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旋(1 / 1)

幾乎沒等他多喘兩口氣,柳襲風就進來了。

看起來靜臥著的枝離聽見動靜睜開眼,起身道:“東西找來了?”

柳襲風拿出幾卷文書,展開其中一卷道:“請師兄過目。”

是繪有修仙界各派動向的輿圖,和這幾年修仙界內比較重要的記錄。

枝離將這些文書都仔細看了,記下來,聽柳襲風說道:“我淩虛山在除魔塔中做主,這些東西也大多由我派弟子整理,比較重要的東西大致都在這裡了。”

修者一般文書所用紙張與常人無異,但這等重要的文書用的就是專門施有符術的紙張了,因此雖然柳襲風帶來的看似隻有幾卷文書,裡麵卻已經記錄了近年來修仙界所有的重要情報了。

枝離快速地翻完這些文書,已經在不長的時間裡將裡麵的情報全部記住了,他閉了閉眼睛吐了口氣,再睜眼時看到柳襲風疲憊的臉龐,道:“你很累啊。”

柳襲風苦笑道:“是啊,本來之前師兄還說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另一處的情況,誰知竟然會在廉淑園鬨得這麼麻煩,還讓師兄涉險了。不過現在師兄沒什麼大礙,我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不日也就要出發去處理那處的魔族了。”

枝離看著他年輕的而疲憊臉龐,眼前人的臉漸漸與記憶中那個常常因為他的膽大妄為而無奈,但總是保持著一股單純的勁兒的臉相重疊,他不自覺地抬起手,放到了他肩膀上,一使勁。

柳襲風吃痛地將臉皺了起來。

枝離收回手,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老神在在地說:“那行吧,那你早去早回,注意安全,我不陪你去你自己機靈點。”

柳襲風:“嘶!師兄你——啊?師兄你不要去?”

枝離一瞪他:“我當然能去,但你可能要被掌門師伯逐出師門了。”

柳襲風大為感動:“師兄你終於為我的處境考慮了……”

枝離煩躁的揮揮手,讓他把文書帶著走了。

修仙界雖然有很多問題,但除魔塔看起來建設得還不錯,最起碼那些情報還算得上是準確全麵。

隻是缺少一些線索,能將魔族行動串聯起來的線索,他們太被動了。

枝離眯了眯眼睛,心裡盤算著,然後起身整了整衣冠,走到門前把門一拉——

正好和猶猶豫豫的尹觀山和一臉不讚成的李尚節撞個對麵。

尹觀山尷尬地收起準備敲門的手,行禮道:“葉師兄。”

枝離點頭回禮:“進來說吧。”

尹觀山等不及枝離擺好那套待客的茶具,徑直道:“葉師兄,是我無能,不能把那疫魔的嘴巴撬開來。”

“他要見我?”

“是。”尹觀山羞愧地不敢看他的眼睛,這位淩虛山的寶貝大弟子可精貴著,要不是那疫魔實在難纏,他可不願意拚著讓他受傷的風險來請他出馬。

“好啊,帶路吧。”

尹觀山驚訝道:“葉師兄你要不要做什麼準備?”他可不敢擔那個出事的責任。

李尚節嚴肅道:“我就在旁邊看著,你彆想冒險。”

“我相信除魔塔的手段。”枝離背著手出去,尹觀山和李尚節趕緊跟上。

塔向來是鎮壓邪祟魔物的極佳選擇,除魔塔更是有著諸多符術加身,將原本氣焰囂張的疫魔鎮得年頭喪氣的。

枝離和尹觀山、李尚節居高臨下地看著屍體般一動不動的疫魔,麵無表情地朗聲道:“我來了,你有什麼話快點說。”

挺屍的疫魔掙紮了下,身上靈光閃過,不慎泄露出來的一絲絲魔氣被瞬間消去,同時化作無形的鞭子在他身上抽了一下,在他體內引發一串“劈啪”之聲,讓他一時間不斷抽搐。

這種不是淩虛山的手段,也不常見於其餘大派。

“是與你們同行的那位卓公子布下的陣法。”李尚節低聲道。

枝離眉頭微皺。

疫魔困難地爬起來,眼中好一會才恢複清明,他望著枝離的臉,癡癡笑著,發出難聽的聲音。

“葉拂花。”疫魔用那破鑼嗓子念叨著,顫顫巍巍地指著自己道:“看到我了嗎?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說罷又神經質地笑了起來。

枝離麵無表情地道:“我來了,你該交代了,說,魔君是怎麼讓你到這裡來作惡的?”

“君上,”疫魔眼中突然出現狂熱的神情,“君上英明神武,早就料到你會到這裡來了。”

“君上說,要謝謝你們這些愚蠢的修者。”疫魔臉色突變:“我呸!你們就該死!你們就活該全死了!被我的魔疫化作一團飛灰!”

