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最後一步(1 / 1)

情報官當然理解九條政仁了。

對於這位尚且年輕的天領奉行繼承者而言,他以為自己要麵對的是一群老弱病殘組成的反抗軍。

他們反抗不反抗都是個死,他隻是出於謹慎才選擇了更多的觀察。

換成誰站在九條政仁的那個位置,能夠有這種程度的警惕,其實已經是做的極好了。

站在將軍的裙甲之後,誰會在乎一群凡人組成的反抗勢力呢?

無論從那個角度去看,幕府都應該是最終的勝利者,九條政仁願意花費時間浪費精力去估測珊瑚宮心海的反應,這已經很難得了。

換成個更簡單直接的,搞不好直接就大軍壓境,畢其功於一役,直接一把梭哈結束戰局。

戰爭當然應該是這樣的,強大的當然應該勝過弱小的,否則大家積蓄力量,豢養更多的精銳兵卒的目的難道是為了變強之後反而去輸掉戰爭?

計謀的價值就是以弱勝強,搬動奇跡,而所有人都知道,恃強可以淩弱這才是真正的道理。

我強,所以我當然應該取得勝利的。

情報官內心歎了一口氣。

可惜的是,你們還不夠強。

作為情報官,他知道眼下幕府麵對的敵人究竟有多麼棘手。

他在稻妻已經生活了很久了,他習慣了這片土地上的規則和定律,並且已經找好了下一個依附對象,隻待九條政仁上位,他的地位也會水漲船高。

但他並沒有忘記,自己究竟是哪一方的人。

愚人眾在培養間諜方麵總有自己的手段,按說幕府應該也有這樣的手段才是,不過提瓦特的塵世七國之中,除了愚人眾對外有格外的活躍傾向以外,剩下的人大多習慣性地守在自家的土地上。

稻妻更是推動了鎖國令,徹底地和塵世七國的名號道了再見,開始了自己玩自己的發展道路。

幕府是覺得以後可以關起門來不管外界的事情了,但愚人眾暫時還沒有打算放過他們。

“繼續調查他們的情報。”羅莎琳點了點頭,“這群海祗島人本來不值得我們投資這麼多,不過既然稻妻鎖國了,愚人眾也沒必要繼續在這個國家浪費力氣。”

“這些資源不用也是浪費,就當是賞賜給他們的好了。”

為了執行神之心的奪取計劃,愚人眾在六個國家都做足了準備工作。

並不是說拿走了神之心,這些準備就徹底失去了價值。

比如現在,蒙德城裡肯定還有愚人眾的暗子。

但稻妻沒這個必要了。

他們已經鎖國了,退一步說,羅莎琳也知道眼下愚人眾的嘗試必然會徹底地得罪雷之神。

換句話說,愚人眾在稻妻已經不可能有什麼利益可以奪取的了。

這些投資在稻妻的力量,眼下不用也是讓他們緩慢撤退,去另外的國度發光發熱。既然離開已經成為了必然的結果,那麼還不如讓他們離開之前發揮最後的作用。

情報官低下頭,“我明白了,執行官大人。”

