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羅摩的是那個他想到了,但不太想麵對的那個人。
“好久不見,羅摩先生。”珊瑚宮的巫女小姐笑容和煦,“歡迎來到海祗島。”
“我是真的以為你死定了。”羅摩倒是沒有客氣地寒暄道,“很高興你還活著。”
派蒙:啊?
她歪著頭看了看空,一時之間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在稻妻城呆久了,難道現在外界流行的都是這種打招呼方式?
空對著她搖了搖頭,示意你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羅摩。
於是派蒙放心地拍了拍胸口。
這兩人的小小互動當然被珊瑚宮心海收在眼底,她掃了一眼,然後不再關注。
“托您的幫助,海祗島的局麵有了不錯的反轉。”她的心情並不差,欣然回應道,“此外,如同九條孝行之類該死的人也都死了,我覺得很好。”
“可惜的是,愚人眾這裡跑的很快,並沒有殺死多少人。”
很顯然對於這位過去的現人神巫女而言,她已經徹底殺瘋了。
這當然是一個很不錯的時間點。
愚人眾的想法莫名,將神之眼按在了散兵的身上,並且好像放棄了回收。
但他們已經做出了決定,乾擾了稻妻的正常秩序,九條孝行和柊慎介付出代價之後,作為引誘他們入坑的愚人眾當然也是逃不了乾係的。
“我當時也想不到。”羅摩附和著歎氣,“他們已經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進行了自己想要的嘗試,怎麼就還是不滿足。”
這下好了。
神之心留在了散兵這裡,在雷電影的庇護下,想要再拿回來,那可就千難萬難了。
愚人眾算是留下了案底,稻妻人都知道他們不懷好意,眼下在想要行動,即使付出十倍的代價,也未必有之前隨便活動兩下來的有用。
他們做這件事情的理由是連羅摩也無法理解的,他隻能將理由推給過去,可能真的是時間有問題,他曾經在未來的某個時刻,回到了五百年前的坎瑞亞,然後和當時的某些人有了接觸。
五百年前的三言兩語,在五百年後的今天正中羅摩,誘導他未來的時候去完成這段對話,然後完成了時間上的閉環。
當然,也可能是他們發瘋了。
愚人眾和瘋狂聯合起來,倒也不算是很令人意外。
“您的語氣聽著可真令人遺憾。”珊瑚宮心海掩唇,道,“我很樂意幫助您,可惜我如今隻是一個海祗島的普通巫女,能力有限,隻負責為三位講解有關淵下宮的一切。”
她的話語不乏歎惋,眼角的笑意卻十分明媚。
“我恐怕被辦法給予您更多的幫助了。”
她在笑,但有所掩飾。
羅摩稍微描述,她就意識到了羅摩麵對的困境。
這是個常規的,但也是針對羅摩的特攻問題。
他恐怕測算了很久,覺得這就是對愚人眾來說最好的選擇。
但愚人眾最後不在乎利益了,所以羅摩輸的一塌糊塗。
“你總是輸在這種地方,如果對方遵照規則玩遊戲,最壞的結果你也能全身而退。”
“而隻要對方突然不按照道理去做一件事情,你就有可能輸的頗為慘烈。”
珊瑚宮心海拍了拍羅摩的頭,“但這是誰都會輸掉的問題,和你無關。”
羅摩隻是很少輸,所以他的一次失敗,對於他而言都算是慘烈。
珊瑚宮心海就沒有這種想法。
反正對當時的她來說,每一天都是驚喜和意外,就沒有一件事情是完全在掌控範圍之內的,當然也就隨便它們發揮了。
你說今天幕府突然不想玩了,明天愚人眾背刺了·······嗯,這些意外,難道不都是正常時間麼?
反正我每天都能夠見到這麼多的意外的,所以這應該是正常的啦。
“普通巫女?”羅摩拍下了少女的手,“行吧,跟我們走一趟淵下宮。”
“我負責的是講解哦。”少女微笑著說道。
“普通巫女拒絕不了幕府的使者。”羅摩拒絕了她的拒絕,“海祗島人真的下去淵下宮了?”
