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天知道(1 / 1)

珊瑚宮心海不相信羅摩真的打算走人。

還是一個簡單的道理,如果你一分錢沒花,生氣的時候當然可以甩甩袖子走人。

可你已經為了自己的計劃付出了一些東西了,隨著你付出的越多,你就通常很難乾脆利落地割舍。

這就是沉默成本。

你投資的越多,也就越發的不希望失敗,越發的想要死犟。

但故事本來就是糟糕的,一本書重新讀隻會有不同的感覺,卻不會有第二個結局。

糟糕的結局也就導致了,你在其中做出的任何努力,都隻會成為拖垮你的一份重擔。

珊瑚宮心海是這麼想羅摩的。

羅摩不至於次,但按照他的說辭,愚人眾和幕府都已經花費了精力的。

他們花了錢卻沒有得到回報,當然不容許事情就這麼結束。

這些利益關節如此粗淺,以至於珊瑚宮心海甚至不需要太多的思索,就能夠輕易地梳理整件事情的走向。

她知道羅摩起身是為了給自己的談判加注,所以她也知道,自己不得不請羅摩重新落座。

羅摩也是這麼想珊瑚宮心海的,所以他故作姿態,然後接受了她的道歉。

羅摩照本宣科,“那麼接下來,我想知道您打算以何種姿態來和愚人眾、幕府進行交流。”

他多貼心的人啊,考慮十分周至,“當然考慮到您的身份頗有些尷尬,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代替您前往這兩方進行交易的談判,保證為您帶來最大的利益。”

“而您可以在海祗島等待這一切的結束,隻需要負責最後的沉默。”

甚至不需要你去做什麼,隻需要你沉默而已。

珊瑚宮心海呼吸一頓,有一瞬間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該露出什麼表情了。

“您可以放心,他們是很真誠的。”羅摩微笑道,“我說過了,他們都是很不錯的生意人。”

“這筆交易,他們會先將東西放在反抗軍的大營內,然後才會要求反抗軍去做點什麼。”

生意往來並不是這樣的,對方願意提前把報酬全部給了你之後再要求你按照契約去做事,你不能不說對方確實是真誠的。

羅摩敢做出這種承諾,就是吃準了愚人眾和幕府這邊不會拒絕。

生意這麼做當然是有風險的,彆說什麼契約保障了,契約是為了維護規則,保證群體的利益,可一旦風險和收益隻會在個體身上得到體現,什麼樣的契約都是白扯。

能夠維係這種信任的,當然是因為大家隨便考慮一下,都會覺得收拾反抗軍十分簡單,如同掌中觀紋一般輕鬆。

你能夠隨時因為對方違背契約報以重拳出擊,這就是可以先支付籌碼的底氣。

珊瑚宮心海內心一清二楚,所以她沉默過後,隻需要麵對唯一的一個問題。

這麼做是否值得。

羅摩耐心等待最後的絕殺。

有關值不值得這種事情,通常是交給了當事人來思考。

他能夠嘗試著說服,但人並不是完全可控的。

鐘離的退休理由一多半都是他自己在胡扯,可那個商人的出現,也確實是直接的導火索。

沒有這跟導火索,他也需要還需要更多的時間才能夠下定決心。

這是歸屬於命運的巧合,不在羅摩的控製範圍之內。

“這麼做值得麼?”

她居然問了羅摩。

羅摩看向了五郎,五郎也一臉震驚地看向了羅摩。

你是不是問錯人了?

“好吧好吧,出於我個人的身份,我是建議你接受的。”羅摩給出了一個好不令人意外的回答。

他說了半天,總不能在這個時候告訴對方說我開玩笑的,你拒絕吧。

神經吧你?

