴著眼睛想，如果每道題目都是小妖怪的話，現在一定就跟見了孫大聖一樣，正在瑟瑟發抖中。

徐洋滿臉虔誠地遞了一支筆到他手裡。

這道題目他剛剛已經看過了，是連題目給出來的公式都沒怎麼看懂的程度。

“根據重力場中能量守恒定律...根據廣義相對論，光在萬有引力的空間中運動時...”

蘇成意把那支筆架在指尖輕輕轉了轉，然後輕輕搖了搖頭。

“D是錯的，從太陽表麵發出的光的頻率在傳播過程中是變小。A也是錯的。”

他在林桐剛剛打的草稿上圈出一處計算錯誤來。

“為什麼會在這兩個錯誤選項裡糾結？以你的水平這種題目不該犯錯。”

“我感覺腦子有點不清醒。”

林桐一看到他畫的圈就知道自己哪一步算錯了，歎著氣揉了揉眼睛。

“清醒就怪了，哪有人一大早到校就刷幾套物理題的？”

韓冰把他桌上的卷子一股腦卷了起來，塞進他的抽屜裡。

“我同意，可惡的物理！”

楚傾眠顯然也深受物理的荼毒。

“木頭，你最近好像都這高度緊繃的狀態啊，不太好吧。”

徐洋拍了拍林桐的肩膀，有些擔心地看著他。

“以這種狀態刷題沒多大意義，隻會浪費精力。”

蘇成意合上筆蓋，看著他非常嚴重的黑眼圈。

“謝謝大家關心我...但是。”

林桐撓了撓頭，示意他們看看周圍，

“好像你們幾個這樣輕鬆的狀態才是少數。”

蘇成意這才意識到教室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坐滿了，每個人的臉色都和林桐差不多，都是沒休息好麵色蒼白的狀態。

“我去，我們九班可不這樣啊。”

徐洋嚇得一下壓低了聲音。

“但你的狀態明顯已經受到影響了，剛剛你做完的那兩套模擬卷，晚自習的時候最好重新做一遍。”

蘇成意這話說得很隱晦，但林桐很快明白過來，他的正確率應該有些感人。

“木頭，要勞逸結合呀。晚上來看我和意總踢球吧？”

徐洋又在熱情邀請觀眾了。

“嗯？你們要踢足球比賽嗎？”

林桐一臉茫然，似乎對這件事一無所知。

徐洋這才想起來，他用的手機還是老人機，瞧著像充話費送的，應該登不上學校論壇。

以前很多網絡上的消息，都是幾人聊天的時候才跟林桐科普的。

但是他最近沉迷學習，下課都很少到走廊透透氣，吃飯的速度跟有人在催命似的，自然沒什麼時間能聊上天。

所以林桐大概是全校唯一一個不知道這場點球挑戰的人了。

“你晚上來看就知道了，正好到時候你也踢踢球，運動一會兒。”

徐洋一臉亢奮地說。

“你們的比分怎麼算？能不能五分鐘內搞定，我們校慶排練也需要時間！”

韓冰皺著眉頭問道。

“五分鐘結束，我倆願意觀眾也不願意啊，人家那麼多圍觀的，肯定要按規則來，不然人家還不砸場子呀。”

徐洋想了想，又補充道：

“不過反正隻是點球大戰，可以把五個球縮到三個球。反正就我倆踢，三分也夠了。你覺得呢，意總？”

“隨你。”

蘇成意對於這挑戰的賽製什麼的沒興趣，反正本質對他來說隻是陪著徐洋玩個小遊戲而已。

直到晚休時間，他慢悠悠地走到操場時，才知道他這想法實在有點太簡單了。

整個足球場被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了起來，就連遠處的看台上都是人山人海。

......

忽然有一種想跑路的衝動。

蘇成意不知道的是這令人震驚的場麵也有他自己的一份功勞。

本來徐洋發的那個帖子如果被認定為博眼球騙回複的話，吃瓜群眾們湊個熱鬨罵幾句，也就自動沉底了，管理員也會及時鎖樓處理。

但由於他見不得評論攻擊徐洋的那些汙言穢語，親自上陣發合照辟謠的操作，直接使得帖子的熱度瞬間再度拔高。

群眾們自發在樓裡各種倒數計時，買定離手，現場直播，此時此刻，帖子裡一翻下去全都是實時照片。

以前一中校隊比賽都沒擁有過這種規模的觀眾，現在兩人隻是一個簡單的點球遊戲就輕易做到了。

蘇成意看著烏泱泱的人群，歎了口氣。

這時手機忽然響了，是徐洋發來的消息。

“意總，你到了嗎？臥槽，怎麼會有這麼多人啊，我傻了。”

“到了，在操場邊上。”

“你先彆動，我倆去換個衣服。”

還要換球衣這麼正式的嗎...

“？”

“專門給你準備的驚喜。”

蘇成意隻好靠著欄杆等了一會兒，就看到徐洋戴著個鴨舌帽，鬼鬼祟祟地跑了過來。

“你是在躲狗仔嗎？”

“噓。”

徐洋把帽簷又壓低了一點，

“彆被人發現你在這了，不然哪還有機會換衣服，走走走。”

徐洋拉著他跑到了體育館更衣室裡。

蘇成意一拉開衣櫃，就看到裡麵掛著的一套熟悉的球衣。

貝克漢姆在曼聯的7號球衣，看起來是2000－2001賽季的那一套，也就是他貼在客廳牆上的那張海報同款。

鮮紅色打底，背後白色的字體寫著：BECKHAM，還有一個偌大的7號。

7號球衣對於曼聯來講是一種傳承，非常具有傳奇色彩。

而且還是貝克漢姆這位足壇巨星的，也就是說，現在已經很難買到了。

“謝謝，你怎麼會想到送我這個？”

蘇成意伸手取下來，質感摸上去很不錯，顯然價值不菲。

“哈，這有什麼！我上次去你家玩就注意到了牆上的海報，想著你肯定喜歡小貝。所以略施小計，稍微花了點小手段，托人買的。你喜歡就行！”

徐洋見到蘇成意挺滿意的樣子，心裡頓時樂開了花。他又歡欣鼓舞地轉身把給自己準備的C羅皇馬球衣拿了出來。

“你看，莪也是7號。金邊羅，siuuuuuu～”

“但是我其實更喜歡歐文一點。”

“什麼？？那你乾嘛貼小貝的海報！”

“我媽喜歡。”

“......”

