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彆人贈送的玩偶和自己抓到的心境是完全不一樣的。
想起兒時,宋錦生沒有多少時間陪她。
與其說是沒有時間,不如直接形容他不願。
不願將自己的時間花在小孩子身上,哪怕這個人是需要他的女兒。
遇到需要解決的事情亦或是急需陪伴之時,宋錦生第一時間能想到的便是用“錢”來打發。
他愛錢,他最愛錢,以至於他認為錢是萬能的。
宋錦生的金錢觀從某種程度上而言沒錯。
隻是金錢根本換不回早已丟失的愛。
在宋予朵和宋櫻需要他的時候,他選擇拋棄、離開,不聞不問。
“沒有好事的話,不要來找我。”宋予朵記得這句混賬話。
而當宋錦生有些小成就,心情好時,他又想到自己很久都沒有和女兒說過話,一起吃過飯了。
情感的過度缺失和極其割裂的家庭氛圍對宋予朵造成不可消失和忘卻的傷害。
初中畢業後,宋予朵與宋錦生交流的次數就變得屈指可數了。
在宋予朵記憶中,宋錦生所扮演的不太像一個父親的角色,多半情況下,他是冷漠的看客。
宋予朵數以千次,她嘗試著想要提醒宋錦生,他所扮演的是什麼角色?
他是一位已成家的父親。
到了如今,宋予朵對這位名分上的父親,情感的淡漠早已結冰。
她漸漸意識到,人基本是無法被改變的。除非他經曆過很大變故,失去對於其而言最重要的東西。
不然,改變就是幻想,是虛無縹緲的。
既然愛會讓一個人變得難受和痛苦,宋予朵選擇抽離,抽離這可有可無的父愛。
可是,直到陳醉送給她那一個“月亮兔子”。
宋予朵在驚喜之餘隻剩下的恍惚。
宋予朵的釣娃娃技術是宋錦生手把手教的。
當父女倆難得出去時,宋錦生就喜歡帶宋予朵來電玩城。無疑,這是小孩子都喜歡的地方。
宋予朵對毛絨娃娃也有一種執念和歸所感。
即使知道,宋錦生常會帶她來這,是因為這個地方太好吸引,以免孩子會時不時打擾到自己。
宋錦生不陪她玩,她就自己一個人拿著辦好的卡到處刷。
久而久之,通過自我摸索,抓娃娃也變得得心應手了。
可是,這樣一點也沒意思。
“...它好可愛。”
宋予朵在無意中又重複說過的話。
除此之外,她都不知該作何反應,因為數不清多久,沒有人在意她,會在意她也需要這一份既得感,而不是單單為了彆人而抓娃娃。
“喜歡就好...”
陳醉的目光盯看著宋予朵,心裡還有躍躍將要脫口的話。
他似乎抱有點彆樣的期待。
這是他第一次嘗試,親手抓到娃娃,送給一位女生。
當他決定送出去時,這個人對於他的意義就已經不一樣了。
“你呢,有什麼要送給我的嗎?”陳醉問出時,臉上隻感臊的慌,卻還是用八分玩笑的語氣。
宋予朵悅這才猛然想起藏在口袋裡的葉簽。
在玩鬨時早已忘個乾淨。
“對了!這個,送給你。”宋予朵慢慢將葉簽抽出,生怕損了一絲一毫。
陳醉神情懵懵,比宋予朵收到禮物時更要不可置信。
“我逗你的。”
陳醉輕言,可嘴角壓不住了。
“可這就是我要送你的呀!”宋予朵說得堅定。
陳醉伸手接過,仔細翻看兩麵,捕捉到上麵的字眼。
“以夢為馬,執筆為劍...
寓意不錯,我收下了。”
陳醉將葉簽放在胸口前,特地示意宋予朵。
宋予朵則開始有樣學樣:“月亮兔子以後就是我的床頭守護神了!”她驕傲自得道。
兩人站在一起的畫麵被魏寧有意拍了下來,把照片連著先前的拍攝一起放到了群相冊裡。
回程途中,宋予朵終於看見她要尋找的兩個身影。
“田佳怡,許真一。”宋予朵小跑上前。
“我發的信息,你們看到了嗎?怎麼丟下我一個人就不見了?”宋予朵言語中充滿著責怪的意味。
“你不是和陳醉他們去玩了嗎,也不需要我們啊。”田佳怡低頭,一張張翻著照片,嘴裡念念有詞道。
宋予朵質問:“這和我問的問題有關係嗎?”
田佳怡不說話,許真一尷尬地模樣讓宋予朵越來越憋屈,她不罷休繼續追問:“你倆拋下我不知道去了哪裡,跟消失了一般。我不跟黃萌萌走,難道一個人在陌生地方焦急等待嗎?”
