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摩臉上的笑容更加溫和:“請講吧,迪盧克先生。如果是合作,當然應該讓合作夥伴放下心來。”
“我曾經從琴的手中得到過你初期提供的煉金藥劑。”迪盧克直入正題,“那個時期你的作品,和你在蒙德的作品,似乎是兩種走向。”
“這個倒是不難解釋。”羅摩慢條斯理地說道,“我早期也並不是完全就否認了人類的基礎數值。”
“像是萊艮芬德、古恩希爾德之類的大貴族,應該也是有專門的秘藥之類的東西來打磨自己的身體的吧?”
羅摩早期的研究實際上是一種單純的強化。
“確實是有的。”凱亞麵上帶著回憶之色,“羅摩先生如此坦誠,我們也不能夠遮遮掩掩了。”
羅摩說出來的可是草之神的經曆,他說的是草之神的恥辱經曆,同樣的事情如果放在蒙德,蒙德人都應該直接跪在地上······啊,好像也沒啥。
騎士團的高層都知道溫迪在教堂門口被愚人眾的執行官給車翻了,他們倒也沒有因為神明受辱覺得有多少恥辱。
雖然有動手的想法,但這件事和溫迪無關,就算不是問題,換成那個普通人,騎士團還是會生氣。
主要是溫迪太擺了。
大家回過頭思考了一下,一致認定了他之所以被車翻,一定是他自己再演。
沒辦法生氣,也沒辦法感受什麼屈辱。
畢竟,這就是溫迪,這就是蒙德的特色神。
凱亞笑容越發玩味。
但這是蒙德的特色,在其他的國度,羅摩這種坦然自家神明的倒黴經曆的情況,是很大的誠意。
“我並非是萊艮芬德家族的孩子,隻是好運的得到了克利普斯大人的欣賞,然後成為了萊艮芬德的族人。”凱亞也開始暴雷。
迪盧克沉默地閉上了眼睛。
“而後來因為某件事情,我和迪盧克產生了分歧,最後也就離開了萊艮芬德家族。”凱亞笑眯眯地說道,“這些過去的經曆就不好在您麵前賣慘了,但我確實是享受過萊艮芬德的家族秘藥。”
“這些秘藥和您提供的煉金藥劑幾乎有相同的作用,但它們確實是不同的藥劑,因而完美地規避了秘藥上的抗藥性。”
喝藥、鍛煉······這種秘藥的作用一是強化人體,二是修複鍛煉過程之中身體所受的損傷。
但同一種藥劑服用的太多了,身體就會產生天然的抗藥性,讓秘藥幾乎完全失去效果。
此外,太貴了,實在是太貴了。
羅摩早期的研究,實際上也屬於這個範圍。
好比人的身體可以通過鍛煉爆發出更加強大的力量和速度一樣,這個時期的煉金藥劑都是為了這個目的而服務。
但中期羅摩得到了來自愚人眾的資料,他頓時發現,直接竊取其他強大生命的特質,似乎要比單純的局限在【強化人體】這個研究方向上要好得多。
這種研究唯一的問題就是,讓人去融合非人,通常的結果都是死。
柯萊是一個特例,羅摩不打算挑戰自己的運氣。
“這就是我早期的研究了,和伱們的家族秘藥一樣,製作出適用於人體的煉金藥劑。”
羅摩像是想起了什麼,笑容越發的溫和:“但後來我在沙漠的時候遇到了我的合作夥伴,【公子】達達利亞。”
“這是個很好的朋友,隻要你能夠支付他想要的,他也會拿出你想要的東西。”
“我從他的手中得到了有關愚人眾的一部分研究資料。”
羅摩看向了迪盧克,話語意味深長:“包括邪眼的部分研究,也包括···數年之前,在蒙德製造了黑火案的小女孩身上的人體實驗的資料。”
凱亞笑容尷尬。
迪盧克看了他一眼,麵上少見地帶上了笑容。
雖然有點譏嘲的味道就是了。
黑火案的時候凱亞故意詐騙柯萊,打算營造出“我會殺死你”的氛圍,然後給安柏創造接近柯萊的機會。
萬萬沒有想到安柏把柯萊給瞬殺了,他還想要製造“英雄救美”的機會,但當時柯萊已經被安柏給拿下,根本不用他畫蛇添足。
麵對他的步步緊逼,結果對方居然還控製了魔神的部分力量,並且坦然尋死。
講道理,這有道理可講麼?