“開玩笑的，都挺喜歡。”

“意總你真彆嚇我，我為了這套球衣求爺爺告奶奶的都快累死了！”

“不是說隻是略施小計，稍微花了點小手段嗎？”

“...人生已經如此的艱難，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

兩人換好了球衣回到操場上時，觀眾們已經都早已望眼欲穿了。

所以很快就有眼尖的發現了一紅一白走過來的兩人，人群隨之爆發出一陣期待已久的歡呼聲。

剛走到場邊上，周凱榮就吹著哨子跑了過來。

“...你連裁判服都準備了？”

看著打扮得像模像樣的周凱榮，蘇成意臉上的表情一言難儘。

“那沒有，這是凱子自己準備的。”

徐洋拍了拍周凱榮的肩膀，顯然對於他的用心程度感到很欣慰。

“球員都有球衣穿，裁判當然也要專業啊！”

周凱榮笑嘻嘻地打了個招呼，又吹著哨子指揮起來，示意人群讓開一點。

看起來他身兼數職，當裁判的同時還擔當了維護場邊秩序的保安。

在“哢嚓哢嚓”的抓拍聲中幾人艱難地穿過激動的人群，就在球門附近的VIP觀影位置看到了楚傾眠他們。

夕陽正好映著球場這邊，楚傾眠和韓冰把林桐的校服外套蓋在頭上遮陽也無濟於事，兩人的臉都熱得紅彤彤的。

林桐拿著一本“高中英語作文好詞好句”在給兩個女生扇著風。

韓冰一見到徐洋就怒氣衝衝地質問：

“怎麼會有主辦方自己最後才到啊？曬死人了！”

徐洋馬上跑過去，嘿嘿一笑，向她展示著身上的球衣。

“怎麼樣？好看嗎，這金邊多酷啊！”

“這和你平時穿的有什麼區彆？”

韓冰眯著眼睛打量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麼區彆來。

楚傾眠隔著老遠就看到蘇成意身上亮眼的紅色了，以前從來沒見過他穿這麼鮮豔的顏色，但是居然出乎意料的很適合他。

蘇成意的眉眼氣質本來就偏淩厲，配上紅白色球衣，有一種意氣風發的感覺。

鮮衣怒馬少年時。

“蘇成意你把紅色焊到身上吧，好好看。”

看到他走近了，楚傾眠馬上就舉手提議。

蘇成意沒回答她的話，從地上幾箱堆疊的礦泉水裡拿起一瓶，擰開瓶蓋先遞到了她手裡。

“熱不熱？”

“還好。”

楚傾眠接過還帶著寒氣的水，小口小口喝著。

蘇成意這才自己重新拿了一瓶，一口氣就喝下去一半。

長袖球衣，穿著好熱。

光是一路頂著太陽走過來就已經渾身冒汗了，等下還要踢球，好想跑路。

楚傾眠剛想批評他喝那麼快會嗆到，背後忽然響起一個聲音來：

“學長，加油喔。”

“咳。”

蘇成意感覺這口冰水差點嗆死自己。

一轉身就看到梁妮娜背著手站在後麵，正笑眯眯地看著他。

自打上次聊過之後，她似乎沒有要繼續刻意模仿的意思。整個人的氣質顯得陰沉了些，看上去就沒那麼像楚傾眠了。

被她的眼神看得有點發毛，蘇成意總覺得她臉上的笑容彆有用意。

他低頭看了看手上剩下的小半瓶水，問道：

“這邊的水是你準備的嗎？”

“嗯，本來隻想給學長一個人送的，可惜...”

梁妮娜眼神往另一邊看過去。

後勤處堆滿了各式各樣的礦泉水、碳酸飲料、鮮榨果汁，還有能量飲料。

部分瓶身上甚至貼著寫滿了鼓勵話語的便利貼。

“真蠢，放在那種地方學長怎麼會喝呢？”

梁妮娜發出一聲嗤笑。

蘇成意歎了口氣。

就是因為看到這種情況他才沒去後勤處拿水，還以為這邊看上去平平無奇的礦泉水應該是徐洋自己準備的。

沒想到還是踩了坑。

楚傾眠顯然也有些錯愕。

這幾箱水方才是幾個不認識的男生搬過來的，她也以為是徐洋這個主辦方的安排，頓時把剩了大半瓶的水握在手裡，不知道怎麼處理。

“學姐也可以喝的，一瓶水而已，放在這裡就是給大家喝的。啊，應該說隻要學長喝到了，剩下的怎麼處理都無所謂。”

目的已經達到的梁妮娜看上去心情很好，居然對著蘇成意之外的人也露出了好臉色。

蘇成意卻很自然地從楚傾眠手裡把水瓶拿了回來，在她有些驚訝的眼神裡，仰頭一飲而儘。

“謝謝學妹。”

於是梁妮娜的好心情又一落千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