這些話在宋予朵心裡反複好幾遍,她的火冒三丈並沒有得來積極的反饋。
“宋予朵,我和田佳怡被項老師叫去收拾大巴車。每個班各有幾個人,我們倒黴,恰好撞上了項習文。”
“...”
“本來是要帶你買奶茶的,後來忙亂就忘了。”
宋予朵的臉囧著,許真一的解釋她終於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一時間竟什麼話也講不出。
田佳怡放下手機,麵對宋予朵十分肅言道:
“怎麼不說話了?”
田佳怡氣憤反問宋予朵。
“可你們也該發個信息吧。”
宋予朵說得有點委屈。
田佳怡的耐心已經達到極點,原本好好的遊玩變成打掃衛生就夠讓人厭煩。
尤其是,再看到,那張“偷拍的照片”。
“你隻想著你自己,也難怪......”田佳怡立聲責怪宋予朵,第二句話說到一半停住。宋予朵也沒給好脾氣,她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問題。
“難怪什麼?”宋予朵不打算略過,她偏要咬文嚼字。
“難怪你會被孤立。現在明白了嗎?”
田佳怡說的肯定和決絕,最後頭也不回的走了。剩下站在原地安慰的許真一和滿心淩亂的宋予朵。
即便在氣頭上,她也根本沒想到田佳怡能說出這樣的話。
宋予朵又怨又傷。
可即使腦海中有無數想要申辯和據理力爭的話,等到了真正聽見時,宋予朵什麼都說不出來。
隻有怔怔地,無措的,望著眼前冷漠地朋友的背影。
“好像什麼都是我的錯一樣。”
回程時到放學的路途中,宋予朵和田佳怡沒有說過一句話,有過一次的肢體接觸。
兩人離得遠遠的,就連背包都不靠在一起,都避之唯恐不及。
二人目前的狀態是見到彼此就惡心。
到了現在,她幾乎確定,現在的田佳怡早就不是剛與她認識的那位姑娘了。
過往不堪的回憶被知曉,心中認定的親近之人一次次用語言的利劍刺穿心臟......疼痛鋪麵而來,鮮血淋漓,親近之人卻說,這是開出嬌豔玫瑰最好的辦法。
在懷疑產生時,傷害與背叛早已成立。
被刺穿之人重新拾起自己後,總依然抱有些僥幸心理。歸結於是自身存在的敏感與錯誤導致結果。
甚至會為“親近的人”做開脫。
再給一次機會吧,或許,她並不是有心的。
可這樣的想法在上帝視角看來簡直愚蠢至極!
不論這個人是誰,不論他在與你相識相知的途中有了何等經曆,心境發生怎樣的改變。有一點你應該要確定的是:真正愛你,在乎你的人永遠會將你宣之於口的傷疤塵封於心。
歌停了,
宋予朵的心頭念也斷了。
她不想再在田佳怡身上反複內耗,反複咀嚼她辭藻逐字的含義。這一切對她而言毫無意義。
大大小小的矛盾,田佳怡從不在意。隻要不在意,就從未得到過解決。
於是,朋友間的誤會就越來越多,直至發展到閉口不談,相看兩厭。
田佳怡很聰明,她早明白這個道理。
宋予朵則是愚笨些,晚晚發覺。
於是她放過田佳怡,放過田佳怡說的、做的不好的話和事。宋予朵再不奢望她會道歉,會有所表示。
知這是令人疲倦的,是徒勞的即可。
黑暗裡,宋予朵緊緊依偎在月亮兔子旁,沉睡去。
第二日,宋予朵對於班級裡議論她和陳醉之事一概不知。
夢做久了很是難醒,宋予朵上學差些遲到。
到班後的第一眼,就看見放在桌上的紙酸奶。
陳醉毫不畏懼對上宋予朵目光,眼神中多著幾分溫柔和期許。
笑意浮現,宋予朵的情緒早已流露表麵了。
她打趣道:“上次是飯團,昨日是暈車藥,今日是酸奶,我是該好好期待明日了?”
繼後抱著酸奶,歪頭言笑。
“超市隻剩兩瓶草莓味的。”陳醉故作鎮靜。
“於是就想到給我了?”宋予朵不留間隙地接話,陳醉一時沒想好回什麼,沒有底氣的“嗯”了句。
陳醉又想起什麼,較隨意地從校服褲裡掏出一袋小麵包,一字未吐。
“你渾身上下都是百寶箱吧?”
“當你是在誇我。”陳醉不客氣的說。
宋予朵驀地不太敢接受了。
她放好酸奶和麵包,側身開口,十分正式地問道:“陳醉,你是對每個人都這樣嗎?”
陳醉聽後,哭笑不得地哼笑幾聲,他詫異宋予朵突如其來的疑問。
片刻安靜後,陳醉矢口否定。
“不是。”
“那是因為什麼?”
得到否定的回複,宋予朵是有小確幸的,她也開始明知故問,裝作不在意的模樣。
“...”
“你不是一直都覺得我很冷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