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0-宿命論者(1 / 1)

“我猜,下一句就是‘憑什麼祂們要比我更加強大’?”

羅摩來了興致,從地上爬了起來。

“我要摧毀這種由出身決定一切的命運和秩序,讓所有人都擁有更加廣袤的未來?”

這個走向和發展,實在是讓羅摩眼熟。

“血統論的核心其實就是資源的占有率,而贏家通吃又是一個廣泛通用的認知,你打算怎麼解決這個問題?”

富人和窮人的本質區彆,不在於前者有多麼富庶,而在於後者有多麼貧窮。

隻有窮困到必須依靠和外界的接觸才能夠獲得足以維持生存的情況下,窮人才會本能地選擇依附於富人。

倉稟實,而知禮節。

這個道理簡單的說,就是不必求人。

求人就得低頭,求人才能生存就得不把自己當人。

如果你能夠脫離生產的環節,仍舊可以保證自己一年的正常生活不受影響,那麼你就可以符合律法的情況下去卷任何一個讓伱不快的人,比如老板或者親戚——在這種環節,通常是不會把權力考慮進去的,倒不是說不能提,而是那種有權力去磋磨普通人的,一般也不可能被普通人撞上,他們也很難有興趣去折騰普通人。

商鞅的理論在目前還能C,剝奪底層民眾的財富、尊嚴,讓他們生活困頓到沒有時間思考明天乃至是下一頓飯,必須完全依從於統治階級,這樣他們才會完全的成為社會的螺絲釘,為任何一個用到它的地方創造利益。

疲民、弱民、辱民·······這些手段在整個曆史之中屢見不鮮,直到時代更迭之後,事情才有了轉機。

科技的發展讓知識的傳播變得輕鬆便利了幾分,航海時代的到來讓敵人的水平和數量直線上升,這些因為時間而出現的變量,讓這套理論徹底脫節,不再具備太大的可操作性了。

畢竟對手確實開始猛起來了,這套理論創造出來的軍事力量扛不住外敵入侵,對手增強也得強化自己,不然偌大的家底都是給旁人做嫁衣了,那就很痛苦了。

不過雖然在中途脫節了,但相對和平之後,這套理論又有了繼續C的能力。

商鞅的操作是集合一切力量,包括民眾和勳貴,全部去為軍事戰爭做準備,他隻給當時的人留下了一條路——軍功。能打贏勝仗的,是這條路唯一需要的人才。

如果不能殺良冒功,那麼一份正統的軍功就需要他真的立下功勞,而更大的軍功,自然是國家最需要的一場大勝。

這套理念是純把所有人當螺絲來用的,肯定談不上好用,但突出一個能用且不會反抗,專心為軍事戰爭積蓄力量。

能用就好。

這套操作的目的落伍了,但手段和理念卻得到了認可。

你當然不需要員工為你準備去打什麼仗,甚至也未必需要他多好用——好用的東西一般都很貴,它能用且不會反抗,這就足夠了。

目的變了,從打仗到掙錢,但手段和理念都是一樣的。

“你還是不服。”大慈樹王沒有直接回答,“雖然嘴上說著,輸了就是輸了,我沒有什麼理由,但你還是覺得,自己輸了就是因為你的對手比你出生的更早。”

“如果他們和我是同一個時代的對手,給我發育千年的時間,我現在必然把他們頭給摁在地上摩擦!”這時候很適合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然而樹王神色平靜,“你一定有這麼假設過。”

“為什麼不願意真的承認自己的弱小?”

“你如果真的強大,為什麼坐在這裡的不是你而是我?”羅摩反唇相譏,選擇了激情對線。

“這麼說來,你也不如那維萊特,還不是認可了我打算犧牲自己成全你?”大慈樹王嗤笑道,“如果我是欺騙你呢?你來到這裡就入網無法掙脫了。”

“芙卡洛斯犧牲自己,是因為祂不能強求那維萊特去犧牲,而你選擇犧牲,我雖然看不明白,但多半也是你不行。”羅摩笑容同樣頑強,“你沒有這個天賦,就算旁人犧牲自己成全你,你也還是不行!”

