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鷺公主十分務實。
她並不想要和一個能夠爭取的人成為敵人,所以她坦誠相待。
“在眼狩令和鎖國令這件事情上,兄長和我是相同的看法,但我清楚,兄長之所以想要反對,是因為這件事情是柊慎介和九條孝行想要支持的。”
她垂下眸子,神色平靜。
在自己人麵前,她並不表露出對這兩個人的任何尊敬。
“敵人支持的,我們就隻能夠反對。”她輕聲描述著整件事情,“無論是眼狩令還是鎖國令,其實都有讓社奉行所從中獲利。”
“但這兩件事情都不是社奉行所推動的,無論我們能夠從中獲利多少,在對方的棋盤裡接受對方製定的規則,是不會存在比對方賺的更多的。”
這說法就很現實了,空也就有了聽下去的心思。
他知道自己被通緝了,可這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呢?
他已經獲得了第三個元素力,隻要將軍不出手,他能夠從這裡砍到天領奉行宅邸,當著萬眾的麵摘下九條孝行的腦袋。
當個體的力量已經足以無視軍團作戰的時候,這種通緝的威脅甚至不值得他浪費半點目光。
“不過我要爭取你的好感,所以我得和兄長做出分割。”
良好的兄妹關係讓神裡綾人和神裡綾華互相支持,但他們都了解彼此的稟賦,並不會因為良好的關係而加以任何辭藻的修飾。
“兄長並非善人,他想要做好事,一定是想要從這件好事之中得到什麼。”神裡綾華輕聲說道,“我希望你不會介懷。”
神裡綾華當然知道,神裡綾人會無條件地支持她的任性,儘管大多數時候她都不會任性。
但這也僅限於她自己而已,這是兄長對妹妹的照顧。
本質上說,她也並不認為自家老哥有多麼良善。可這無關緊要,作為兄長,他足夠合格,那麼作為妹妹,她也一定會支持神裡綾人。
接觸以來,她也了解了空的立場,所以她更加需要解釋。
“做事情和目的無關,我們通常隻看結果。”空搖了搖頭,“那麼按你所說,社奉行所在考慮如何推翻眼狩令和鎖國令,而你是因為看到了政令之下無辜人的悲慘生活,而那位社奉行,是打算推翻另外兩家的遊戲規則。”
“有件事情你並不知道,”神裡綾華猶豫了一下,“社奉行所在曆史上曾經遭逢大變,神裡家一度差點失去社奉行的席位。”
“最後八重宮司大人因為某些願意,選擇了支持神裡家,因而家族才得以保全這個位置。”
她輕輕歎息,“但你應該清楚的,像是這種完全依靠外人才能夠保留下來的東西,這通常意味著神裡家其實已經不夠資格持有社奉行的權力了。”
空點了點頭。
掌控權力就要承擔責任,社奉行這種情況,顯然是辦不了事情了。
他們連自己屁股地下的寶座都保不住了,還能指望他們為民眾考慮去做什麼事情?