“你什麼意思?你們策反了修者?除了胡為還有誰?”李尚節從他的胡言亂語中聽出了一些不對,劍眉立起,質問道。

“修者?修者算什麼?隻要能讓君上實現一統大業,讓你們這些愚蠢的,臭不可聞的修者,和那些愚蠢的,苟且偷安的卑劣魔族匍匐於我們腳下,我們魔族的命都不算什麼,你們修者的命算個屁!你知道一個疫魔修煉到我這樣要榨乾弄死多少魔族和修者嗎?為了不打草驚蛇,君上不讓我隨便弄死修者,所以那些苟且偷安的家夥,我一吸就是一個部族!你們現在死的人,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但是葉拂花!隻要能把葉拂花沾染了我的魔疫,除非君上出手,不然你們就是把我弄死,也彆想救他!哈哈哈哈!”

疫魔癲狂了,又泄露出魔氣,被陣法一統收拾,懨懨地放狠話:“你們修者拿我們魔族當奴隸,你們死了也不委屈。我告訴你們,這一次,還有上一次,還有上上次,你們修者欠我們的,都得血債血償!所有奴役我們的,都會成為君上進攻的跳板!葉拂花!你!我能把你弄死,我就是死了也會被君上記住!”

放完這句狠話,疫魔就一直在全力咒罵豢魔者、修者、和葉拂花,直到被陣法收拾地實在沒了力氣,才消停下來。

三人都沉默了。

疫魔被關押在除魔塔底下的監牢,往上走兩層就是來來往往的各派修者。

其中不知道有多少像錢黃李青這樣借助魔族魔物修煉的,又有多少是卓子蛟這樣的豢魔者。

“姑且不論豢魔者的是非對錯,除魔塔恐怕得加緊調查他們的名單了。”枝離率先打破安靜。

“是。”尹觀山應道。

李尚節猶豫道:“你的傷……”

“死不了,本來就是殘破之軀,再添一點又如何。”枝離淡淡道,“我師弟馬上要去處理另外的那處麻煩了,你們也趕緊去忙你們的。至於我的傷,倒也不必稟告掌門師伯了,師伯能用的法子這三年都該用過了,無非就是這個樣子了,我跟我師父學過不少偏門奇法,倒不如讓我自己試試。”

二人皆沉默,看著枝離頭也不回地走了。

“葉公子!”“葉師兄!”

不少淩虛山和彆派的修者看到了枝離,紛紛打招呼道,眼神中不乏狂熱。

他們中的很多人都不知道,葉拂花已是殘燭,而眼前的也不是那個為了修仙界奮不顧身的淩虛山大弟子,而是魔族的傀儡。

不過目前枝離顯然不是他們的焦點。

枝離所在的地方比較偏,注意到他的隻有幾個修者,而更多的人朝著外麵走去。

“東廬君要來了!”

枝離心下一記,臉上擺出欣喜而恭謹的神情,快步順著人群,向外麵迎去。

“葉公子!”更多的人注意到他了。

天邊一道長虹快速向著沂南除魔塔而來,一位仙風道骨的仙尊踏上了除魔塔的地界,東廬君看著人群裡的枝離穩步走來,臉色欣喜中帶著擔憂:“師侄……”

突然,枝離臉色一變,渾身顫抖著,跪倒在了地上,口中吐出一大口黑血,磅礴的靈力帶著凶狠的魔氣四溢而出,他的身上開出了一道道猙獰的口子。

“師侄!”東廬君臉色大變,不顧其他,當即用靈力強行驅散了周圍的眾人,就要上前去。

但枝離就像身後被係了一根看不見的繩索,察覺到東廬君要來,立刻以不輸東廬君的速度將他往後拖去,原本莊嚴的除魔塔底下突然湧出一大股令人難以承受其威嚴的魔氣。

“嗬嗬。”沉穩的,是魔君的笑聲,“葉拂花,你該來了。”

地道的入口處甩上來兩個人,正是李尚節和尹觀山。

“是……疫魔……”李尚節拚死說道,隨後和尹觀山一樣人事不省。

“魔君!”東廬君怒火中燒,悍然朝著底下的地牢劈出一劍。

魔氣劇烈起伏,其氣勢卻更勝了,枝離仿佛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眼看就要被那滾滾的魔氣侵吞。

“啊!”周圍的修者們發出一陣驚呼。

離除魔塔稍微近些的修者身上都紛紛開始紅腫,起疹子,不少實力稍弱的修者,轉瞬間就化作一捧飛灰。

“你要你的大弟子,還是這些修者?”

“可惡!”東廬君罵道,不得不給周圍的修者輸以靈力來抵抗魔疫的侵蝕。

枝離就這樣被拖入了魔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