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6-悠久的生命(1 / 1)

一夕之間,楓丹的局麵大變。

人們剛剛迎來了自家尊貴的那維萊特大人,祂銷聲匿跡了很久,然後終於在某個頑劣的神明即將徹底掌握大局之前回歸了祂的楓丹。

民眾的抵抗精神並不是很高。

人類王國的統治者顯然就不是人類選出來的,有關塵世七神,這本來就是天空島直接任命的。而在後續的發展之中,它也完全變成了上一任神明自由選擇下一任神明的一家製度。

當然,這不是家天下。

因為嚴格意義上說,神明挑選的後繼者確實沒必要參與任何的競爭。

從所有的人類之中選拔出來的精英,最後也隻能說是有機會和祂們站在一個賽道上而已。

同台競爭已經是少數人類才能夠做到的事情,而要在競爭之中去的勝利······隻能說上帝保佑了。

提瓦特的大環境就是如此,神明的選擇和人類的關係,僅止於人類必須服從新神而已。

他們不可能參與神明的選拔,也不可能乾涉神明想要選誰,他們唯一的價值和唯一能夠做的事情,就是在新神出現之後,選擇服從。

楓丹的情況之所以特殊,是因為那維萊特是一個非神,比神明更強的另類生命。

民眾願意暫時的保持緘默,而不是第一時間就抱住羅摩的大腿,歌頌祂的英明神武,本質上也就是因為那維萊特的珠玉在前——祂尊重民眾的意願,尊重楓丹的律法,同時也有絲毫不遜色於神明的武力。

你說祂不是神?

可我們覺得祂就是神。

在這種情況下,民眾是願意稍作等待的。

因為他們就是希望那維萊特是下一個楓丹的神。

但這種願望並不足以支持他們對抗羅摩所代表的神權,以及建立在神權背後的強權。

直白地說,讓他們為了那維萊特搖旗呐喊,這當然是沒有問題的。

要讓他們真的衝鋒陷陣,表達對水之神的不滿,喊出我們隻要那維萊特,不要水之神赫勒爾,他們是不願意的。

這話真的太得罪人了,完美詮釋著捧一踩一的道理。

關鍵這個被踩的對象並不是什麼任人欺壓的老好人,祂不但是個非人類,同時也是個直接喊出了我不需要你們的認同的神明。

當神自然是不需要人類的認同的,但塵世七國又稱人類七國,人類雖然支配不了神明,但在大的範圍內表現出來的,永遠是人和神的砥礪前行。

大家是一個團體的,這麼不利於團結的話你怎麼說得出口的?

羅摩是這麼說的,沒有人懷疑,捧那維萊特也許沒事,但如果是通過踩著水之神的方式來捧那維萊特,祂肯定會選擇打擊報複。

所以,誰來承受一個神明的打擊報複?

還是免了吧。

我們為伱搖旗呐喊,但真的衝鋒陷陣,這種得罪人的事情,還是您老人家親自來吧。

如果那維萊特再晚出現,民間馬上就會興起歌頌水之神的聲音。

這個世界上的蠢人畢竟是不多的,當他們意識到羅摩背後的強權,和他本人並不願意妥協的想法之時,他們就會選擇妥協,成為羅摩的簇擁。

反抗擺明了是沒有勝算的,早投降早享受,晚投降多受罪。

有關反抗,提瓦特人有這種精神的不太多。

倒不是他們有什麼天生的被驅趕著走的愛好,屬實是漫長的時間裡,他們的反抗真的就沒有幾次成功的。

連僅有的幾次成功,背後也還是有神明的支持。

說是前途無亮,已經不足以形容這種堅固的未來了。

反抗神明,毫無勝算,實在是真的就沒有打贏的機會,大家投降的速度當然很快了。

客觀地說,如果不是因為那維萊特,楓丹人的投降時間隻會更早。

他們堅持了“很長”一段時間,然後終於得到了那維萊特的回歸。

他們親眼見證了,再歐庇克萊歌劇院上,水之神退讓,那維萊特占據了主導權。

楓丹人為此而欣喜,管中窺豹,可見水之神同樣畏懼那維萊特的實力。

而那維萊特和現任水之神一比,顯然就是個完美地不能再完美的統治者。

祂都回來了,大家乾嘛要選擇抱水之神的大腿呢?

