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5-英雄和恩人(1 / 1)

羅摩神色隨意,耐心地等待阿佩普的回答。

祂關心大慈樹王麼?

當然關心。

大概是之前對這位樹王小姐太尊重了,所以又讓祂捉弄了一把,如果這一次還能夠找到祂殘缺的魂魄,羅摩發誓一定要下點重手,絕不再被戲弄——起碼被戲弄之前也要戲弄過人家吧?不然這也太虧了。

但凡事的道理就是這樣,如果敵人迫切讓你知道一件事情,那麼這個行為一定會給祂帶來莫大的利益。

阿佩普是朋友麼?

這就難說了,哪怕祂付出了很珍貴的籌碼,不過隻從祂的話語裡不難聽出來,這鳥龍也不是心善突然想要幫助羅摩,而是有人為羅摩支付了籌碼。

如果有人付錢給你買了一輛車,這份恩情肯定是算在出錢的人身上,怎麼會算在賣車的那人身上咧?

光是這一點,大家也許不是敵人但也談不上朋友,不過是一次合理的交易而已。

羅摩一貫秉承著我可以不賺,但我決不讓你賺的比我多的理念。

提瓦特很多人都覺得羅摩是一個大方的合作夥伴,是個生意人,其實他們都錯了。

這個人確實是願意帶著大家一起賺,愚人眾祂合作,騎士團祂也不介意,七星當然更好,海祇島反抗軍也不是問題。

但這些都有一個前提——合作夥伴賺的不能比我賺的多。

否則我可以不賺,伱也彆想賺。

祂的坦誠和友善,大方和寬容都在這個基礎之上,我能賺的最多,我就帶大家一起吃飯。

賺不到最多,我絕不會讓飯菜上桌子。

這是個惡習來著,但商品這種東西本來就是要看人的。

好比神之心,羅摩從未把神之心納入過自己必須要得到的東西之中,所以無論祂想要什麼,愚人眾最後總是會視祂為最好的合作夥伴。

愚人眾也沒有虧。

在雙方的視角裡,其實他們都拿到了最珍貴的東西。

羅摩一路上前,從人類到如今的龍,而愚人眾每一次都拿走了神之心。

站在羅摩的立場上,祂給愚人眾的是對自己不重要的神之心,而得到的愚人眾的幫助卻可以讓祂更快地走到這座大陸的原生種的頂點,祂肯定是賺的最多的。

巧了,愚人眾也是這麼想的。

他們每一次都拿到了計劃裡不該這麼輕鬆得到的神之心,於是皆大歡喜。

這就是現實,現實就是每一個人的利益需求是不同的。

在羅摩熟悉的那個世界裡,大多數的籌碼都可以用簡單的金錢來衡量,隻有少數的技術之類的可以稱得上是金錢無法稱量的寶物。

因為有一個等價物可以權衡,所以每一個人賺多賺少其實是很明顯的。

可在提瓦特的世界裡,因為秘密很多,而每一個人想要的東西又不完全相同,摩拉就無法承擔這樣稱量一切的工作。

神之心作價幾何?羅摩研究的超越魔神的道路價值幾何?

這都要看當事人能否用的上這樣的東西。

羅摩用不了神之心,所以祂不甚在乎,而愚人眾的計劃就需要這個,所以他們可以得罪風神,和岩神交易,插手雷之神的戰爭,在草之神的國度造神。

而羅摩的研究現在愚人眾也明白了,唯一能夠用的就是祂本人,連博士都對羅摩的研究不感興趣了,彆說是研究資料,祂就是把研究成果遞過去,愚人眾現在都不會買單的。

他們已經看出來了,如果說羅摩早期的研究還有一定的普適性,那麼祂成為魔神階段和更後期的研究,那就是完全隻適用於祂本人的道路,其他人是不可能走得通的。

而塑造大眾的戰鬥素養,這是提瓦特大陸最愚蠢的選擇。

這個世界有神,是一個個體力量可以壓製一切的超凡世界,在這樣一個世界裡,群體的力量其實無關緊要,重要的隻有一個The One。

稻妻經曆過這個時期最嚴重的內亂和戰爭,理論上在七國之中已經算是孱弱不堪了。

但這也不影響它作為塵世七國的地位,雷電將軍仍舊坐在天守閣裡,俯瞰著人世間的一切。

沒有挑戰雷電影的力量,那麼稻妻的強弱自然是沒什麼影響的。

阿佩普頓覺棘手。

羅摩這種扭曲的性子會影響很多事情,但一般不會讓祂吃虧,因為這本就是完全出於祂的利益而做出來的決定。

像是這件事情,正常人自然應該十分關係大慈樹王的現狀的,阿佩普隻扔個開場,就可以耐心地穩坐釣魚台,等著對方讓步。

但羅摩寧願不知道。

祂也關心大慈樹王的現狀,可來自不是朋友的情報祂就是篤定對方比自己更想讓自己知道這個情報——如果阿佩普沒有利用的想法,祂說自己不想知道阿佩普也會告訴祂。如果阿佩普想要利用自己,阿佩普就會主動說出來更多的情報。