對方的意思是說,可以不計較代價的去配合海祗島人做事情。

這是個很誇張的條件了。

以情報工作為例,他們每一次的活躍都會增長自己暴露的可能性,這是拿命來冒險的。

而現在,愚人眾要把他們的命用在另外的人的利益上。

還好,上司已經公布了接下來一段時間的計劃,他們馬上就要溜之大吉了,不需要繼續執行這份工作。

如果是臨走之前的嘗試,這倒是無所謂會不會留下痕跡了。

反正之後就走人了,誰還在乎幕府秋後算賬的事情。

這是來自愚人眾的全力支持,他們估算過事後稻妻是否還有重新開放國家,回到塵世七國體係的機會。

如果稻妻重回塵世七國,那麼愚人眾當然不能夠把所有的力量全部用來投資反抗軍,畢竟反抗軍根本就沒有什麼好投資的地方。

就算羅摩的計劃取勝了,最後坐穩稻妻的人也不會是他們。

他們沒有魔神,沒有一個魔神作為屏障,就不夠資格成為一個單獨的人類王國。

而在詳儘的估算之後,他們決定隻保留最少的力量,將大多數的投資全部拿走。

前者是出於固定的謹慎,習慣性的保留一手。

後者是數據和理性的判斷,是相信將軍不會給稻妻改變的機會。

羅摩和珊瑚宮心海正式得到了這個機會。

即使沒有這件事情,愚人眾也會逐步安排他們的精英離開這個海島,畢竟這裡已經沒有油水可榨了。

神之心就是最重要,也是最後一個他們想要的東西。

得到神之心之後,在稻妻投入的每一份力量,都是一種得不到回報的浪費。

你當然可以繼續執行情報工作,但這又有什麼意義呢?

就算你滲透到了天領奉行身邊的高層,但愚人眾一來不需要幕府的情報,二來稻妻並沒有獨特到隻能夠從這裡攫取的特產。

包括晶化骨髓,如果大蛇的遺骸能夠孕養晶化骨髓,大陸上死去的魔神多了,總不能愚人眾的邪眼都是從稻妻這裡進行的運作。

在這種情況下,在一個與世隔絕的王國之中維係自己的一份力量,這顯然是並不值得的揮霍之舉。

他們本來就要撤離,在此之前,如果這份力量還能夠得以發揮,這反而是一件好事情。

這件事情和羅摩的關係並不大,而珊瑚宮心海因此而陷入了欣喜和糾結的複雜情緒之中。

不誇張的說,在這件事情之中,珊瑚宮能夠給她提供的幫助,還不如愚人眾能夠拿出來的一半支持力度。

以海祗島的倒黴情況,她這完全就是遇到了救命的恩人,從實際價值上的對比來說,珊瑚宮心海就是給愚人眾磕兩個都不算過分。

她才付出了一些什麼?不過是一些普通人的生命罷了。

當然,戰爭的出現本來也和愚人眾脫不了關係,從這個角度來說,她當然又應該仇視對方。

複雜的情緒並不會乾涉珊瑚宮心海的行動,她比所有人都更加清楚,眼下需要做的並不是追究責任,而是儘快地解決危機。

在更大的問題麵前,小的問題當然應該暫時押後來考慮。

珊瑚宮心海體會到了一個龐大勢力在背後作為支撐的美好,她甚至能夠比九條政仁更快一步的了解稻妻城內的變化,知曉九條政仁大部分的選擇和安排,然後借助這些情報去做更加完善的準備。

而這些完全是依賴於愚人眾。

“露子,我要你們準備的退路,你們安排的如何了。”珊瑚宮心海看向了自家人。

來自珊瑚宮的巫女將會是她這位現人神巫女永遠的底牌,她們是不會背叛自己,完全可以信任的自己人。

“想要打開進入淵下宮的道路,需要進行的儀式有些複雜。”露子搖了搖頭,“此外,您要求‘儘可能的小心謹慎’,可眼下和幕府的戰爭並沒有緩解,雖然我極儘全力去遮掩行動,但我想幕府還是應該已經追查到了一些線索。”

珊瑚宮心海滿意地點了點頭。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如果連自己人都不相信,那想要忽悠外人去相信她的安排就更加困難了。

“沒關係,淵下宮是我們的主場,即使幕府發現了我們正在籌備退路也無傷大雅。”

珊瑚宮心海神色一正,“如果有什麼問題,我可以調動前線軍來幫忙。”

“勝負已經不是我們能夠左右的了,既然如此,還不如選擇最穩妥的一條路。”

她並不全是忽悠自家的巫女,珊瑚宮心海是真的打算把這條退路變成現實的。

“愚人眾、異國的大賢者,雷電將軍······他們的爭鬥雖然是圍繞著我們而進行的,但實際上我們並沒有反抗和插足的權力。”

棋子雖然也會行動,但行動的方向並不掌握在他們的手中。

棋手決定了他們如何行進,何時變成“棄子攻殺”中被舍棄的那枚棋子。

珊瑚宮心海麵色沉重,“我當然還是希望我們能夠在地上的世界生活的,淵下宮·······並不是什麼好的去處。”