“理由呢?”珊瑚宮心海很是執著。

羅摩少見地有些苦惱。

他對大多數能進卡池的角色都抱有不小的好感,主要是因為遊戲的基調放在這裡,它很難把一個需要拿走玩家粉球的角色塑造的過於惡劣。

至少大多數的角色都擁有那種一旦成為朋友,便足以互相成為摯友的品行。

而再次之上,珊瑚宮心海算是更加值得看好的那一種。

拋開這些,對方也多次陪同他在深淵之中拿星星,羅摩也願意給予更多的看重。

這和他來這裡讓珊瑚宮心海做事情並不衝突。

有關剛開始的,“這些人都會死,你隻需要稍作沉默”。

這在珊瑚宮心海看來當然是詭辯,但羅摩是認真的。

幕府和反抗軍的戰爭從開始到最後在空的幫助下促成了和談,這中間死去的人不在少數。

可如果珊瑚宮心海選擇了和幕府合作,在九條孝行的事情完成之前,他自己就會控製幕府的兵力和輸出,確保反抗軍能夠活下來。

在底線之前,因為戰爭而死去的海祗島人隻會更少,並且還有愚人眾談下來的物資支持。

拋開道德層麵的問題,珊瑚宮心海絕對不會因此而損失任何東西,甚至整個海祗島都會因為和談而從中收益——這當然不是永遠的,一旦九條孝行的事情做完了,他就會無比殷切的希望珊瑚宮心海去死。

因為幕府的天領奉行大人當然不會和反賊有什麼密切合作,他們是敵人,徹徹底底的敵人。

一旦到了這一步,海祗島還是要被毀滅,珊瑚宮心海同樣要死。

“希望還在,隻是需要稍微的等待。”

分歧就在這裡。

以珊瑚宮心海的視角來說,她看不到希望。

無論反抗還是妥協,最終的結果其實都是海祗島的毀滅。

在你已經知道了必然會死的時候,你是選擇彎腰叩首,勉強給自己續一波狗命——這次就不是調侃自己了,低頭的代價就是為人當走狗;還是選擇維持尊嚴,乾脆的去死,讓對方也得不到最大利益呢?

珊瑚宮心海偏向於後者。

她接受的教育並不會讓她失去妥協的心思,但看不見希望的妥協,她隻會選擇剛烈的死。

她需要的是,如果我現在選擇和敵人苟且合作,那麼海祗島是否能夠看到明日的希望。

為了某件事而死固然讓人心生敬佩,可為了某件事而活著,其實往往更加艱難。

“希望?”珊瑚宮心海抿了抿唇,“我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你。”

她搖搖頭,“我看不到希望。”

跪坐在地上的五郎低下了頭。

聽到自己侍奉的君主如此悲觀,他怒火中燒,然後承認自己的無能為力。

“是,您當然看不到希望。”羅摩並沒有辦法安撫,“從你的角度來說,這件事情從一開始就是錯誤的。”

“做一件看不到希望的事情,去反抗一個無法反抗的神,這本來就不是正確的事情。”

事實上按照小紙條上的記錄,整件事情的開始是愚人眾的雙向努力。

他們誘導了掌握軍事權力的天領奉行,同時安排自己人,雇傭海祗島人去襲擊強奪幕府的物資。

然後事情就成了。

這種粗糙的計劃能夠成功,完全仰賴於提瓦特的大環境。

如果不是幕府這邊太安逸了,他們也不會直接選擇開啟戰爭。

提瓦特人很少因為戰爭失去什麼,整個世界和平的時間遠超他們混亂的時期。

過於堅硬的秩序讓所有人都失去了對於戰爭的敬畏之心,幕府甚至不需要太多的調查,隻需要確認這個消息存在,然後就可以一拍腦袋去打。

為什麼?因為他們完全看不起反抗軍的武裝力量。

當你可以隨意的欺負一個人而不受到懲戒的時候,我們不能夠指望道德和個人修養在這方麵起到任何作用。

尤其是當你打他的時候,你還可以從中收取一筆不菲的利益,這種傾向就會越發明顯。

簡而言之,菜是原罪。

我知道其中可能有問題,但我又何必在乎這其中的問題呢?

難道我把戰車從海祗島身上碾過去的時候,我會因為這個決定而損失任何東西嗎?