聊到正題,珊瑚宮心海神色一正。
“情況有些糟糕,淵下宮幾乎已經被龍蜥占據了,還好有海祗大···奧羅巴斯所遺留的神力的庇護,倒也不至於遍地都是龍蜥。”
這是一段常規的曆史故事,珊瑚宮心海顯然已經翻查出來了。
淵下宮人為了踏上這個世界,付出了很多的東西,但總不至於連曆史的記錄也完全付之一炬。
不然也不會有拯救海祗島,取血枝珊瑚的儀式了。
“在沒有直觀記錄的過去,相傳先祖們在淵下宮和龍蜥爭鬥···”巫女小姐搖了搖頭,“這就是修飾的部分了,簡單地說,他們被龍蜥狩獵,是龍蜥的獵物。”
如大日禦輿之類的記錄,大多都是來源於日月前事。
寫下了日月前事的那位,自稱是【常世大神】的書記。
他所記錄的時間,涉及到了提瓦特最古老時期的曆史,歸屬於王座們的戰爭。
而魔神戰爭要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才會登上曆史的舞台。
更加具體的時間,也就是奧羅巴斯抵達淵下宮,這個時間點被記錄為2600年前。
這是魔神混戰的巔峰時期,奧羅巴斯被某個魔神錘翻了之後,連自己的信徒也全部輸掉,隻能夠嘗試著逃往暗之外海。
祂抵達了外海之後,獲得了外海的饋贈,也就是身上的珊瑚枝。
而在這之後,祂才遇上了淵下宮人,這段故事被記錄為:失去了一切、逃向暗之外海的魔神在海淵中,見到了什麼都沒有的棄民。
隨後的故事就是奧羅巴斯把淵下宮人變成了海祗島人,帶著他們回到了光明的世界。
更古早的記錄,或者直白地說是【日月前事】,因為奧羅巴斯吃了大虧的緣故,理所當然地被禁掉了。
作為海祗島如今的主人,珊瑚宮心海對淵下宮的了解也十分有限。
自從來到了提瓦特大陸,誰還會想著回到海淵之下的那個淵下宮呢?
如果不是因為【聖土化】需要血枝珊瑚來解決,恐怕海祗島人早就把淵下宮給忘掉了。
羅摩也沒指望珊瑚宮心海拿出太有用的情報,所以他接手了話題的描述。
“淵下宮人曾經在曆史上有一段黑暗時期,他們被隱藏在陰影之中的龍蜥狩獵,成為了龍蜥們的獵物。”
“而在一段時間之後,他們想到了辦法克製深海中遊獵的龍蜥,但也隻能算是相對的穩定。”
這個時期七大龍都被錘翻了,提瓦特的海洋接納了失敗的七大龍,以及祂們的子民,龍嗣。
提瓦特早期的文明,顯然是七大龍和龍嗣們所支撐的。
而後續是法涅斯抵達了提瓦特,以一種人類相當了解的方式——戰爭,奪取了大陸的控製權,並在大陸上投放了新的生命,提瓦特人。
這場戰爭最後以簡單的描述一筆帶過:大海和大洋接納了反叛者和不從者。
但就好像羅摩所描述的,當你乾涉一種生命的存在形式的時候,它們會學著隱藏和防禦來保全自己,而安全之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對你的乾涉進行反擊。
七大龍並未接手被驅逐的命運,阿佩普告訴納西妲,【龍王】從世界之外取得漆黑之力,帶領祂們反抗外來者定義的秩序。
插一句,駕馭著漆黑之力的龍王和【禁忌知識】的對世界樹特攻·······有點熟悉對不對?
法涅斯的這種行為,作為一個提瓦特人,羅摩無話可說,隻有支持。
登陸、驅逐原有世界的主人,讓自己的從屬成為新世界的主人。
很熟悉的一套流程,沒有人類有資格批駁祂的行為,因為提瓦特人都是這種行為的受益者。
沒有法涅斯的行為,提瓦特人甚至不一定能夠誕生,就算誕生了,也不可能戰勝這個世界原有的七位大龍。
而按照阿佩普的話語和書記的記錄,所謂的第二王座和【葬火之年】,應當就是獲取了全新力量的【龍王】對法涅斯掀起的第二次戰爭了。
結果是【龍王】殞命,七大龍崩散,人類徹底坐穩了新世界的主人這個位置。
而在第二次戰爭時期時期,一塊土地連同這塊土地上的民眾被戰鬥的餘波送進了海淵之下,這就是淵下宮人的來曆。
羅摩沒能描述很多,這段描述太過於尷尬。
奧羅巴斯知道了就得去死,禁忌知識知道了就會乾涉世界樹·······知識在這個世界,就好像帶著某種特殊的詛咒。
或者說,知識是有主之物。
任何接觸過它的人,都會被它的主人所注視,然後引發一係列的麻煩。
但空還是察覺到了問題。
“能夠天生在海淵之下生活的,應該不會是正常的人類了。”他的眉頭微皺,“但海祗島人似乎也是正常人類吧?海祗島文明的起點,不可能是海淵之下。”
空精神一振。
不對勁啊。
不對勁就好了,你要是事事都很符合道理,那我還來研究什麼?
