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下宮的危險,在珊瑚宮的理解之中,應當是龍蜥之類的魔物。
坦率地說,她也並不覺得這算是什麼威脅。
對於普通人來說,龍蜥這樣的魔物確實是棘手的敵人。
但無論是羅摩還是空,他們都具備相當強大的力量,除非龍蜥能夠達成群體狩獵,用時間將他們拖死,否則他們不太可能遇到什麼危險。
可惜的是,羅摩描述了另外的部分真相。
危險的並不是表麵存在的龍蜥,而是另外某些生命體投放的,用來引誘凡人的魚餌。
你欣喜於出航所得到的收益之時,投下了魚餌的釣魚人也欣喜於魚兒的咬鉤。
珊瑚宮心海其實很茫然。
她聽不懂這其中的太多東西,羅摩明明已經揭露了足夠多的真相,他講述故事的時候小心翼翼,甚至連他介入戰爭的時候都從未如此謹慎,不得不用故事來描述某些真相。
但就是聽不懂。
他很小心地提供著某些珍貴的情報,但你理解不了也聽不懂。
隻有片刻的猶豫,珊瑚宮心海便不再試圖去理解。
講述故事的人不是為了講給自己聽的,她不明白,最好也不要去明白。
於是在故事的最後,帶著他們抵達了海淵入口的巫女溫聲地留下了最後一句祝福。
活著回來。
“你是來找什麼東西的。”空低聲問詢。
他們行走在唯一的一條道路上。
按照淵下宮人留下的傳說,奧羅巴斯將祂身上的珊瑚折下,然後搭建了前往地上的道路。
祂先是抵達暗之外海,然後獲得了外海的饋贈,隨後遇到了淵下宮人,成為了他們的海祗大禦神。
如果這些記錄都是真實的,那麼淵下宮的實際位置應當是在【外海】的邊緣。
而奧羅巴斯所作的事情,就是在【外海】搭建了一座長廊,直接抵達了最接近此處的稻妻。
“血枝珊瑚。”羅摩並沒有遮掩。
不聊日月前事,隻是奧羅巴斯的事情,應當是沒有什麼大問題的。
“祂的事情並不算什麼隱秘,”羅摩習慣性地分享情報,“在魔神戰爭之中,奧羅巴斯被某一位魔神擊潰,於是逃往了【暗之外海】,並且在這裡得到了暗之外海的禮贈,也就是祂身上的珊瑚。”
暗之外海是後來的稱呼,在塵世七執政之外,不受七執政體係約束的外部。
這部分地方或許並不隻是海洋,但人類是很難得到什麼情報的。
畢竟這裡接納了提瓦特古早時期的主人,後續還有諸多的魔神逃難而至,凡人來到了這個地方,能夠活著離開就已經是邀天之幸了。
想要做到更多,這太困難。
“海洋的禮贈?”空的麵色如常,“也就是說,它有自己的意誌,算是一種特殊的生命?”
這倒也能夠理解。
不同的世界之間,自然也有不同的生命,它們的存在形式千奇百怪,很難有一個具體的定論。
群體執行一個意誌,這同樣是一種生命。
而海洋或者陸地有自己的意識,自然也並非是完全不能夠理解的。
他是能夠接受的,但派蒙就不太能理解了。
“海洋有自己的意誌?”小漂浮物抬高了聲音,“那如果它都能有,為什麼天空和太陽不可以有呢?”
“也並非是有自己的意誌,可能隻是一種簡單的訪問和獎勵機製呢?”羅摩兩手一攤,“隻要達成了某種目標,就可以在外海獲得某種獎勵。”
空看了他一眼。
這個人不太像個本地人。
但他在蒙德的時候也接觸過了那位艾莉絲留下的東西,如果說不是個本地人,艾莉絲也不像。
她是能夠穿越世界,羅摩也未必沒有相似的機會。
“這隻會更加麻煩。”
他抬起無鋒劍順手斬落,將一隻撲上來的龍蜥斬成了兩截。
“總之在淵下宮的某個傳說之中,大蛇以珊瑚搭建了前往地上世界的道路。”
“傳說是不是真的不好說,但珊瑚是確實存在的。”
羅摩並不糾結這個答案。
世界是否擁有自己的意誌和魂靈,這是個相當抽象的問題,抽象到了通常是不需要考慮的。
此外,大慈樹王能夠借助世界樹修改世界的曆史,這件事情的抽象程度和提瓦特的太陽是否有自己的意誌是相同的抽象。
前者如果能夠發生的話,為什麼後者不可以呢?
