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1-表演賽(1 / 1)

一個充滿了你不讓我開心,我就要上去給你一巴掌的堅決鬥士,在意識到這一巴掌打不過去的時候,立刻開始躺下等死,就好像從來沒有任何的反抗精神。

大慈樹王還是覺得蠻離譜的。

羅摩的鬥爭精神不是假的,否則之前也不需要用漫長的時間,危險的實驗去填充自己已經美滿幸福的人生——至少就人生的定義,羅摩不能說自己不幸福,也沒有人會覺得祂的生活艱苦困頓,這太沒有道理了。

祂的躺下等死也不是假的,這種躺下等待命運蹂躪的速度之快,讓人剛剛察覺到祂其實不反抗的時候,本人實際上已經埋進土裡好幾天了。

而這幾天裡,你在思索祂會有什麼反應,做什麼事情,是不是在準備給伱整個大的絕地反殺,實際上都是在和空氣鬥智鬥勇。

樹王沉默了片刻,還是沒能忍住,“在我所認識的人類裡,你也還是最古怪的那一個。”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羅摩還是能夠聽清楚。

“你剛剛用過的話,我已經按照你的要求做了你希望我做的事情,但你又開始不滿意了。”祂模仿著樹王的口吻,“所以你還希望我怎麼做?”

你要我上桌當菜,我也就上桌了。

你說我是天命之子,那我也認了——其實這個倒是沒問題,雖然有些自吹自擂的尷尬,但確實是很快樂的。

你說天命在我,我肯定得咳嗽一聲說哪裡哪裡,隻是偶爾一次的好運氣而已。但你非要說天命在我,我還能怎麼辦呢?我已經勸阻過你了啊!

可你是一個完全自由,完全獨立的個體,你不願意聽我的勸阻,非要把這種話掛在嘴上,我、能、有、什麼、辦法、呢?!

我說的對吧?

大慈樹王無言以對。

這並不是一個需要答案的問題,隻是對羅摩某些異常行為的好奇而已,顯然好奇不需要都得到滿足,所以問題也不是都需要答案。

而祂得到了答案,和羅摩一樣,也對答案很難滿意。

祂們兩個的答案湊在一起,就是神經病和擺子,擺子理解不了神經病為什麼把好東西給祂,神經病理解不了擺子為什麼擺的這麼快。

好在祂們也不需要互相理解對方,工作照舊即可。

這是最後的聊天時刻了。

隨著大詞樹王的沉默,蒼白的黃金夢鄉裡開始浮現出各色的元素力。

“阿佩普。”

草之龍最先做出了回應。

羅摩並不清楚大慈樹王和祂做了什麼樣的交易,但七元素之中,還是草元素最先有了回應。

祂回頭看了一眼大慈樹王,和祂交流的神明此刻身影蒼白失色,如同一頁剪影。

這並不是真正的大慈樹王。

芙卡洛斯釋放神權,需要先斬自己一刀。

此刻大慈樹王也需要去做同樣的事情,留在黃金夢鄉裡指引祂的,其實是很早之前的那個草之神。

那一年祂做好了準備,用畢生的心血去為旁人做嫁衣,麵上和心裡都是不服氣的,唯獨舉動卻從未考慮過自己。

羅摩伸手接住了一株蒼翠的小草,神色沒有迷茫,也沒有任何的不舍。

祂很平靜,平靜地就好像這隻是人生百年裡普通的一天一樣。

事實上很多的大事都是發生在這樣的一天,你如往常一樣吃著早飯,然後下一刻,有人告訴你天已經塌下來了。

羅摩覺得現實好像還真有這麼發展的趨勢,雖然祂真的沒有實際上的感覺。

祂沒什麼能做的。

王冠的傳承一般有兩種形式,一種是披甲握刀,砍下上一個戴著它的人,然後從血泊裡摘下王冠,隨手擺放在桌子上。

他們不需要王冠來裝飾自己的權位和身份,王冠會因為有幸在他們的頭頂呆過一段時間而被曆史賦予特殊的使命和價值。

另一種傳承則是上一個帶著它的人,微笑並且帶著期待地從自己的頭上摘下,然後滿懷鼓勵地為自己選中的人戴上。

遺憾的是羅摩並非是前者,所以祂能做的不多,隻有等待。

那個需要做很多準備,很多安排的人,並不是祂。

“這樣的結局,你會滿意嗎。”

大慈樹王這樣問。

旁觀的小吉祥草王沉默了一會兒,方才有一些猶豫地問,“我這樣,會不會顯得很蠢?”