“後來兄長尚未以後,勉力支撐,但和九條孝行、柊慎介還是無力對抗。”
神裡綾華常年代表兄長出席各種社奉行應該出席的場所,這方麵大舅哥就比較宅了,他一般是隻乾活不露麵,公開場合都是神裡綾華代替他發言。
也是因此,其實她什麼都清楚。
“這就是必須推翻眼狩令和鎖國令的原因,正常情況下,神裡家是沒有機會挽回自己的地位了。”
“我們需要他們出錯,和他們對錯無關,想贏隻能是他們犯錯。”
同台競爭的話,神裡家風雨飄渺的時候,人家可正在穩步發展。
後來居上是很難的,隻能等待對手犯錯,或者主動為對手製造錯誤。
空的神色稍有變化。
話能說到這種程度,不能說神裡綾華不夠坦誠。
坦誠永遠不是最好的籌碼,但它加上大多數的籌碼,都會變成最好的。
“此外,反抗眼狩令這種事情,你已經知道了神裡家的窘境,自然也就清楚了,我絕無可能瞞著兄長去做。”她的話語少見帶著愁苦,“這是枚危險的炸彈,我不允許兄長對此一無所知。”
這種事情操作不好可是真的要抄家滅族了,神裡綾華可以小心翼翼,但絕對不會欺瞞神裡綾人。
他知道了,事情才有回環的機會。
如果連自家老大都不知道,反而是敵人率先抓住了把柄,那才是真的愚蠢到無藥可救了。
“也就是說,現在連九條孝行也知道了,而你的兄長現在正在和他交涉,嘗試著保下你。”
空極力保持思索。
隨著實力的攀升,他越發有直接碾過去的衝動。
但無論是旅行異界的經驗還是早期被那個維係者摁在地上摩擦的經曆都告訴他,如果可以的話,儘量保持冷靜,嘗試著用腦子解決問題。
這些普通人當然好收拾了,說殺就能殺的。
可他真正的對手,是連全省時期的自己都能夠被精準點艸的敵人。麵對這樣的敵人,必須保持足夠的冷靜,保證大腦的活躍。
所以他願意和九條孝行、愚人眾鬥智鬥勇。
實在是敵人太棘手了,不允許他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獲取勝利。
“這是大概的情況,但我不會有事。”神裡綾華說道,“兄長想要扳倒天領奉行的事情他們都知道,這不會構成太大的威脅,至少不足以讓他們考慮用我的命來警告兄長。”
“誰都想要第一,想要第一不算大問題。”
她看了一眼托馬,“至多是用神裡家的近臣和附庸的命作為警告,而現在兄長提前去示好,恐怕他也會偃旗息鼓。”
“能夠保留一個把柄,這就已經夠用了。”
這些事情很容易就能夠盤算清楚。
除非是真的打算滅了神裡家,不然非要逼著神裡綾華去死是一件沒什麼賺頭的事情。
在不打算斬草除根的情況下,對社奉行十分寵溺和信賴的胞妹動手殊為不智,這隻會引來真正的複仇而已。
稍微整合一下情報,空已經明白了稻妻的故事。
顯然幕府所推動的戰爭完全是一場攫取利益的狂歡,天領奉行利用戰爭作為工具,嘗試著為九條家爭取更多的好處,穩固九條家的地位。
用戰爭牟利這種事情不算特殊,本質上戰爭也就是這樣的事情,通常是有利可圖才能夠打起來。
“所以,幕府前線和反抗軍的戰爭,實際上也是天領奉行的放任?”
戰爭的成本完全可以轉嫁給普通稻妻人來承擔,而戰爭的收益,當然是交給了上層的三奉行。
“我並沒有更加準確的消息。”神裡綾華搖了搖頭,“但這個猜測十分合理。”
“此外很重要的一點是,天領奉行有一位養女,幕府軍的大將九條裟羅。”
她提醒道,“九條大將在軍隊之中名望顯著,功勳卓絕,是前線的一大依仗。”
“她和九條孝行的關係如何。”空追問道。
“九條孝行的長子九條政仁,隻能夠在她的手下任職。”神裡綾華答非所問。
長子和養女······但凡正常一點也能夠猜得出來,繼承權肯定是歸屬於長子了。
九條裟羅的名望和能力完全碾壓九條政仁,對方甚至隻能在她的手下廝混,這對於九條政仁來說並非是一件好事情。
九條孝行也未必願意接受這個事實。
養女可以有用,但不能比自己的長子更加有名望和威勢。
這不就是養寇自重?