沒必要。
這真的不是正常人需要應對的問題。
伱之前的對手是愚人眾,眨眼之間你就要考慮如果太陽也有自我意誌,祂是如何看待地上世界的人類的······答案應當是看也不看。
空就不一樣了。
他剛剛被刺激到了,這會看什麼都覺得【總有刁民想害朕】。
這份緊張的情緒無從緩解,好在深海的龍蜥前赴後繼,給了他極大的發揮空間。
等到他一路殺到了門扉的時候,空的情緒也緩解的差不多了。
這條道路上派蒙沉默了許多。
她意識到了空正在麵對某種困境,他慌亂失措,想要做點什麼但連做什麼都不知道。
作為旅行的夥伴,她應當去安撫空。
問題是她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個答案讓派蒙有些沮喪。
空哥殺了個痛快,然後才去捏了捏派蒙的臉頰。
於是她很快恢複了,開始嘰嘰喳喳地和空談天說地。
旁聽的羅摩麵帶微笑,神色輕鬆。
這樣的旅行其實挺好的,所以也就難怪空會不分場合的照顧派蒙。
她是很能搗亂,會給你帶來很多的麻煩,但你看到她沮喪的時候,就會想到在漫長的旅行之中,隻有她從始至終都在你的身邊。
她是你的東西,也許不太懂事,但也不應該被彆人教訓。
大門已經打開了。
珊瑚宮心海將淵下宮當作了一條最後的退路,自然已經進行了簡單的清理工作。
“龍蜥是能夠應對的敵人,但將軍可不是。”羅摩搖了搖頭,“不過反抗軍已經開拓過的道路,居然也有這麼多的龍蜥。”
生命體的生殖繁衍都離不開能量,而能量是最基礎的需求。
認真來說,狩獵這種行為,往往基於一個相同的規則:你因為狩獵活動而支付的能量,應當比你能夠從獵物身上汲取的能量少。
這就對獵物是有要求的。
換而言之,如果龍蜥的正常食譜之中包含人類,那麼它們的生命等級就不會高出人類很多。
因為按照淵下宮的記錄,龍蜥的體型談不上巨獸,它的捕食工作如果不推重數量,那就是質量上已經能夠滿足了。
有些惡劣的說辭,人類是足以滿足它們生命活動的獵物。
隻有在人類的故事之中,童男童女的價值才會飆升,連那些動輒千年萬年的生命體也會心動。
人類會尊重自己這個種族的生命,就好像你和一個人完全沒有交集,但看到他蒙受各種苦難,還是會有所同情。
連自己的生活都過的一塌糊塗,卻很難接受旁人的苦難,這是生命體對自我生命的尊重。
但真實的狩獵場,不會包含這種尊重。
血肉供給的能量是有限的,能吃飽就是能吃飽,吃不飽就是吃不飽。
龍蜥不是妖怪,它不吃人類的畏懼,不吃人類的魂靈,需要的就是簡單的血肉能量。
獵食者的捕獵行為,是希望得到足夠的能量完成生存。而在淵下宮人消失之後,這裡的龍蜥還能夠有這麼多,可見它們其實是有另外的一個狩獵場。
淵下宮或許有一條通道,能夠和外海所鏈接。
空當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但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問詢。
掌握的情報在增加,帶來的謎團增長的速度卻比真相快的多。
他連淵下宮都還沒有正式踏足,就要考慮什麼暗之外海,未免也過於貪心了。
一步一步來吧,空這樣安慰自己。
拿出了珊瑚宮心海給出的地圖和附著的記錄,羅摩再次打量了一番,然後將東西拋給了空。
“難怪這種拯救淵下宮的工作要交給冒險家來做。”羅摩輕嘖一聲,“就這地圖,勇士不夠勇敢,就要靠人命去堆了。”
空掃了一眼,眉頭微皺:“這好像不太對勁。”
“巫女告訴我們,這是為了拯救海祗島而舉行的儀式。”
“既然是涉及到了海祗島人的生死存亡,儀式應當更加簡潔有力,以較短的時間去解決所有的問題。”
但海祗島的正常儀式是,你要去拿到【禦轡】,去解開【大日禦輿】的封印。
這流程很長,而且他們是故意將【禦轡】藏了起來。
劇情裡,露子和珊瑚宮心海甚至都沒有告訴空這些,如果不是教團的指引,空根本不可能找到這些東西。
他要去三個地方找一個根本不知道的東西的碎片,然後抵達【大日禦輿】。
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完成這項工作,不如直白地說,你在做夢。
“這太慢了。”空沉聲說道,“生死危機是容不得挨個準備條件的。”
接受村長的任務,搜集怪物的掉落物,提交給村長,獲得村長獎勵的新手村大寶劍。
需要走完這一條流程,意味著勇者還在發育期。
發育期的勇者在故事之中是什麼存在?
是哪怕敵人有千軍萬馬,各路英雄,最後都是挨個送經驗包的蠢貨。
是哪怕末日危機明天就來,但勇者還沒有準備好,明天就會有各種理由拖延末日,或者是如同鳴佐,六道老頭親自賣掛,臨時也要把你提上去。
你不能不行,你一定不會輸。
這就是命運之子。
隻有脫離了命運,不在承擔這份運氣的勇者,才會被新時代的敵人碾來碾去,再不複當時永遠能夠取勝的自信。
海祗島人為下來冒險的勇者準備的就是這一套的劇本,但問題是,他們算什麼?
在世界的尺度上,他們無非是一群倒黴之後又撞上了好運的凡人。
他們挑選的勇者可不是世界承認的勇者。
如果失敗了呢?