“有記錄以來,他們就生活在淵下宮,並且按照珊瑚宮的記錄,他們向往地上的世界,所以才會請求奧羅巴斯帶領他們前往地上。”珊瑚宮心海察覺到了空的心思,“就像你所意識到的那樣,他們沒辦法真正的抵達海上的世界,但他們卻莫名的向往,以至於供奉了新神之後,就希望新神帶領他們回到地上。”
她肯定了空的說辭。
“也就是說,他們是突然出現在那個地方的。”
他們沒辦法抵達海上的世界。
如果有這個能力,他們就不會等到兩千六百年前,奧羅巴斯偶然的到來才開始登上提瓦特的大舞台。
也就是說,一群從來沒有踏上過地上世界,隻能夠在海淵下生存的人類,他們和地上的提瓦特人保持相對一致的身體結構,對從未見過的世界卻有所記錄,十分向往。
答案就很明顯了。
淵下宮人同樣是提瓦特大陸的一支,他們曾在地上生活,因為某些原因才落入了地下。
淵下宮並非是獨立的空間,海洋是龍嗣的天下,這些龍蜥如同奧羅巴斯一樣,從外界抵達了這裡。
但它們和奧羅巴斯不同,奧羅巴斯垂憐他們的命運,龍嗣卻隻想要吃掉這些人類。
這種經曆直到一個人站了出來。
“在海祗島人的祖先在此地生活,而奧羅巴斯尚未到來的這段時間裡,他們曾經和龍蜥進行了漫長的糾纏。”珊瑚宮心海喟然歎息,“詳實的記錄並不多,更多的是來自曆代現人神巫女的記錄。”
“這是另外的部分了,因為【聖土化】的原因,海祗島需要定時派遣強大的勇士回歸淵下宮,采摘奧羅巴斯大人封印深海龍蜥的珊瑚。”
她主動接過了講解任務,“海祗島的記錄空缺了許多,但這個是真實的,因為有一段時間,我們甚至將這種任務掛靠在了冒險家協會,邀請冒險家幫我們開拓底下的未知。”
“而有關冒險的部分,就是我手中對淵下宮記錄最為詳實的部分了。”她的麵色帶著幾分無奈,“我可以肯定,珊瑚宮的傳承從未中斷,也就是說,這部分的語焉不詳,不是因為相關的記錄在曆史之中丟失了,而是從一開始,這些東西就不被允許記錄。”
“淵下宮內有一些東西,是海祗島的先祖們不允許我們知道的。”
見不得人是吧?
空的眼神更加熱情了。
冒險對他來說並不是必需品,但真相是。
從醒來的第一天開始,空就知道自己必然有某種特殊的價值。
一個能夠同時摁住他和妹妹的陌生人,在抓走了妹妹熒,封印了自己的力量之後,卻沒有選擇殺死自己,而是給自己醒來的機會。
他的旅行並非是常人為了尋求美好而踏上的道路,從一開始就背負著重壓。
空並不知道,來自敵人的寬容究竟會在什麼時候作為結束,他所能夠做到的,就是在對方尚且“寬容”的時候,積蓄一切可以積蓄的力量,探究一切可以探究的隱秘,然後以最完全的自己來殺死敵人。
“海淵之下的淵下宮是沒有光明的。”珊瑚宮心海仔細回憶。
太陽在多種神話之中都會出現,因為光明和熱是人們生存必不可少的條件。
“但曆代的勇者都沒有提起這件事情,他們甚至宣稱在淵下宮有一個能夠控製白晝和黑夜的機關。”
她看向了羅摩,“儘管這是基於淵下宮特殊的環境,不過海祗島人的先祖能夠製造出這種等級的機關,他們當時的文明顯然是十分強大的。而按照我的記憶來說,我從未在海祗島看到任何相似的造物。”
“或者說,唯一相似的,隻有打開前往淵下宮道路的鑰匙。”
技術不會憑空消失,如果一切正常,後世的技術等級,就算沒有超過,也不該直接下滑到徹底落後。
海祗島已經不能算是下滑了,這中間幾乎是直接斷檔了。
東征之時,海祗島也是能夠和幕府進行正麵戰爭的勢力。
如果不是奧羅巴斯輸了,下方的軍隊和將領未必不能夠搏取更大的戰果。
空看向了羅摩,珊瑚宮心海也是。
他們都認為羅摩似乎能夠拿出來一些有用的情報,儘管這裡如今的主人都對此語焉不詳,找不到太多有用的記錄。
“探究未知是很正常的選擇,但知識是無知之海表麵漂浮的誘餌,當你駕著船隻靠近,以為自己有所獲的的時候,海洋下的某個釣魚人,也欣喜於魚兒的咬鉤。”
羅摩選擇了警告。
他習慣用情報換取幫助,但這一次不行。
日月前事的時期,那位【龍王】顯然也帶來了禁忌知識,但當時活躍著的都是大佬,法涅斯當時還能夠和【龍王】決戰,禁忌知識就算有所威脅,也是這位大佬來收拾尾巴的。
法涅斯都解決不了的問題,提瓦特世界完全可以直接投了,沒必要掙紮。