兩個人閉上了嘴,最後選擇了沉默對視。

攻擊手段取決於你對對方的了解,通用的好手段就是強無敵,你強的話,怎麼做都是對的。但這種通用手段一般是很難通用的,更好用的手段還得是看碟下菜。

羅摩並不生氣。

祂當然有被揪住小辮子,比如祂嘴上告訴所有人,不要和失敗講道理,輸了就是輸了,認錯服輸賠償一條龍,這才是你應該做的。

但祂私底下當然也有不服的時候,古龍的壽命不太好確定,但阿佩普是實打實的從古至今,而魔神的壽命,即使不算鐘離,起碼也該是數千年。

給我這麼長的時間,我當然不會跟現在一樣屢屢吃癟,真以為我每次計劃被破壞的時候,都是真的一笑而過,已經適應了這種計劃失敗的狀態?

怎麼會有人習慣失敗啊!

羅摩當然很想要車翻所有的不穩定因素,讓自己的計劃可以百分之百的成功,而不是在每次失敗之後擺擺手說我習慣了,就這樣吧,反正損失不大。

被揪辮子當然不快,可要說因此有多少憤怒,這就要看人了。

至少在大慈樹王身上,羅摩沒什麼生氣的心思。

而祂的攻擊點也很簡單,同樣是針對大慈樹王的弱勢點。

樹王知道劇情的時間起碼也是塵世七執政剛剛開始穩定的那個時期,這麼漫長的時間祂做了無數的準備,就好像現在,羅摩一開口,祂就真的能夠拉來幾位龍王商討分割祂們的權柄——這不是小事情。

唯名與器,不可假人。

不管這件事情能否做成,但能夠讓祂們坐在桌子上有商量的表象,這就已經足夠了。

大慈樹王這樣的努力,目前來說也隻是給他人做嫁衣而已。

祂能夠讓元素龍考慮割讓自己的權柄,但舍棄的權力始終是不會落在祂的身上的。

這種選擇並不是大慈樹王有多麼大方,而是這種道路所傳承的力量,確實是祂沒辦法用的。

古龍大權和魔神體係肯定不是完全不可以兼容的,畢竟同樣是元素力體係,而元素龍是元素力體係的頂點,魔神雖然特殊,最後還是殊途同歸。

道路當然有很多,不過走到最後的話,終點基本上是很穩定的。

但即使阿佩普出於某種理由,願意和祂分享自己的權力,祂也不一定能夠適應這份權柄。

祂適應了,最後也不可能和全盛時期的阿佩普一樣強大。

這份力量給祂,確實讓祂有了本質上的增強,但祂還是不夠強。

而在祂的說辭之中,羅摩可以適應複數的元素龍的力量,這樣一來古龍大權在祂身上能夠得到相對完美的彰顯,甚至可能比在祂們原來的主人身上更加煊赫。

這樣一來,這份力量顯然是更加適合羅摩的。

羅摩和祂一直以來的隱隱對立就是因為這個。

如果是因為我適合,你就要把你辛辛苦苦才能夠拿到的東西送給我,我可以感激你的寬宏雅量,但我確實沒有辦法真的相信事情如此簡單,你就沒有任何更多的算計。

合適與否,肯定是從我的人之中挑選一個最合適的,而不是在天下之中挑選一個最合適的,然後把東西給他。

這樣的邏輯在整個人類曆史之中都是通用的,沒有那個王公貴族在打贏了一場場戰爭,穩固了自己的利益之後會對天下人說,你們有比我的子嗣更加能力出色的,所以我的東西不會留給他們,必須要給你們這些更合適,更能夠好好利用這些東西的人。

你再適合,可你不是我的人,你拿了它也不會為我的利益做任何貢獻,那我寧願寶物明珠暗投,一輩子不能發光,也不允許它到一個可以讓他發光的人手裡。

片刻之後,大慈樹王移開了視線,“算了,小孩子心性,不和你一般計較了。”

“你是不是腦袋出問題了。”羅摩很直接地問出了自己的疑惑,“這怎麼會是你的台詞。”

這種話語就有些稚嫩了,彆說是樹王,就連納西妲都不會用。

再者,如果我真的是小孩子心性,我肯定拿了糖就賣乖,誰管你這糖怎麼來的,會不會有什麼問題········我怎麼能考慮這些呢?