“巫女沒有提供更加方便的手段和信物,也就是說,哪怕再問題緊張,這些流程也是必須走一趟的。”
空有些麻了。
生死攸關,涉及到所有人的危險,你們掌握了考驗的尺度的時候,居然完全沒有留下任何的控製機關,沒有做出任何的預案?
好啊,那你們就隔著祈禱吧,祈禱自己每一次遇到問題都能夠解決,永遠不需要備用方案——反正你們也沒有備用的方案!
“很公平不是嗎?”羅摩一本正經地說道,“沒有任何的指引和後門,誰來都得走這條路。”
問題有,但不大。
在空的提瓦特之路裡,這種問題以後會是常態。
各種明明是拯救世界的巨大危險,但他要麼沒有同伴,要麼同伴總是要他走一套完整的流程,不允許他快速通關。
這就覺得頭大的話,那可就太早了一點。
“考驗有的是為了檢驗勇士的素質,畢竟機會隻有一次,而有一些,則是為了拿到關鍵道具。”羅摩也搖了搖頭,“但【禦轡】這種東西,雖然也算是關鍵道具,也不應該以考驗的形式存放。”
這是控製大日禦輿的關鍵,是白晝和黑夜的韁繩。
這種東西應當保留起來,你可以將它當作考驗的獎品,而不是把它分成碎片,把找到碎片當成考驗本身。
萬一你們這群放碎片的都找不到碎片的位置了,這存檔不就直接結束了麼?
有關血枝珊瑚的勇者考驗,這顯然並不是第一次。
換而言之,曆代的勇者至少有數次湊齊並且使用了禦轡,而之後禦轡又被變成了碎片,用來考驗下一批的勇者······差不多得了。
最終的試煉是殺死龍蜥,你考驗武力值還說得過去,把東XZ起來考驗解密時什麼意思?
捶死龍蜥難道不是看拳頭和刀劍,而是看你的頭腦是不是比龍蜥更加聰明?
空能夠接受羅摩的思路。
這一路的冒險,他幫人找東西實在是找夠了。
明明是都能夠用到的東西,有些甚至十分關鍵,但這些東西的主人就是能夠自己都不知道扔在那裡了,還要他自己費儘心思地去尋找。
海祗島的情況不同的是,這是涉及到他們自己的、固定爆發的生死危機。
不是突發事件,按照時間來說定時發生的麻煩,他們卻將解決麻煩的要是拆分並且丟走了。
“有人在覬覦【禦轡】。”空十分篤定地說道,“海祗島人不能帶走【禦轡】,而這個世界上還有另外一群人······或者是非人中想要得到【禦轡】去做一些事情。”
“所以海祗島人必須設下考驗,他們不是為了考驗勇者,而是為了阻攔另外一群心懷歹念的人。”
這就是空哥的水平。
當他認真起來的時候,他總是能夠找到關鍵情報。
這和聰明與否其實並無關係,是他在漫長的旅行之中,該見識到的都已經見識到了。
隻要一個人做出的選擇是出於人類能夠理解的正常邏輯,他都能夠在自己的生命之中找到相似的案例。
已有之事,後必再有;已行之事,後必再行。
人們說日光之下,從無新事,對空來說,這些手段著實算不得新奇。
可惜的是,在劇情裡空並不是唯一的主角。
他需要給其他人發揮的空間,讓這些人的人物性格更加豐滿有趣,這樣才能夠為下卡池扔粉球做準備。
倘若一切都讓空一個人解決了,剩下的人沒有表現空間,XP黨的組成也會大幅削弱。
玩家可以隻看黑絲白絲下池子,但池子的角色總不能隻有黑絲白絲,這太蒼白了一點。
於是在須彌的劇情之中,一群鍍金旅團能夠在空的手中強行刺殺了納西妲附身的【人偶凱瑟琳】,逼迫納西妲下線的時候,讓他不得不去阿如村尋找真相,進而給更多的角色安排出場的時間。
納西妲再不下線,給祂一點時間,多半是能夠抓到六賢者計劃的尾巴。
計劃提前暴露,祂和空聯手,空哥完全可以單人直接殺進淨善宮,讓正機之神來不及登場。
沒有登神的散兵肯定比女士強,但大家也是一個段位的,麵對四元素的空,根本就沒有纏鬥的必要,多半是個被輕易點殺的命。
羅摩笑容和煦。
劇情裡空哥一直被削弱,尤其是在武力方麵,也是有些古怪的。
散兵登神是納西妲自己的說辭,哪怕空的勝利是得到了納西妲的加持,他自己也得有接近魔神的段位作為基礎數值。
這種實力會被一群鍍金旅團逼迫地需要跑路······須彌的鍍金旅團有這個實力,七國都該是草之國的領土了,還談什麼塵世七國。
非要解釋,隻能是他又一次心慈手軟了。
哪怕旅團殺人的意圖很明顯,他也沒有直接殺死對方的打算。
這個解釋也有些蒼白,但相比較【打不過】這種理由,這還是能看的。
這一次空就沒有這些遲疑了。
他的對手是龍蜥,他的獎品是真相,並且不會有人讓他乾完活之後告訴他“抱歉我不知道”,所有的真相都在這裡,需要他也隻需要他親手去挖掘。
空乾勁滿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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