而把阿佩普差點抬走的禁忌知識,來源於赤王的操作。赤王的覆滅大概是千年之前,至少那個時期大慈樹王還活躍在曆史的大舞台上。
第二次的禁忌知識汙染的時期,就是五百年坎瑞亞的覆滅。
樹王所刪除的禁忌知識,是兩次一起刪除了。
如果連阿佩普都扛不住祂的世界樹服務器刪除按鍵,那麼萊茵多特和醜角對於禁忌知識的記錄,應該也是扛不住了。
不然劇情對萊茵多特的強化實在是有些離譜了。
應該來說,就請埋掉的暗線還是挺多的,至於說具體的真相,這就很難說了。
好比現在的邏輯體係雖然穩定,但如果它還有一個第三王座,那整個理論體係都直接崩盤了。
不過無論是那種情況,至少在提瓦特,獲取知識的代價都是十分昂貴的。
從七大龍、赤王和坎瑞亞的情況來說,祂們都不像是在汲取知識,反而像是知識在狩獵祂們。
祂們不是知識的主人,隻是因為某種欲望,而被知識所網羅起來的獵物。
蛛網是鏈接的,當你覺得你能夠看到祂的時候,祂也同樣能夠看到你。
天空島有這種能力,世界之外的禁忌知識,同樣具備這種能力。
空陷入了沉默。
這段對話可以有多種理解,比如告誡學者不要過於驕傲自滿。
但放在眼下的故事之中,其實隻能有一個解讀。
我不被允許說出來,你們也不被允許知道。
允許這種說辭,本身就帶著一種高位的統治。
所以是誰來允許他們知道?
這裡一共隻有四個人,空不覺得他們之中有誰值得羅摩說出這句話。
珊瑚宮心海麵色從容,根本不想聽懂。
“羅摩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她沉思著說道,“赴海的漁民偶爾也會在海洋之中遇到某些特殊的生命,比如久美曾經遇到過體型龐然的海獸。”
她就隻負責解讀捕魚,不管什麼知識不知識的。
“而幸運的是,這些海獸性情相對溫順。”
“但大海如此廣袤,還有漁夫遇到了其他特殊的海獸,然後就此葬身大海。”
“它們潛藏在海洋之下,當漁夫看見它們的時候,自然也進入了它們的視野。”
“狩獵是雙向的,當他們看到獵物的時候,自己也成為了另外一些棘手海獸的獵物。”
你們在說什麼,心海不懂哦。
反正我就是個鄉下巫女,你和我聊聊捕魚,我還能夠和你們搭上話題,更多的?
鄉下巫女不知道哦。
羅摩兩手一攤,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日月前事的相關記錄並不至於如此危險,畢竟淵下宮人拿著這本書已經很久了,直到奧羅巴斯翻了,祂才被宣判了死刑。
可見那些釣魚佬還是很有耐心的。
祂們不殺小魚,不是真正的大魚,祂們甚至不屑於提杆。
此外,空具備著相當程度的特殊性。
他其實也是條大魚,但這條大魚目前承載著提瓦特的穩定。
這條魚太大了,釣魚的反而不敢提竿,哪怕它在你的魚竿遊來遊去,你暫時也還是得忍著。
話雖如此,最好還是讓他自己去知道真相,而不是讓真相從羅摩這裡暴露。
這並不算什麼難題,畢竟如果這個時候教團的工作人員已經上線了的話,空隻要到了淵下宮,最後必然會找到日月前事。
這不光是好運氣,也是教團多年以來的努力。
空是剛好去接受成果的那個人。
有了教團多年以來的忙碌,空隻要到了,故事基本上都是相對穩定的。
旁聽的珊瑚宮心海一臉無辜,派蒙一臉茫然,空哥麵色平靜,大家都有光明的未來,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
情報的交流並沒有解開太多的問題,但它堅定了大家解決問題的決心。
在這種情況下,船隻已經逐漸抵達了海祗島。
過去的現人神巫女,如今隻保留了巫女身份的珊瑚宮心海欣然起身,代表海祗島人歡迎了這一批不速之客。
“那麼諸位,”她輕聲說道,“海祗島的未來交給了鳴神,而鳴神選擇了你們。”
“但你們不必為海祗島的任何命運負責,它是鳴神的私有物,凡人不必為此勞碌。”
她的目光掃過了羅摩,笑容溫煦:“還請活下來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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