“如果是說你在羅摩身上的猜測的話,那確實是有點蠢的。”大慈樹王點了點頭,“祂和你想的一樣貪婪,但又比你想的更加膽小。”

“你會擔憂的東西,祂已經擔憂過並且打算舍棄了。”

一份禮物,而且是天賜的禮物,為了送出去,卻要安排無數的巧合,最後羅摩仍舊將信將疑。

大慈樹王其實並不確定,羅摩是真的躺下等死了,還是在謀算著什麼東西。

但祂自覺自己不會傷害到羅摩,也就無心去思索羅摩的想法。

“能夠舍棄的前提是有得選,可羅摩的話,祂手上最大的牌也就是一張了。”納西妲輕聲說,“這張牌能夠給祂足夠的信心麼?”

“有些時候,你手中的無數張牌,其實也壓不下對手的一張牌。”

大慈樹王沉默之後,方才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羅摩的手牌確實一般。

祂沒有時間也沒有足夠的家底去準備太好的手牌,所以祂能夠拿出來的,也就是一個半成品的阿赫瑪爾。

理由是已經說過了的,時間和家底都不夠看,結果也是說過的,手牌一般。

光是這樣的手牌其實是不夠資格介入任何的權力之爭的。

不提光怪陸離的未來,光是過去烈度遜色幾分的魔神戰爭,羅摩也不夠資格成為最後的勝利者,連魔神戰爭都贏不了,自然也就無法成為塵世七執政,而塵世七執政這個看似尊榮的身份,實際上芙卡洛斯已經證明了它的無能為力。

分級製度在這點上還是很高效的,你第一關都過不去,第二關你就沒有進行下去的必要了。

但羅摩還有一手絕殺牌,這一張牌不能夠保證通殺,因為它並不是修改器裡的屠殺一切敵人的按鍵,隻要按下去,立刻就能夠保證當場無敵。

它是一張絕殺牌,需要在某些關鍵的時刻打出去,然後才能夠獲得絕殺的效果。

大慈樹王看向了自己麵前幼小的納西妲,神色不免帶上了幾分溫和。

“這張牌給羅摩其實是一張廢牌,因為祂撐不到絕殺的時候再用。”

總要等到大家都亮底牌的時候,才稱得上絕殺,再次之前,彼此需要互相兌子博弈。

可對方光是平a,隨便扔幾個牌你都吃不住,那給你一張最大的牌,你也沒辦法絕殺了。

“祂已經做的很好了。”納西妲幽聲歎息,“隻是這個世界並不是很講道理罷了。”

“世界已經很講道理了,隻是祂差了幾分而已。”

大慈樹王莞爾一笑,糾正著自家崽的說辭。

假如把納西妲被囚禁的這五百年給羅摩,大慈樹王是真的相信,羅摩絕不至於是現在這副連上桌都要依靠自己扶持的情況。

七神和現存的元素龍裡,其實除了阿佩普以外,並沒有誰真的是因為羅摩而來的,本質上祂們都是被大慈樹王的許諾而吸引過來的。

但祂確實沒有這份運道,沒有這份出身,所以祂雖然做的很好,但結果卻並不是很好。

顯然做的好並不是有一個好結局的必要條件。

“祂們也不相信你,不是嗎。”透過樹王的視線,納西妲能夠看到外界彙聚的神明和龍。

“所以這時候就需要羅摩了。”樹王的話語帶著幾分無奈,“這張放在祂手中本來沒什麼用處的牌,當它隻能夠放在羅摩的手中的時候,突然就有了用處。”

一張好牌的價值是相對穩定的,但它的持有者通常也是可以變更的,而如果有某種好東西,它的持有者卻必須是某一個人的話,那麼哪怕這個人是條廢柴,他仍舊會因為這樣東西而獲得另外的青睞。

本質上並沒有人看好他,他就隻是一個盛放珠寶的玉匣,人們因為珠寶而將匣子擦拭乾淨,小心翼翼地放在高台上。

羅摩就是這樣的幸運兒。

大慈樹王做了很多的事情,做了很多的準備,可到底比不過這個選擇了羅摩的珠寶。

它讓羅摩這個木匣子擁有比任何珠玉更加珍貴的價值,因而也就能夠吸引各路人馬的看好和投資。

納西妲的表情有些悲傷。

祂從未如此強烈的意識到,一個等級完全固化的世界對於生存在這個世界的人而言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稻妻曾經有機會複刻這一幕,但最後雷電影修改了自己對於永恒的追逐。