反正我是不會問的,你愛說不說。

一般人是嘴硬,羅摩不是,阿佩普篤定這貨是真的可以轉個頭就忘記這件事情。

祂不會願意讓出主動權。

“這種工作就像救援人質一樣···對了,阿佩普你沒有這種經驗的吧?”羅摩好整以暇地說道,“不過你翻過了我的記憶,所以你應該理解我的。”

“如果是官方,他們救援人質是以人質為主,根據人質的身份和數量可以對匪類做出有限度的妥協。”

“但我不是官方,我是另一個單獨的個體,而你現在的要求就等同於綁匪說要我去和人質進行交換一樣。”

祂的笑容譏嘲,“你覺得我會同意麼?”

救人的權力要掌握在自己手裡。

以身赴險的事情羅摩做過,但這種情況就完全不同了,這是把主動權交給匪徒的手裡。

“我跟你想的那個聖主不一樣。”阿佩普冷眼以待。

“是嗎?”羅摩摩挲著茶杯,“等我比你更強的時候,你說什麼我都信,就算你說我是被你和大慈樹王製造出來的,我都願意相信。”

“但我比你弱,所以你說什麼我都得考慮要不要信。”

這場有關倔強的對比,勝利者自然是羅摩。

必要時候祂真的可以忽略大慈樹王的生死,哪怕在阿佩普的口中,大慈樹王似乎是為了祂才陷入了這樣的陷阱。

這種時候阿佩普比祂像個人,雖然祂也帶著一些自己的小心思,但祂還是選擇了率先妥協。

“在你的交易裡,納西妲是大慈樹王采摘下了世界樹的純淨枝椏。”阿佩普開了個頭。

羅摩並不打斷,雖然這個開場白其實並不難理解。

大慈樹王還有什麼籌碼?那就是這個了。

祂可以輕易進入世界樹內部去做點什麼事情。

“祂為我也采摘了一份,以此作為交易的一部分籌碼。”阿佩普卷起龍尾,看上去有些尷尬。

“繼續啊。”羅摩有些疑惑,“我知道世界樹隻是和祂有關係,也不至於任祂為所欲為,所以祂這麼做肯定是付出了代價的···但總不至於一次就下機了吧?”

世界樹,既然是一種獨立的珍惜的生命,那麼它的用處之一必然包括了常規的——天才地寶。

提瓦特似乎沒有這類吃掉某種東西之後就可以獲得洗筋伐髓之類的天才地寶的概念,畢竟基於天才地寶這個概念,它顯然是一種大概率會產出在魔物身上的東西,即使不是魔物身上的某種東西,也必然包含了一定量的元素力。

而人類是沒有元素力適應性的,包括神之眼的持有者,他們也隻是借助神之眼才能夠驅動元素力,對於自己的因為神之眼流轉的元素力尚且有一些抗性,可如果是其他外物所引動的元素力,那就扛不住了。

火元素神之眼的持有者還是會被燒傷,冰元素神之眼的持有者也無法抗拒嚴寒···神之眼隻是一種另類的武器而已,可以讓人變強,卻不會帶來什麼基礎防禦上的加成。

羅摩倒是有這種東西,祂能夠專人訂製,通過煉金術製作的魔藥讓某個人獲得一套有完整進化體係的魔物血脈。

之所以是獲得而不是在人類的基礎上加一個魔物加成,這是因為人類的基礎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的加成,與其保留這種白板,羅摩更傾向於直接改造。

保留白板外加插件的難度有點高,更何況是以高性能插件作為輔助,功率拉跨的白板作為主體,羅摩更傾向於直接把人類改造成另類的魔物,祂自己就是這麼一條路走過來的。

至多是為某些人專門保留一下人類的外觀,這算是最後的溫柔了。

在天才地寶這個概念上,世界樹顯然有些過於超模了。

但大慈樹王確實是做過這樣的事情的,祂曾經在黑災結束的時候發現自己並沒有完全地淨化提瓦特的災厄,於是被迫把自己給封鎖起來,保留了記憶,並且采摘下世界樹純淨的枝椏製造了納西妲,為此謀求百年後故事的結束。

正常來說的草之神應該是不會有大慈樹王這麼特殊的,畢竟七執政傳承的是神明的一種位格而不是神明本身,而大慈樹王的特殊完全是因為祂的出身,另一個草之神如果沒有這種出身,祂也許是草之神,但肯定不會和大慈樹王一樣擁有這麼多特殊的力量。

可情況就是如此特殊,當時的情況下,大慈樹王需要一個和自己一樣有對世界樹操控權限的管理員,而不是一般的草之神。

並不是七執政這個等級就能夠觸摸到世界樹的位置的,而想要更改提瓦特的曆史,那就需要更加特殊的身份了。

龍和世界樹······

羅摩眨了眨眼睛,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諸神黃昏?”