現任水之神又不是什麼善神,反而稱得上是一個真正的暴君。

這種慶幸持續的時間並不斷,遺憾的是,它也並沒有給人們帶來多少的希望。

那維萊特是早上重新回歸楓丹庭的,而再當天,楓丹就經曆了大水災,水災的源頭被那維萊特斬殺,而那維萊特本人重傷難治,一同消失在了海潮之中。

之所以是消失,而不是死亡,很顯然是為了照故民眾的心情。

雖然根據當時某些現場怪的描述,他們已經大約拚湊出了當時的“真相”,比如那維萊特已死,而水之神吞噬了祂的身體——民眾將那維萊特描述為楓丹的另一位魔神——他們並不了解魔神,但大概也猜測也許魔神有這樣廝殺變強的機製。

反正魔神戰爭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也沒有人能夠去找到那些僅有的幾位勝利者去詢問你們是不是能夠通過殺戮魔神來獲得額外的力量。

這個答案並不算離譜,當然更重要的是,如果那維萊特已經確認死亡了,那麼真相其實就毫無意義了。

給死人真相,本質上對死人是不會有任何幫助的。

諸如安慰在天之靈之類的描述······就當是真的好了。

“他們很好的接受了現實呢。”

芙寧娜擺弄著一份文件,神色有些失望。

這上麵詳細記錄了一份如何為尊貴的水之神補全祂過去簡陋的登神儀式的請求——在羅摩剛來楓丹的時候,祂隻用了幾句話就宣布了自己是新任水之神。

不需要民眾的認同,也不需要民眾的祝福。

不是在歐庇克萊歌劇院,不需要任何貴族或者平民的出席。

就在沫芒宮,祂對著幾個美露莘,幾個侍從警衛宣布了新任水之神已經出現了,楓丹人新的父親來了。

如果這也算登神儀式,那這必然是塵世七國所有記錄之中最簡陋的一種了。

“過去可從來沒有人提過這件事情,”羅摩瞥了一眼,“你是在關心這個?”

過去當然沒有人提了,他們期待那維萊特,沒有直接嗬斥羅摩,已經是出於對神權的畏懼了,讓他們主動去捧羅摩,當時的情況還不至於如此惡劣。

“如果是因為這種原因而有所不滿的話,那這份不滿就到此為止了。”羅摩說道,“你不曾真正的當過一天凡人,不能理解凡人麵對神明的無能為力,這我當然可以理解。”

“但如果因此而覺得民眾有什麼問題,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他們就沒得選。

何必對一群生在這樣世界,卻沒有能力主宰自己人生的凡人表述什麼不滿呢?

難道有得選,他們就不想打爆羅摩的狗頭?

當然是想的。

彆說是他們了,回憶起自己當時的話語,羅摩也覺得自己很應該被毒打一頓。

芙寧娜歪了歪頭,“?這麼善解人意?這可不像是你的風格。”

“我要轉變風格了。”羅摩說道,“已經用了那維萊特的死,為我從暴君到正常的神做好了鋪墊······相比較強權屈從,當然是民眾真心誠意能夠貢獻更多的信仰。”

從壞人到好人的轉折是不能太突兀的。

但那維萊特的死已經被羅摩用來鋪路了。

其實那維萊特當時什麼都沒說,這位水龍王的演技還不如芙卡洛斯,讓祂在明明沒死的情況下發出什麼臨死前的悲鳴,寄托······祂都做不到。

從頭到尾,都是羅摩的獨角戲。

民眾已經知道了,羅摩得到了那維萊特的遺產,所以祂也會選擇接受那維萊特的要求,成為庇護民眾的神。

這轉變突兀麼?

不突兀,因為羅摩沒有轉變,祂還是個暴君,隻是因為更大的利益,所以選擇對民眾表達善意而已。

祂隻是在表達善意,而不是變成了一個善神。

民眾會記住這一點,然後很快忘記,並且告訴自己羅摩就是一個偉大的善神。

真相不會帶來任何的幫助,與其如此,反而不如供奉神明,將祂記錄為至仁至善的偉大神明。

這就是個經典的笑談了。

我們要保護民眾麼?

