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去想這些讓你傷心難過的事了。”
田佳怡摸了摸宋予朵的頭,笑嘻嘻著說。
她聽宋予朵講述著曾經所經曆的痛苦,好像也感同身受般,不斷說著安慰的話。
她一直告訴宋予朵:“要往前看,要向陽走。”
在每一次,宋予朵快要承受不住的時候......
已到了放學時。
放學時的太陽總在不高不低的水平線上懸落著。
它散發著橘黃色的光芒,是那樣柔和且沒有衝破力,甚至讓人可以近距離感受它的力量。
清晨的太陽總會被雲層遮掩,午後的陽光辣地能灼傷人。
宋予朵最喜日出日落,這樣光想想就安靜美好的場景。
即使是在學校,宋予朵也隻想找一個不會有老師和學生經過的地方一個人待著,就那樣待到夕陽徹底消失,就那樣遮隱掉所有情緒。
她不想被任何人發現,即便是在餘光中漸漸朝她走來的陳醉。
“怎麼一個人在這,還不回家嗎?”
耳邊響起陳醉的慰問,宋予朵苦笑做回應,卻不敢正麵其。
見宋予朵不說話,陳醉再次追問,“還在生我的氣?”
宋予朵耷拉著腦袋,不停搖著頭,和撥浪鼓似,但仍不願說話。
“......好吧。”陳醉忽地自問自答道,而後跟著宋予朵一起,坐在護欄外的長台上。
宋予朵稍稍給陳醉讓了位置。
兩人都不說話,就這麼尷尬坐在一起。
“其實...”
近乎是同時間的開口。
“你先說吧。”陳醉先將話語遞給宋予朵。
“其實,我沒有生誰的氣,氣我自己罷了。”
宋予朵儘力控製著自己的眼淚,揚起腦袋望向天空。
宋予朵沒有疑過陳醉,疑他和田佳怡一起捉弄自己。
她相信他。
相信他不會做這樣無聊的事。
她曾經也唯一相信,田佳怡是最會保護她的人。
“你既沒有生我的氣,為何都不看我?”
陳醉的語氣明顯變得焦急,甚至帶有幾點委屈。
“我...”宋予朵轉頭,二人相看著,口中本有無數想言說和解釋的話,卻又都默契咽住,單留下眼神的慌亂逃避。
淚光盈盈,泛紅的眼眶周圍殘有乾涸的淚。
宋予朵儘量讓自己不抽泣。
從小到大,她幾乎從不會在學校這樣的場合哭泣,她總覺得會丟人,老師和同學嘴上不說,心裡都會嫌棄矯情。
反正沒有人會真正理解,何必將一份悲傷轉為無意義的兩份。
毫無邊界感的訴說根本不會帶來適宜的緩解,所有難過終是需要自行消化。
宋予朵隻會忍。
難過時,嘴中難蹦出幾行字。
比起陳醉眼中,宋予朵今日的古怪,宋予朵心中的陳醉,也從未有過今天般的話多與主動。
興許是急了,總要為自己解釋兩句吧。
宋予朵原先並沒有把陳醉的反常當作自己的關心。
“田佳怡往你桌在上倒粉筆畫畫的時候我在一旁,我沒有說話,沒有阻止。她讓我不用管,這是你們之間再常不過的玩鬨。”
到這,陳醉停住看了眼宋予朵的反應,見她還是一動不動,便又繼續往下說。
“田佳怡讓我來找你,讓我替她轉達歉意。她說,有件事隻有你和她知道。”
陳醉完完本本陳述完事情經過和他前來的目的。
“本是我的事,是我非要宣之於口,白白成了他人刺傷我的武器。”
宋予朵咬著牙口說,她滿腔怨恨。
繼後哽咽,心如刀割。
陳醉全然明白發生了什麼,他不知該說什麼,或者該不該說話......他問自己,最不會安慰人,所以還是閉嘴吧。
宋予朵驀然想起什麼,轉頭問陳醉。
“在我回來之前,是你幫我收拾的吧?”
陳醉愣怔片刻,後開玩笑的說,“這不是還沒弄淨嘛。”
陳醉唇邊湧現出笑意,還有一絲自豪。
他溫和看著宋予朵,似要看清她的每個神態與情緒。
“他隻是默默做著,就不怕我誤會他嗎?”
宋予朵心說著。
宋予朵腦子裡已經亂成一團亂麻,心臟急速跳動著。
“謝謝你。”
宋予朵吸了吸鼻子,這突如其來的道謝倒讓陳醉一時間無從接受。
“沒事的。”
不經意的三字,宋予朵聽了去,輕“嗯”了聲。
已入冬的天黑的快。天際邊緣所渲染的彩霞早已褪了色,暗沉沉的周圍使人提不起勁,好在身旁有相伴者,相伴者的心裡又記著同一份屬於彼此的約定。
“明日下午有個校內乒乓球總決賽。”
陳醉漫不經心說著,目光一直落在宋予朵上。
“你進入總決賽了?”
見宋予朵終於提起幾分興致,陳醉抓緊切入他的正題,“我打進了。隻要贏了明日這球,就可以選拔進入南京市內的比賽。”
陳醉臉上的神情已寫著勢在必得。
點到為止後,宋予朵繼續追問,“明日下午幾點?”