這個搭配就太經典了一些,北歐神話命定的經典組合,尼德霍格和被吞噬的世界樹,祂們宣告了諸神黃昏的到來。

北歐的神話帶著相當程度的命運論的味道,也即命運無可違逆。

奧丁並不是不知道這件事情,祂甚至在世界樹被啃咬的很久之前就已經看到了這一天,並且為此而做了無數的準備。

但這毫無意義。

當命運駕臨的那一天,世界樹被黑龍咬斷,諸神的生命在此日迎來終結。

你知道命運並且為了命運做出了無數準備,命運都寬宏大量的給你這樣的機會。

然後在那一日,你遵照命運而死。

正常來說阿佩普是理解不了這個的,但祂看了羅摩的記憶,所以祂知道。

“我怎麼可能做這種事情!我就是這個世界的龍啊,我把世界樹啃斷,我家該怎麼辦?”阿佩普惡狠狠地揪住了羅摩的衣領,搖晃著祂的身體。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羅摩也不反抗,隻是連連點頭,“真看不出來你還有這種道德操守,所以你既然在乎這個世界,你還要接觸禁忌知識?”

赤王和坎瑞亞的教訓應該挺足夠的。

“我不接觸禁忌知識誰來了解如何處理這些東西?”阿佩普也有自己的道理,“我的路已經走到了儘頭,即使想要更近一步,也沒有任何的可能性了。”

“提瓦特哪裡有什麼天才,無非是元素力的道路上走不通了,開始走彆的路子的叛徒而已。”

阿佩普的話語不屑。

羅摩笑而不語。

除了祂的這條路,還有彆的路可以走麼?

當然是有的,那個能夠和那維萊特平分秋色的絲柯克走的肯定不是羅摩的道路。

但阿佩普做出了更加全麵的概括。

哪有什麼路,元素力的儘頭是龍,而這些非龍卻可以和龍對抗的生命,走的都是世界之外的道路。

對於這個世界而言,那就都是叛徒了。

這還真不好反駁,至少絲柯克放任吞星之鯨吞噬原始胎海水的行為是解釋不了的。

楓丹的水災隻是個開始,按照那維萊特的說辭,吞星之鯨最後會損害的還是這個世界。

怎麼樣世界都要受傷,這個世界還真的是難繃。

羅摩看向了阿佩普。

“所以,這就是你們這些龍存在的意義麼?”

“站出來,和那些會傷害世界的人做對手,保護這個世界?”

絲柯克不來,恢複了力量的那維萊特也是能夠拯救提瓦特世界的。

祂原先兩手一攤表示我也無能為力,大家選個日子然後一起去死吧,這樣更加高效簡單一些。

但拿回了古龍的權柄之後,那維萊特就開始給吞星之鯨上嘴臉了。

祂又表示自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了,甚至可以讓吞星之鯨把吞噬的原始胎海的力量歸還於原始胎海,重新安撫這個世界。

果然狠人從來不裝逼的,說自己做不到的時候是真的在那裡等死,說自己能夠做到的時候立刻就開門追上了吞星之鯨,然後狠狠地拷打了一番這頭惡鯨。

然並卵,和所有的故事一樣,壞人的庇護者總是會在塵埃即將落定,快被打死的關鍵時刻站出來說它還是個孩子/寵物,不懂事,看在我的麵子上就算了吧。

行吧行吧,你說算了就算了唄,就當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切的危險都是紙麵危險。

那維萊特能忍下去,一多半都是因為對方不是隻能說話,而是真的保得住吞星之鯨。

真打起來祂也許有自信能贏,但絕對沒有自信在保住楓丹的情況下贏。

不敢打又找不到對手的老家,那就隻能夠認栽妥協了。

其實吞星之鯨怎麼都得死一死的。

它的行為已經切實地帶來了災難,總不能因為災難被提前解決了,對大家的損傷不大所以就相當於災難從來沒有發生過,它也什麼都沒有做過一樣。

想到這一點,羅摩也有些遺憾,“失策了,當時應該拉上你一起去的。”

為什麼沒有逼迫絲柯克吐露更多的真相?