不會,當然不會。

所以幕府無所畏懼。

這個道理太過於簡單,以至於珊瑚宮心海反而找不到任何解決問題的方法。

你現在知道問題了,因為你菜,所以我想打你就打你。

好了,你可以開始解決這個人類社會最簡單的問題了。

珊瑚宮心海思索間就有無數的想法,然後一一判負,隻剩下了沉默。

於是她揭竿而起,選擇了成立反抗軍和幕府打對台戲。

你已經知道了敵人是不會放過你的,當麻煩降臨的那一天,珊瑚宮心海選擇了打回去。

她知道打不贏,但她得讓幕府有點損失。

儘管······

“儘管我大概無法讓真正應該承擔責任的人付出代價。”她話語幽然冷肅。

“是的,是的。”羅摩兩手一攤,“你看我們都知道,決定戰爭的權力往往掌握在那些不會被戰火波及的人身上。”

“你知道了這一切都是九條孝行為首的三奉行的操作,可你窮儘所有的反抗,卻隻能讓幕府的普通士兵付出代價。”

“這些士兵知道什麼呢?他們隻是服從上峰的命令,你就是殺了他們十個百個,卻也沒辦法讓九條孝行的衣袍沾染任何的汙漬。”

羅摩話語溫和,“想要複仇,我們首先得活著。”

“你不必用這種口吻和我說話。”少女黛眉蹙起,“不要給我灌輸你的思想。”

她的口吻並不嚴苛,像是習慣性的反駁。

“但你並不全是沒有辦法做點什麼的。”羅摩並不介懷,仍舊保持體貼的微笑,“九條孝行想要利用你,而你可以全力去刺殺九條政仁,我會為你提供他的位置。”

他的聲音帶著某種蠱惑的味道,“你會讓這個高高在上的奉行大人體會到失去兒子的痛苦。”

“愚人眾要用你們的人做邪眼實驗,而我可以告訴你邪眼工廠的位置。”

“他們花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然而工廠尚未投入使用,就被你提前破壞了。”

“你還有可以做的事情,我相信所有這些讓敵人不快的事情,都會讓你倦怠的內心重新愉悅起來。”

他自問自答,“那麼,代價是什麼呢,我的朋友。”

“代價就是······”

“閉嘴。”珊瑚宮心海冷聲道。

“我什麼都沒有做,你不該對我發脾氣的,對不對。”他笑著說道,“此外,既然你沒有道理的衝我發泄,那麼是否該有一點禮貌的道歉呢。”

“抱歉,我失禮了。”她從善如流,起身致歉,“我不止是因為道歉,因為在什麼都還沒有做的基礎上,您為我提供了我不可能得到的情報。”

“我不知道我應該拿出什麼才能夠和您的好意進行對等的交換,所以還請客人直接了當地告訴五郎,他會做出最後的權衡。”

珊瑚宮心海恢複了往日的端莊,“最後,請您暫時保持沉默。”

羅摩做了個手勢,示意您有吩咐我照辦。

應該是成功了。

其實成功的難點隻是讓珊瑚宮心海看到希望,此外讓她放下自己的道德理念。

羅摩當然知道自己的道理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接受的,儘管它並不是錯誤的,但具體到人的身上,它也並不是正確的。

正確的是理論上的判斷,總是要死人的,在規劃內的死總比大家混戰死的少。

不正確是因為人的感情,混亂中是他們自己戰死的,我也許有所虧欠,但這最多是出於我的無能——作為將領不能帶領士兵奪取勝利,安全返回,這是將領自己的虧欠。

可死在規劃之內,這就是我安排了他們去死······這太殘酷了,不是對死去的士兵,而是對下達命令的那個人。

這是道德邏輯上的判斷,而淩駕於其上的,就是希望。

羅摩儘了所有的努力,如果珊瑚宮心海不願意相信或者不願意合作的話,這件事情就隻能夠回歸到最開始的時候了。

他當然不至於因此當場絕殺條美人魚,作為強勢的一方,總是有資格去揮霍自己的機會。

羅摩並不介懷失敗。

他努力在做到最好,可真實的情況就是這樣,你一個人努力沒有用,總得需要一點機會,一點額外的希望。

你儘力了是你的事情,但這點機會有沒有?天知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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