反抗軍是副本,養起來後時不時打兩拳製造戰功,順帶著把人給抬起來。
空眉頭微皺。
但按照神裡綾華的說辭,刷副本的人裡麵,九條政仁這輩子大概都不會有九條裟羅的貢獻度更高了。
如果是養寇自重,是九條孝行為了自己的兒子搭建起來的舞台,那麼九條裟羅一定得找個辦法給抬回來。
她在前線,就不會有九條政仁的表演空間······所以她得回到後方,一個大將不能上戰場,以天領奉行的權位,花費一點時間就可以拆卸她的威望,並且轉交給更合適的人。
他站起身,摸了摸派蒙的頭。
“這件事情我記下了。”空一腳踢翻了桌子,無鋒劍毫無遲疑地朝著神裡綾華斬落。
大概在他動手之前,本來端坐著的白鷺公主已經從膝前抬起了長刀。
神之眼散發輝光,卷起了三輪霜見雪關扉。
托馬眨了眨眼睛,下意識地跟著喚醒了火元素力,甲胄在他的周身綻放,踢起一杆長槍朝著空刺了過去。
他並未想著建功,甚至不太理解這兩個分析局勢的人怎麼突然之間就爆發了衝突。
但作為神裡家的近臣,他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
“稍等一下,你是不是誤會了些什麼?”托馬一臉迷惑,同時擋在了兩人的中間。
派蒙和他的表情如出一轍,但她貫來不會反對空,如同托馬也不會反對神裡綾華的意見。
空沒有言語,隻是指尖泛起了紫色的雷光。
在殺人這方麵,元素力其實並沒有高下之分。
空很趕時間,他幾乎是扛著神裡綾華的刀刃衝到了托馬的身邊,然後一刀斬落。
紫色的雷霆輕易地切開了托馬的甲胄,輕易地重創了托馬。
空麵無表情地準備第二次攻勢,然而已經有人阻攔了他。
遠處的九條裟羅張開了背後的天狗羽翼,彎弓搭箭毫無遲疑。
弓箭落點的鴉羽迅速炸開,將本來就艱難呼吸地托馬徹底給打進了昏迷狀態。
“這就是羅摩提起來過的天狗血脈?”他低聲呢喃,“她有鳴神的加護,這可不是個麵對鳴神的好機會。”
隻是擋下了一箭,他已經毫無遲疑地選擇了逃跑。
收拾這個女人還挺簡單的,但這裡是稻妻城,很難說鳴神會不會隨時垂下目光。
溜之大吉。
九條裟羅一麵安排自己的兵士前去追擊,一麵快步上前。
在地位上她並不遜色於有著【白鷺公主】支撐的神裡綾華,但該招呼兩句的時候她還是知道該怎麼做的。
“我收到了天領奉行的命令,這裡有一個和叛軍聯合,打算在稻妻城作亂的人。”九條裟羅神色肅穆,“恐怕您需要配合一下天領奉行所的工作了。”
單人說擾亂稻妻城,這話九條裟羅是不信的。
她擔心的是有人驚擾了鳴神的好興致,那就真的麻煩了。
“當然。”神裡綾華微微頷首,“這是我應該做的。”
正在隔壁打瞌睡的早柚揉了揉眼睛,然後方才看到了地上躺屍的托馬。
她無暇多想,立刻撲上去嘗試著搶救。
好在【終末番】確實有相關的搶救教學,並且她的元素力也帶著一些治療的手段,勉強把托馬給拉了回來,隻是需要靜養一段時間。
另一邊的派蒙等到安定了之後方才低聲聞訊,“發生了什麼?”
她漂浮的速度和空逃命的速度不相上下。
“神裡綾人需要一個人去扛住神裡綾華的責任,做錯了就是做錯了,一定要有人背鍋,而九條孝行更需要一個理由把九條裟羅給拉回來。”空麵無表情,“還有誰比我們更合適的麼?”