“我是說我。”大慈樹王揉了揉麵頰,“即使是神明,也不是一開始就有這副溫和的麵孔的。”

芙寧娜一開始也並不知道麵對民眾需要什麼樣的麵具,她嘗試做自己,然後被人潮勸退,開始扮演他們認為的神明的樣子。

而大慈樹王、鐘離祂們倒不至於此,祂們是主動的順遂了民眾,表現出更容易讓他們信任憧憬的樣子。

這麼說來雷電影的問題就不是問題了——那個習慣溫柔的神是祂的姐姐,恐怕有生之年,雷電影就沒有考慮過姐姐雷電真會退休,祂不得不成為七執政之一的情況。

塵世七執政雖然尊榮,但在雷電影眼中,恐怕不及姐姐的一根頭發,祂不會考慮這種明顯以雷電真出事為前提的事情。

一個習慣了當影武者,幫助主君殺人的寶刀,確實不需要了解民眾的需求和渴望。

雷電影完全算是臨危受命,乾了幾天活就開始折騰將軍的製造,隨後直接把自己封閉在了夢想一心裡。

將軍也繼承了祂的理念和思考回路,手掌一拍當即決定,就是眼狩令和鎖國令了,這就是排除我們永恒的敵人的最好辦法。

某方麵說,這位目前來說不是很合格的執政者,其實表露的就是魔神最正常的一麵。

我不是很想要了解你們,但既然要統領你們,那我就思考一下,我覺得怎麼樣的生活才是對你們最好的。

我思考之後並且確認了的事情,就是必然要發生的事實,不需要得到你們的認可,你們也沒有發言權,接受就是了。

迭卡拉庇安從遠處發來賀電,這位龍卷的魔神在記錄中將人們被狂風壓迫到不得不匍匐在地上的情況當成了民眾對祂的尊重,十分滿意於自己的力量,自己創造的高牆。

所以在後世蒙德人的記錄中,祂被記錄為暴君。

這份記錄能夠被確認,主要是溫迪贏了,而迭卡拉庇安作為失敗者,已經不會反駁勝利者和祂的簇擁們了。

雷電影和迭卡拉庇安在這個環節有八九分的相像,最大的不同大概就是祂並沒有輸,隻是“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所以哪怕眼狩令和鎖國令已經造成了實際的損失,但那些損失的直接承擔者還得打碎了牙往肚裡咽,露出一個艱難的微笑問,您這一巴掌沒有傷到自己的手吧?被您打可真是我的榮幸。

大慈樹王當然也不是天生就是須彌人記錄的那樣仁慈智慧的神明——當然,智慧可能真的是天生的,畢竟祂的知識來源於世界樹,而提瓦特不被世界樹記錄的東西並不算多。

“上桌。”大慈樹王恢複了笑臉,“客人們已經到了,主人家也該出麵了哦。”

“我覺得主人家出麵招待客人,應該不是把自己放在了餐桌上作為招待。”羅摩歎了一口氣,“講講,我該用什麼樣的姿勢上桌,才能夠讓客人覺得我香甜可口,看起來很好吃?”

大慈樹王的表情有些驚詫。

祂一直以為羅摩是和自己嘴硬來著,還真沒有覺得羅摩已經開始擺了,開始接受現實。

這對於現實的接受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快到了大慈樹王以為羅摩隻是在擺爛,實際上祂人都已經埋進土裡好幾天了。

“就正常一點好了。”大慈樹王有些噎住了,“好像又少說了一點。”

有關命運,羅摩確實是異常頑固的宿命論主義者。

祂會在命運真的到來之前堅持努力,看上去充滿了如果命運不給我一個好結局,我就上去給祂一個巴掌的乾勁。

這一點樹王對羅摩的判斷沒錯。

祂錯的地方在於少看到了一截,而一旦確定了反抗無用,羅摩又會用最快的速度躺下等死,不再做任何的掙紮。

怪離譜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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