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吟彎起眉角一笑，扭頭看向宋予朵這個小姑娘。

桌上的旺旺餅乾和奶糖一個未拆一口未動。

很快就要輪到她表演節目了。

對於這次“迎新晚會”，宋予朵自覺得準備地很充分，有在很認真對待。

雖說上台過不少次，但這次不一樣，場上有她心中喜歡之人。

相比較田佳怡，她十分放鬆的跟身邊朋友說著樂，絲毫不在意這些，堆在桌上的零食都快要被她吃完了。

不光隻有田佳怡，幾乎同學們都是這樣的，並沒有把這次晚會放在心上，多數是緊張學業外的消遣。

宋予朵也想做到這樣。

……

越在意某事，往往會給予這個事件最大的期許。

而當達不到這個期許時，心中便會空落一大塊，久久不能釋懷。

“下麵有請宋予朵和田佳怡兩位同學獻給大家一首《霜雪千年》”

陳醉作為班長，此次活動的負責人，不光要自己參與一項節目，也要實時關注著活動進程。

當節目順序落在宋予朵和田佳怡身上時，

陳醉抬眸望向宋予朵，眼中隱含著期待和探尋之意。

每位同學的節目都會錄下視頻發在班群裡，傳到群相冊裡。

這是項習文說的話。

宋予朵自然記得。

雖然爸媽到不了現場，但她也想重向父母展示自己。

從另一種程度來說，欲證明什麼

——證明她從不是一無是處的

林宋予朵開口演唱，巧妙的轉音和清澈地開嗓，

讓原本鬨挺的班級慢慢安靜下來。

大家的目光移向她，宋予朵感受的到。

“把他們都當成大白菜！彆管！彆緊張！”

宋予朵心裡的聲音不停告訴著她。

“雲動寂靜鳴蟬，雨墜激漪漣，層擦點染勾勒這世間……

這首歌的歌詞宋予朵已經再熟悉不過了。

不論是台詞、旋律還是音調……

她最熱愛的一首古風歌曲。

但原本應該是兩人的演唱，每次一轉到田佳怡那便會漏下一大截，隻有回頭看著大屏幕時才能勉強跟著台詞念出來。

本應順利的四分鐘如今變得磕絆。

再這樣下去會把兩人節目變得拉胯。

唱完音樂高潮部分，宋予朵剛接上台詞，未等她反應過來。

田佳怡突然放下話筒一字未說下了台。

宋予朵呆怔在台上，看她回座的背影和已經跳過去大半的歌詞。

輕鬆的氛圍轉瞬即逝。

正當大家都在疑惑田佳怡為何不唱時，宋予朵在間奏結束的下一秒繼唱了起來。

她並沒有因此手足無措。

宋予朵自始至終都背對著大屏幕，沒有看過一眼歌詞，甚至沒有錯字漏字。嗓音放的開，高音低音可以完美轉換，音色獨特婉轉，十分有辨識度。

陳醉不免有些驚異，看著台上自信高歌的宋予朵有些開心。

這和他印象中的宋予朵堪稱是大相徑庭。

平時的她做事是膽怯和扭捏的。

走路時經常低著頭，甚至有些彎腰駝背。

但從一些方麵來說，這都是有跡可循的。

比如。無論是閱讀理解賞析亦或是文學理解對文章段落的批注，她做的總是很好。

好到需要一向各科優秀的陳醉涉及到不會的知識點需去請教宋予朵。

於是，也隻有在令其滿意的語文學科上，宋予朵才會偶爾舉手發言一到兩個問題。

其它時刻，宋予朵安安心心在班裡做隻小透明罷了。

這次晚會，宋予朵是大方的，從容的。

無論她是否在意彆人的評價，好聽與否。

在歌曲的那段時間裡，舞台是屬於她的。

她做到了最好，對比全班來說就是這樣。

宋予朵在她自己認為擅長的事情上尤其用心，而有所欠缺的地方卻較隨意。

她似乎也從未勇敢嘗試過。

她有這個能力，但她認為自己做不到。

當在某一時刻，某一節點。偶然發現身邊一人與平日的不同之處。是優點也好或缺點也罷，這都是那個人身上彆樣的品質，也是慢慢靠近這人必須要具備的條件和能力。

頃刻，陳醉明白了什麼，便不覺得奇怪了。

“我的演唱完畢，謝謝大家。”

登時間，掌聲轟鳴，裡頭還雜夾著叫好的聲音。

要說誰最激動，劉子陽和徐欽拍的最響，不乏一旁微微喝彩的黃萌萌和魏心晟。

宋予朵輕然一笑，被誇的不好意思了。

但眾人中未聽見心中最想聞的人的話語……

宋予朵不大甘心似的扭頭，眼神恰好落在陳醉身上。

宋予朵忘了下一步要說什麼，陳醉搶先替她說了。

“話筒。”