不,我們隻是需要讓民眾覺得他們增在被保護罷了。

神明應該是至仁至善的麼?

不,但民眾需要知道神明是至仁至善的。

無力反抗的時候,如果祂已經裝成了好人,民眾不需要那個清醒的人去告訴他們這是羅摩的偽裝,他們需要的反而是羅摩就是善神的宣傳。

真相並不總是被需要的。

芙寧娜歎了一口氣,“這也是你計劃的一部分?”

“一部分。”羅摩微微頷首,“隻是沒想到,那維萊特最後會給我一個機會而已。”

“所以那維萊特的死?”芙寧娜挑了挑眉。

沒記錯的話,這些人的交易,一開始隻是用水之神的位置去置換羅摩的好感吧?當時可沒有說那維萊特一定得死。

“必行的道路而已。”羅摩說道,“你已經意識到了那維萊特當時的權威,我來之前也沒有想到這種情況,但既然來了,這個問題就必須要解決。”

祂的目光落在了芙寧娜的身上,意味深長地說:“畢竟,這是你們給我留下的大好局勢。”

兩個偉大的神明做著偉大的事業,唯獨不曾考慮過水之神本身。

這是楓丹的幸運,也是羅摩的無奈。

祂沒有這種奉獻精神,來了就是為了賺信仰的,結果楓丹水之神的信仰早就被那維萊特收到九十年以後了。

這不把那維萊特給抬走,祂就得在九十年後才能夠正常收割民眾的信仰了——這好處也不是免費的,我要給芙卡洛斯做事情才能夠得到這個機會的。

我花錢,就是為了來楓丹要飯?

祂不死我就走了,這飯爺吃不了。

所以有些事情的發生,真的和仇恨沒什麼關係。

但祂得死。

不是因為仇恨,隻是因為祂擋路了。

芙寧娜麵色一紅,忍不住低下了頭。

如果說芙卡洛斯是不能執行水之神的正常工作,畢竟祂需要在諭示裁定樞機做一些重要的準備,那麼直接導致水之神大權旁落的芙寧娜,那就是真的戰犯了。

芙卡洛斯是沒辦法,而她是真的不做事。

“很高興你能夠意識到自己的錯誤,那麼很好,你現在有了一個修正自己錯誤的機會。”羅摩指了指芙寧娜麵前的其他文件,“所以不要再關心民眾的心思和想法了,去做事,執行很多你在水之神的時候不曾履行的義務。”

“可我已經不是水之神了。”芙寧娜撇了撇嘴。

“債務不會因為你身份的變化就消失。”羅摩拒絕了芙寧娜的甩鍋,“就算你改個名字,換張臉,該是你的錯誤,你就是跑不了。”

“我這是在挽救你,給你挽回失敗過去的機會。”

羅摩義正言辭。

雖然我不乾活,但這不是因為我想偷懶。

這都是為了你好,因為你當年不乾活,所以我把活給你乾,讓你挽回當年的空缺。

“哼···”芙寧娜輕哼一聲,實在是無話可說。

在講道理方麵,羅摩總是能贏。

因為祂真的沒錯。

祂一個異鄉人,來楓丹乾的都是正經工作,在水之神的工作上嗨從未犯過錯。

祂不犯錯,自然就能夠理直氣壯。

芙寧娜不行。

她是一錯再錯,最後錯無可錯。

按照羅摩的道理,她整個五百年的神明生涯都是錯誤的,因為她真的五百年沒乾過一件正事。

除了關注水災,就是在歐庇克萊歌劇院看戲,屬實是無所事事。

你很痛苦,我理解你,但這不影響你什麼都沒乾的事實。

就算五百年的堅守抵消了三百年的錯誤,她也還要工作兩百年去償還自己的錯······兩百年?!

芙寧娜歎了一口氣。

漫長的壽命是所有人都在渴望的東西,而她現有五百年的神明生涯,後又起碼兩百年的輔政大臣。

但為什麼,我就是不渴望這悠久的生命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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