事後複盤凱亞也隻看到了安柏拉著柯萊從鐘樓上走了一圈,然後回過頭來這就成了對方的“感情的力量”,硬是壓製住了體內的魔神力量。
小巷裡凱亞先是壓迫柯萊,但柯萊沒能夠控製住魔神力量,很快就被力量反恐,然後就要乾碎凱亞。
前半段很符合凱亞的計劃,後半段凱亞就看不懂了。
柯萊突然就控製住了自己的力量,並且主動放棄防禦,打算死在凱亞的劍下。
這要不是有人來了,凱亞自己都不知道怎麼收場。
是“呦,我真的要踢下去了哦”學一波黃猿,還是“抱歉,我認錯人了”?
你繼續打啊,你這突然就控製住了,然後還打算求死······那我怎麼辦?我還真的把你給殺了?
這件陳年舊事自有其尷尬的地方,但凱亞很快就忘掉了過去——反正隻有迪盧克知道,他又不會多說。
“所以,您從中看到了更加簡單直接的道路,於是放棄了早期的研究?”凱亞沉吟道,“這還真是······”
“沒有辦法。”羅摩話語無奈,“凱亞先生既然知道黑火案,就應該知道柯萊當時的情況。”
“一個病號、沒有接受正規訓練和培養的病弱少女、沒有神之眼。”
“就是這樣一個女孩,卻能夠在蒙德內近乎屠殺一樣的殺戮愚人眾的部隊。”
他看向了迪盧克:“無意冒犯,我聽說了迪盧克先生憤而離開騎士團的故事。”
“在離開之前,您有萊艮芬德的家傳,得到了騎士團的培養,同時也得到了神之眼。”
“但在那個年齡,迪盧克先生有把握做到和柯萊一樣的事情嗎?”
黑火案時期的柯萊甚至還要比離開蒙德的迪盧克更加年輕。
“做不到。”迪盧克很乾脆地承認了,“你提到這種問題,我姑且將自己放在天才的位置上。”
“如果那個年紀的我都做不到,我不認為其他人能夠做到。”
有,當然是有的。
迪盧克的天賦很好,但申鶴、達達利亞,甚至九條裟羅這樣的半妖,他們的天賦也絲毫不差。
好比達達利亞,他的水平和天賦在同時代之中都是頂尖的,唯一的問題是,他的對手沒有一個是同時代的。
但羅摩當然不會反駁迪盧克,他隻是附和迪盧克的說辭,然後佐證自己的理念。
“所以您看,如果純粹地局限於【人類】這條道路上,我們的未來也許有,但並不夠用。”
“這還是擁有了神之眼,”羅摩意味深長地說道,“可大家都知道的,神之眼是神明的恩賜,如果神明不願意給你這個機會呢?”
那你就隻能祈禱你是艾倫德林這種級彆的猛男了,一個身體條件優秀到了所創造的劍術後繼無人的程度。
他沒有神之眼,但騎士團的其他人是有的。
可同時期的其他任何一位同僚,包括騎士團的後繼者們,都無法接下這份西風劍術的傳承。
條件的優越程度需要其他人來反襯,其他人的失敗襯托出了艾倫德林的優秀。
客觀天賦總歸是需要承認的,如同艾倫德林、迪盧克、申鶴之類的天才永遠是少數派。
即使是他們,在真正的災難之前,也隻能夠選擇順從命運。
“你對神明的惡意,稍微有一點重了。”凱亞神色誠懇地說道,“這種話我來說或許有一點交淺言深的意思,但羅摩先生確實是過了。”
交淺言深通常是笨蛋的行為,不過也可以用來表示一個態度——我認為我和你的交情足夠了。
這話不會有任何問題。
非議神明其實不會招來什麼麻煩,通常神明哪怕知道了,祂們也會當作不知道。
根本不關心。
反而是那些信封神明的人,這才是追打的主力。
但這裡又沒有彆人,說一下也沒有什麼問題。
“神之眼是一種工具,”羅摩微笑著點頭應承,果然不在聊神明,“人體在客觀事實上,確實是有極限的。”
“不過能夠使用工具,能夠積累智慧,這些也是我們的才能。”
“我將人體當作一種武器來理解,一把武器的鋒利程度,通常在離開鐵匠手中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
好像並不僅僅是合作夥伴了。
羅摩想了想,打算繼續深聊下去。