陳醉麵色平靜地低說一聲，音量是宋予朵剛好能聽見的程度。

宋予朵轉身向陳醉走過去，她的臉頰還暈留著未消慌亂的那一絲緋紅。

直直將話筒遞在陳醉麵前。

她不敢望他。

陳醉同樣，接住話筒的手很穩，同時也細心留意了肢體接觸。

他不想像上次摸頭……再引人誤會和令宋予朵不快了。

宋予朵坐在座位上，神情舉止相比先前是眼見的放鬆。

她其實是最嘴饞的。

剛剛一口不吃實屬能憋。

聯想到田佳怡前頭的狼吞虎咽，遙想不是餓了就是饞了。

見她桌上隻剩一把瓜子和拆封吃完的零食袋子，宋予朵拿了包薯片和餅乾遞給田佳怡。

“田佳怡，吃嗎？”

宋予朵嘴裡一邊嚼著肉鬆麵包一邊問道。

田佳怡的反應不在她的料想中。

“不了，謝謝。”

目視前方，麵無波瀾，隻平淡回了四個字。

可這樣子瞧上去就是生氣了。

懸在半空的手臂落下來，還是把零食輕輕放在田佳怡桌子上了。

田佳怡沒再說話，這讓宋予朵更不知如何是好。

兩人就這樣，都靠著椅背坐著。

一字未言語，笑容在臉上也看不見幾分。

本是最喜打鬨、要好的兩人，如今和歡笑的班級氛圍格格不入。

沒過幾分鐘，田佳怡像是釋了前嫌一般拆開宋予朵給她的零食。

“我沒準備好節目，我也不擅長唱歌，拖了你的後腿，抱歉。”

田佳怡邊吃邊說，語速要比平日裡慢上一倍，嗓音有明顯的哽咽感。

宋予朵搖搖兩下頭，不斷說著沒事。

她沒多想，可田佳怡無比在意了。

“表演也圓滿結束了不是嗎，本就是開心至上的東西，過去就不必掛懷了。”

宋予朵重新放了幾顆糖和幾個果凍給田佳怡。

她的桌洞就像哆啦A夢的百寶箱一樣。

這可把田佳怡逗笑。

“你到底還有多少沒吃，跟倉鼠似的！”

“……”

“我是倉鼠，你是貔貅。”

“哈哈哈！”

宋予朵揚唇，這麼開心也是頭一回。

陳醉在不遠處時不時會關注二人，他自己也不知何時養成這樣的習慣。

而當宋予朵轉頭看向他時，他又立即偏頭轉向彆處，麵色可以迅速冷下來，不易覺察。

陳醉不清楚宋予朵是不是在看他。

宋予朵亦是同樣。

望見彼此時的心念一動掩蓋不了，卻又無法同旁人說起。

隻能小心、安靜。聽著，看著。

有時候，真像個流氓。

陳醉拆了顆糖放進嘴裡含著，轉頭喊人但不見劉子陽，四處瞧才發現他在宋予朵座位邊上晃悠。

陳醉蹙眉，借著找劉子陽的名頭也來到宋予朵邊上。

“你是宋予朵吧？”

“嗯？”

體委徐欽也走了過來，先是明知故問一番，好引出下麵要加微信的話題。

劉子陽和徐欽左誇右誇宋予朵唱歌好聽。

宋予朵隻得微微一笑，臉部稍顯敷衍和僵硬。

此時宋予朵一心撲在照顧田佳怡情緒，沒彆的心情。

在陳醉走過來的時，宋予朵透過兩人中間的縫隙看見他了。

“下個節目要開始了，回座位。”

陳醉的口吻帶著些命令的語氣，這讓徐欽很不舒服，劉子陽則是不敢多說，乖乖聽話。

周遭怪異的氛圍，

沒有一個正常人。

宋予朵察覺陳醉神色不對。

不會又來了個受氣包吧？

“陳醉……”

宋予朵沒說完，陳醉轉身離開了，步子有些局促。

宋予朵很是無奈。

她從小便很會察言觀色。

對於家長、老師、同學……總能在一個時間段裡瞧出彆人看不出的變化和情緒色彩。

小時候會認為這是種彆樣的，有趣的，與生俱來的超能力。

長大後才發現，原來這叫“高敏感人群”。

期間，宋予朵顧著方才的小插曲，想和陳醉說點什麼。

兩人都忍著話，

跟沒長嘴似的。

卻又有一致的愛好——寫日記。

宋予朵的房間裡有各樣式的卷紙貼畫可以用來裝飾本子。

小學如此，初中也如此。

琳琅滿目。

隻是過去的那幾年，留給宋予朵的，並不是良益於其有價值的東西，所以手帳上跟著記錄了沒多久便停滯了。

在許久未翻開已落灰的手賬本上記下高中三年的美好瞬間。

以及……

她那不為人知的無聊。

10.2.

“

項老師的安排將我和陳醉分在了一起做同桌，我知道自己與他是有極大差距的。我不應該去打擾他的生活和學習。

我和他本應不會有交集的。

可我想和他做個好同桌，我想要追逐他，即使絲毫不知他的心意。

霜雪千年這首歌，他應該有仔細聽吧。

”

宋予朵頓筆，終於打下了句號。

腦海裡想了又想，換了又換後，

破折號後寫下了——“小蝴蝶日記”。

10.26

“以夢為馬，不負韶華。”

10.26

“醉於世間萬物的美好。”

——陳醉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