事情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總歸不是不存在了,隻能說沒有造成本該造成的影響力。
像是反抗眼狩令這種事情,輕一點就是有自己的思考,重一點直接就是背叛神明加背叛稻妻,當場挨上一個神遁·九族剝離之術也不是不可能。
這一次就連愚人眾都沒有他合適了。
愚人眾根本不會在乎什麼真相和正義,他們不可能去探索真相,更加不可能因為稻妻人到了大黴就去花費力氣。
“怎麼會這樣!”派蒙跺腳,“為什麼我們老是背黑鍋啊!”
“因為合適。”空倒是十分輕鬆,“我們兩個背後沒什麼勢力,他們怎麼說,怎麼就是真相。”
派蒙抓了抓腦袋,她對這些事情是在無感,但她懂得麵對現實。
“如果稻妻城不能呆了,不說怎麼覲見雷之神,我們接下來該去哪裡呢?”
她有些愁苦。
但這應該是最後一次了吧?畢竟聽空說,如果下一次去須彌,他們會得到極高的優待來著。
稻妻的話,應該是意外情況才對。
“她已經給我們提醒了,”空神色平靜,“幕府希望戰爭延續下去,九條孝行需要長子建功立業。”
“我們去海祗島尋找反抗軍。”
這不是個好的選擇,但空自己也看不出來有什麼好選擇。
稻妻的情況看似複雜,實際上完全沒有任何變化的可能性,穩固的荒誕離奇。
因為這裡的雷電將軍,就情報來說,和前兩個國家的神完全不同。
祂既不會吝惜凡人的生死——看祂大手筆的推動鎖國令和眼狩令這種政令,坐視前線戰爭而不是親自出手就可見一斑。
此外祂真的像個神,而不會和溫迪鐘離一樣,總是以人類的身份行走於人間。
稻妻人都知道,雷電將軍就坐在天守閣。
祂是稻妻的神明,也是稻妻唯一的國王。
空不知道愚人眾還有什麼計劃,三奉行能夠爭鬥到什麼程度,但以他個人的經驗來說,當個體的武力值構成了碾壓之勢的時候,遊戲實際上就已經結束了。
在稻妻,沒有人能夠壓製雷電將軍,那麼所有的選擇都是白扯。
場上活躍的也就這幾方,空其實沒得選。
“派蒙,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他突然問道,“我需要你的答案。”
派蒙下意識地擺手拒絕。
她會給空很多的建議,但她其實不喜歡承擔關鍵時刻的決定。
“很重要的,我隻能夠參考你的意見了。”空反而十分認真。
“我們真的有必要因為外人的一些遭遇,而選擇走上一條明顯就無比棘手的道路嗎。”
客觀說空哥當年很少考慮這個問題。
他強大的時候能夠在諸多世界旅行,好聽點叫伸張正義,直白點就是我的正義才是正義。
當然,這不是很壞,至少對大多數秩序側的生命來說,比如人類,空哥都是個純正的好人,他的正義確實是契合人類整個整體對於正義的描述的。
但好人要扛不住了。
這一次和蒙德璃月都不同,沒有人來給他主線任務了,上場就隻有陰謀詭計和刀劍相向。
蒙德有風神給他任務,告訴他你應該怎麼做怎麼做,然後去拯救蒙德。
璃月有達達利亞和岩之神,前者告訴他你得去尋仙了,後者在尋仙之後順手接過了指導權,告訴他之後你應該做什麼。
唯獨稻妻不是這樣的。
稻妻的神恐怕隻會砍他一刀。
空這段時間一邊調查真相,一邊思考一旦真的撞上了這種情況,他應該怎麼溜之大吉。
打贏?他還記得奧賽爾的實力。
稍作換算,怎麼想雷之神也不該比被封印了這麼久的奧賽爾弱吧?
三元素力的空哥還不覺得自己已經可以摁著奧賽爾殺了,反過來說,他也不可能是雷之神的對手。
那就可以打出GG了。
冒險、旅行······這些當然都有危險,但空哥不是個純粹的旅行者。
他旅行是為了和妹妹重逢,光是這個目標,他就應該主動選擇避開某些危險,而不是大步上前像個戰神一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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