因為羅摩善?

那鐵不是的呀,祂就是做不到而已。

當時的情況是那維萊特主觀上想要妥協,客觀上祂很不服,又不能舍棄楓丹和對方硬剛,在絲柯克稍作妥協之後,祂立刻拉著羅摩見好就收。

其實羅摩不想見好就收的,但確實是當時的軍事力量已經榨不出來更多的好處了。

外交談判的核心還是軍事力量,打不過想要談好處,那是談不下來多少利益的。

那維萊特確實是沒有更多的信心了,而如果拉上阿佩普,兩個龍打一個人,既可以保護楓丹,又可以把絲柯克給留下來。

羅摩當時一度沒有想到,因為祂完全沒考慮過阿佩普。

在祂眼裡阿佩普跟著瀆職重犯一樣,蒙受世界的恩寵但總是不做對世界有幫助的事情。

這種龍誰能相信啊。

阿佩普完全理解了羅摩的想法。

因為不久之前祂讀取了羅摩的記憶,所以祂現在很容易理解羅摩,和羅摩達成共識。

祂知道羅摩在想些什麼也知道羅摩為什麼想,很容易就能夠帶入到羅摩的立場上去思考問題,這樣自然也很容易和羅摩達成共識。

其實羅摩這麼點經曆是不可能乾擾到阿佩普的決斷的,祂壽命的零頭的零頭都要比羅摩走過的生命更加漫長,指望這點記憶能夠乾涉阿佩普自然是不現實的。

但阿佩普會思考。

人的思考就是集合自己所知道的一切情報,根據問題拿出解決方案。

祂一思考就會理解羅摩在想些什麼,為什麼這麼想,自然就很難和羅摩產生衝突。

祂實在是不想和羅摩較真了,也就歎了一口氣,放任羅摩帶著對自己的惡意揣測思考。

瀆職?

一點點吧,也就是放任了赤王而已嘛。

坎瑞亞的災厄時期,祂還在地下適應赤王身上裹挾的禁忌知識來著,當然沒辦法站出來幫忙了。

彆的龍在幫忙?

你是說那條帶著神兩個單挑一個但還是被差點反殺的特瓦林麼?還是說當時已經喪失理智,所以被封印在地下的若陀龍王?

確實幫忙了,也算幫了點忙吧。

阿佩普發出了無情地嘲笑。

大家各有各的為難之處,沒有幫上忙也是可以理解的,怎麼就算是瀆職了呢?

“所以大慈樹王是效仿用在納西妲的技巧,從世界樹上摘了幾根新鮮枝椏?”

不是啃食了大樹的樹乾和根莖,總不能是吃了點樹葉子和樹枝吧?挺怪的還。

羅摩雙手交疊托住下巴,懶散地問道:“而你吃了點樹葉子和樹枝,所以急匆匆地和我來做一筆交易?”

“你不是這樣的好人吧,祂都死了,你還會遵守契約的?”

“你能不能不要用你的小人行徑來思考帶入彆人?”阿佩普沒能忍住。

“可以啊,那你告訴我,在漫長的曆史之中,你做過什麼英雄偉業麼?”羅摩好整以暇,甚至打了個哈欠。

“放任赤王的汙染,主動感染禁忌知識去挑戰祂。”

羅摩慢條斯理地說道:“我甚至不提人類,隻說這個世界,你告訴我你為這個世界做了什麼。”

“哦,差點忘了,你還真當過英雄。”祂的嘴角勾起了一個惡意的微笑,“赤王的禁忌知識最後是你在收拾的嘛,你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禁忌知識對於世界的侵害和威脅。”

“大英雄嘛,我記得的。”

羅摩端起一杯酒,話語虔誠而又認真,“我敬你一杯,英雄,沒有你就沒有今天的安詳提瓦特世界。”

阿佩普龍尾一掀,將整張桌子掀飛了出去。

羅摩不做任何的防備,酒水自然臨頭灌下。

祂擦了擦臉頰,“你生氣什麼,我不是承認了你英雄的身份和地位?”

說這話的時候羅摩麵帶無辜和困惑,哪怕知道祂是裝的,阿佩普也還是很生氣。

當英雄?

這一次的英雄是祂想要當的麼?!

祂確實是主動站出來的,但完全是被赤王算計了,在赤王的算計之下被當成了肉盾擋住了禁忌知識的侵害,為大慈樹王爭取了操作空間。

如果當時禁忌知識就開始回流,恐怕納西妲就得提前上崗就業了。

這麼一算,阿佩普還是羅摩的恩人來著,不是祂當了英雄,羅摩也接觸不到弱小的納西妲,自然也不會有這麼順利的開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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