“一放學。”
“閒雜人等也可以觀看嗎?”宋予朵十分希望得到肯定的答複。
“隨時歡迎。”陳醉溫柔地說。
“...”
“況且,你才不是閒雜人等...”
他瞥開宋予朵的目光,用極輕的音色講出這麼句話,生怕她能聽清。
宋予朵背好書包,跳下坐台,書包原是沉重的,可現在的她隻感到一身清爽。
“終於回家了?”
陳醉偏頭看向她,明知故問。
“嗯。”
宋予朵回應的很乖巧。
“加油。”
她不輕不重,飄飄留下一句話。
陳醉站在原地,看著宋予朵逐漸變小的身影。
如今的時間,本應一同走在路上,可到現在,他想不到跟上去的理由是什麼了。
第二日的課程,宋予朵學得竟一點感覺不到累。
她清楚地明白是怎樣的心理所加持的作用。
一到放學,屬兩人這組的同桌共同走的最快。
“你等等。”宋予朵聞見田佳怡的聲音轉身。
田佳怡氣喘籲籲的大步跑上前來,帶有不悅地問,“宋予朵,你不和我一塊放學了嗎?”
宋予朵一時間不知作何回答,細想還是如實相告才好。
田佳怡聽了後並不打算放棄,她一再想確認些什麼,故而提起說,“你是不是還在怪我?”
宋予朵慢慢冷下臉來,隻是麵容已經沒有昨日得知事情真相的僵硬和憤懣了。
她否認又接著否認。
她清晰地知道,朋友間產生隔閡需要的是冷靜和過渡期。
它不僅僅是原諒與否那樣簡單,更多的是從前毫無猜忌的無條件信任被刀刺穿,以至於在一瞬間分崩離析。
“拜拜,路上注意安全。”
宋予朵拍拍田佳怡的肩膀,輕聲細語說道。
她不再回頭,堅定向操場走去,兩人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接近傍晚的天空並不是完全昏暗的,教學樓在夕陽餘光的照耀下染上了層橘紅色,與天空相呼應著。
漫天霞光,點點碎金光芒灑向人間。
握著書包雙肩帶的手緊了緊,宋予朵走在學校的紫藤長廊下,花已漸漸凋落,黃綠葉子掛在枝頭。枯枝盤旋環繞在矮樹、木板上,交低錯落,細影碎碎。
往遠處看,依稀辯清人影。宋予朵一眼在人群中望見陳醉。笑著鬨著撿起掉落在地上的乒乓球扔給對麵的人。
宋予朵向前走,靠近了些,她還是有些膽怯。
陳醉通過餘光也瞧見了她,乍然看向她,微微一笑,連球都忘了接。
這還隻是試煉。
宋予朵來了之後,陳醉明顯要認真許多。麵上那種隨性痞笑都減少了,有的隻是要拿第一名的勝負欲。
宋予朵站在欄杆外,選了個位置看到陳醉剛剛好。
他在打球,他在發光,他在肆意張揚。
宋予朵不由得想起初中所學的政治課。
【這便是怒放的青春吧,少年的自信放縱,鮮活明媚的靈魂。】
這樣的青春,宋予朵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的刹那了。
夕陽最後一抹餘光落在他身上,宋予朵望見的都是名為青春的詞。
比賽進行到高潮,陳醉大汗淋漓。
周邊彌蓋不了少年氣息,一陣微風吹過,陳醉看向一方,似在尋找一人。
與宋予朵對上眸的那一刻,驟然一笑,側身,自信而恬靜。
陳醉好像一直是帶著笑意的,從拿起球拍的那刻到最終的險勝。
他的對手像是哪個班的班草,不缺人遞水遞毛巾。
陳醉沒有,宋予朵當然也沒好意思準備。
他不在意這個。
畢竟這也不是要特意給所有人看的,他隻邀請了一人。
微微淩亂的頭發,臉棱廓分明,就像是暖陽的化身,滿滿陽光的味道。
“哈哈哈,你這麼厲害?”
陳醉心裡暗爽。
“以為你不會來。”
陳醉單肩背起書包看向宋予朵,想看她聽到這句話略帶著急的反應。
“我從不食言的,你應該再好好了解我。”
宋予朵講話時滿臉驕傲,陳醉被她的話驚到,喝的水差些咳了出來。
二人一說一笑並肩走在操場上的場景被早就在彆處的田佳怡望的一清二楚。
她隻是靜靜站著,沒有跑上前去打擾。
雙眼定定望著,整個人杵著。
兩人都不曾設想過,出了校門往右走中間隔著馬路的兩條小道上,是相同回家的必經之路。
不經意間的那一暼,宋予朵透過川流不息的所有望見了陳醉。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每走一步,強大的心理感應便推動著她:主動點。還能成為朋友。
宋予朵內心掙紮著,最終選擇放棄。
冒然追過去後餘下來的還會是無措。
還未熟悉陳醉前,宋予朵一直認為他是少言寡語,極難靠近的。直到如今,他的痞氣,他的溫柔,一絲絲不斷浸入宋予朵的心。
而不變的亦是那初印象:陳醉骨子裡的傲氣,永遠大氣平和而明媚。
兩人在拐角處分彆。
在宋予朵看不到的地方,他笑容燦爛,心事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