如果那個地方真的能夠生活的很好,白夜國的先民也沒必要趁著奧羅巴斯的東風跑路了。

“但如果事不可為,活著總要比全部死了好得多。”

這條退路可以用來忽悠九條政仁,進而逼迫他壓上攻勢,但在珊瑚宮心海的思考之中,它也絕對不隻是一個忽悠人的手段。

她是真的打算把這條退路經營起來的。

之前珊瑚宮心海也考慮過這條退路,但經營這條退路的代價太大了,讓她不得不陷入遲疑和思索,比如······

“我相信您已經思考過了,不過這個問題我還是希望得到您的肯定回答。”露子神色一正,“反抗軍的組成大部分是海祗島人,但還有一部分來自於幕府。”

“您想要帶著我們返回淵下宮,海祗島人大多是能夠接受的,可他們就不一定了。”

如同眼狩令和鎖國令這樣的政令,總歸是有人會因此成為利益受損的一方。

要麼忍,要麼就隻能反抗了。

而如果要反抗,那麼最後能選的自然也隻有反抗軍了。

嘗試反抗,這些人當然是十分支持的。可現在珊瑚宮心海打算帶著反抗軍回到海祗島先民的領土淵下宮之中,這個消息遲早會帶來分歧的。

“所以,您打算如何解決這個問題?”露子盯著自家的現人神巫女。

她當然相信珊瑚宮心海心有腹稿,但沒有得到確切的答案之前,還是難免有些不放心。

本來就打不過幕府,如果自己這邊還先鬨起了,那就更加悲催了。

鬨起來就更好了。

珊瑚宮心海麵色平靜,給了露子足夠的自信。

“這並不是個難題,在這條退路公布之前,我會把他們和海祗島人之間的矛盾解決掉的。”

九條政仁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吧?

製造矛盾的機會你都放棄了,那我這邊反而會決定麻煩。

並沒有確切的答案,但得到了肯定的態度,露子也就長出了一口氣。

至少這麼長時間以來,珊瑚宮心海還從來沒有出過錯。

她總能夠從一堆的錯誤答案之中找到幾個能看的,然後將它們變成現實。

客觀的說這樣的結果還不夠好,但海祗島的實力也就這樣。

事情走到這一步,這並不是珊瑚宮心海的極限,而是海祗島的極限。

露子心下稍定,方才有了心思去聊些彆的。

珊瑚宮心海也笑著和對方打趣,姑且散去了一些內心的鬱氣。

打發一下並不算緊張的時間,這就是珊瑚宮心海最近的工作。

將事情的主導權交出去之後,屬於她的責任也就越發的微薄,人也自然地悠閒了下來。

她還是想要給自己找一些事情來做的,隻有足夠的忙碌,她才能夠從中得到些許的慰藉,就好像這樣一來,那些被她下令接受煉金實驗,佩戴邪眼衝鋒陷陣的兵士的犧牲也就得到了回報。

他們的犧牲得到了回報,珊瑚宮心海才能夠獲得少許的心安。

這種悠閒不會讓珊瑚宮心海有任何的平靜,她隻會因此而內心焦躁難安。

好在九條政仁並沒有讓她失望。

這位九條家培養起來的繼承人走上了這條珊瑚宮心海安排好的道路,有心算無心之下,他認為這是個挑動矛盾的大好機會。

幕府固然占據了優勢,不過如果能夠得到更大的優勢,他當然也不會拒絕。

於是在幕府進攻之前,有關珊瑚宮心海打算率領海祗島人退回淵下宮的消息喧囂塵上。

反抗軍內部,海祗島人姑且能夠穩定情緒,打算等待珊瑚宮心海的說辭。

而另一部分來自於幕府的稻妻人則坐不住了。

他們加入反抗軍是為了複仇,情緒上來了,甚至願意因此而死。可現在幕府告訴他們,反抗軍其實不打算反抗,而是打算逃命了,這讓他們很是茫然。

他們當然也知道這必然是幕府的挑撥離間,所以,他們更加需要一個答案。

和海祗島人不同,他們打算去索取而非等待一個說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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