不同的人在這樣一個世界會有不同的體驗,大慈樹王理當是權貴,應當是製度的維護者而非僭越者,但祂覺得自己擁有的還遠遠不夠,可現實已經阻止了祂更近一步的想法。

而羅摩不同,祂在這個等級製度之中的位置低於大慈樹王,但卻擁有比大慈樹王更加廣袤的未來,因為祂真的可以繼續上前,直到這個世界的最高處。

所以在這種時候,大慈樹王隻能夠選擇成全羅摩。

和自己不同,祂並不是真的很喜歡羅摩,所以願意成全羅摩。

祂隻是沒得選而已。

“這些龍王並不相信我,那維萊特其中最好說服的一位,因為祂也沒得選,但剩下的古龍,實際上隻是因為神明而選擇了坐在這裡,等待我無聊的說辭和淺薄的證據。”

大慈樹王抱起納西妲,指著意識之外沉默的龍們。

所以阿佩普是真的很生氣。

新生代的龍們大多選擇成為了魔神的依附者,可魔神本身並不夠強大,並不是能夠讓這位元素龍滿意的主君——祂們強大,你追隨祂們自然是可以的。

但強者依附弱者,這是很沒有道理的事情。

而最令祂生氣的地方是,實際上祂也選擇相信了大慈樹王,和那些祂嗬斥的笨蛋龍沒什麼太大的區彆。

“祂們首先會思考,為什麼我得坐在這裡聽一個蠢貨要我分割自己的權柄給彆人。”

因為祂已經說服了幾位魔神,而魔神不會替自己的龍做決定,卻會告知祂們這件事情值得聽下去。

拒絕與否,這是你們的自由,但我建議可以聽一聽。

“其次祂們會考慮,祂的許諾憑什麼能夠實現。”

如果你的許諾是真的,那麼分享權柄倒也不是不可以考慮一下,但這就涉及到了另一個問題了,你許諾的利益根本就不是你有能力實現的,那麼我憑什麼相信你呢?

“所以羅摩用了一個很簡單的說辭回擊你,如果你能夠做到,為什麼坐在這裡的人是我而不是你呢?”納西妲深吸一口氣,“因為你許諾的東西需要力量,而你的力量不可能令一位元素龍滿意。”

那維萊特的需求算是最簡單的了,祂隻要求斬斷神座,破壞七執政的秩序。

這種“簡單的要求”來源於那維萊特和楓丹人過於親近,以至於祂不得不為了民眾的利益而考慮割讓自己的利益。

而剩下的這些元素龍,尤其是阿佩普,祂們和人類沒有什麼感情,完全是一種愛屋及烏的態度。

因為我喜歡的神喜歡這些人類,所以我也會稍微看顧一二。

但我不關心他們怎麼生活的,有什麼文化,甚至也不關心他們是否活著。

祂們的欲求和凡人幾乎是毫無關係的,想要達成祂們的目的,自然也困難了許多。

毫無疑問,問題的解決辦法就是強大的力量。

羅摩沒有,但羅摩有這種潛質。

“隻是潛力,很難說服這些古龍的。”大慈樹王指向了阿佩普,“所以我們還需要演一場戲,有阿佩普這個暫時被龍們所信任的古龍主演的,那維萊特作為二號主演的,一出凡人可以完美利用複數元素龍權柄的戲碼。”

大慈樹王輕聲說道,“這就是祂們可以看到的證據。”

有潛力當然不夠用,但這些古龍其實也沒得選。

任何願意坐下談判的雙方,本質上都有自己的需求,自己都有需要對方做的事情,戰爭就是最好的注解。

如果敵人打贏了一場勝仗,卻願意坐下來和你和談,那麼繼續和你打下去就一定不符合他的利益。

這並不是說你看出來了對方也許不想打,就可以什麼都不割讓,告訴對方我什麼都不給你,你不服就繼續打·······他隻是需要你做一件事情,而不是求你去做一件事情·······隻是說,他確實是不想打下去了,想要回去好好消化已經拿到的利益。

古龍和樹王就是這樣的關係。

祂們有想要做到的事情,但祂們自己做不到,因此在選擇方麵,哪怕大慈樹王給出來的選項A羅摩,隻是有潛力而非有實力,隻要能夠達到某個最低的標準,祂們最後還是會考慮同意。

因為繼續打下去,真的不夠賺。

因為祂們隻有選項A和回家睡覺等待命運的眷顧這兩條路而已。

阿佩普已經開始了表演,而納西妲卻突然輕聲問道,“如果羅摩表現的不夠好呢?如果祂無法適應複數的古龍大權呢?”

祂本人的研究,也才剛剛到了元素力的階段而已。

大慈樹王甚至沒有猶豫,眼神略帶憐憫地看著納西妲,話語平靜道:“那祂大概,就隻能去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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