如果可以的話,也許不止是砂糖了,搞不好迪盧克和凱亞,甚至是西風騎士團,他都能夠打包帶走。
儘管並不是帶回須彌,但變成另一片試驗場的機會還是很大的。
因為迪盧克和凱亞,甚至是琴,他們都渴望力量。
琴再怎麼尊敬溫迪,也隻能說是古恩希爾德和騎士團的教導。
可實際上呢?實際上她看到了龍災的起始,看到了溫迪被一個執行官乾翻在了教堂門口。
以琴的理念,她不會怨恨這些事情之中神明的不作為,這不是琴的性子。
她隻會怨恨自己,怨恨自己為什麼沒有做的更好,怨恨自己為什麼不夠強大。
這是件好事情。
怨恨自己的無能為力,然後就會想辦法尋求變化。
這是琴無法做到的事情。
她的各項配置已經十分頂尖了,在往上,就隻能夠尋求神明或者深淵的力量了。
配置提不上去,用當前的配置繼續努力修行,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不湊巧的是,這些高配置她一個也接觸不到,所以她隻能保持這種水平直到故事的結束。
提瓦特的故事是凡人和神的故事,但凡人隻是經曆故事的人,而神是講故事的神。
祂講自由,你就是自由的人。
祂聊鎖國,你就是停留在原地的人。
“人體同樣是一把刀劍,刀劍的實際價值在脫離工匠手中的那一刻就已經徹底決定了。”
“你選擇了什麼樣的礦石,打造刀劍的工匠手藝如何,決定了這把刀劍的實際價值。”
“當然,如果刀劍鑄造了之後,僥幸被風神提起來過,它就可以售賣出更高的價格,”羅摩話語平靜地描述道,“但這並非刀劍的實際價值。”
武器的作用是殺人,它也許會因為主人家的尊容身份而得到附加價值,但這點附加價值並不會影響它的本職工作。
人體是同樣的情況。
“但刀劍並非不能夠二次鑄造,您所提供的工藝,就是對於人體的二次、三次提煉和鑄造吧。”凱亞長出一口氣,還是撐起了笑臉,“這種理念,實在是有趣。”
不愧是搞人體實驗的,人類在羅摩的眼中就是一把已經被鍛打出爐的刀劍。
人的身體資質是誕生之前就已經決定的,如同礦石和其他材料決定了這把刀劍的上限。
而工匠後天的捶打和淬煉,決定了刀劍實際上的效果。
他們對於自己身體的打磨,也決定了究竟能夠發揮身體的多少潛能。
迪盧克微微頷首,“羅摩先生的想法,我們已經完全了解了。”
“實話實說,我們來之前並未想過,您能夠坦誠到這種程度。”
羅摩的說法已經足夠深入了。
他未必不知道阿貝多的立場,肯定也能夠猜到,阿貝多備份了他的研究資料。
換句話說,羅摩把研究的理念、研究的資料全部都和盤托出。
這坦誠的有些過分了。
他這麼坦誠,迪盧克之前的所有準備反而都不夠用了。
羅摩微笑著等待迪盧克的最終回應。
在被騎士團的叛徒背刺的時候,迪盧克選擇了離開蒙德,遊曆北境。
這段時間裡他多次死裡逃生,最終養成的性格已經是相當冷淡了。
但人會因為長大後的遭遇而性情大變,卻也同樣會因為小時候接觸的教育,給自己留下某種一生的堅守。
迪盧克小時候接受的是最正規的貴族和騎士雙重教育,此外蒙德的貴族在早年的貴族掀起的爭鬥之後,剩下的大多數都明白了真正的自由意誌。
萊艮芬德和騎士團的教育,支撐著迪盧克的人生前半段。
他的底線很高,並且不太擅長背刺盟友。
羅摩拿出來的誠意越多,迪盧克接受的教育就會要求他回報更多的誠信。
迪盧克猶豫了片刻之後,看向了手提箱裡的紅藍兩種藥劑。
“這些藥劑有什麼具體的區分嗎。”
服藥之前,總要問一問醫生的意見。
羅摩聽出了某種傾向,於是沉聲回答道:“目前研究的基礎是冰火兩種騙騙花,可以完全保全人類的形體,並且獲得魔物的力量。”
嚴格來說,冰火騙騙花的力量都不算很強大。
對於普通人來說,這兩種能夠開盾、鑽地的混蛋已經是能夠嘎嘎亂殺的危險魔物了。
而迪盧克和凱亞,這兩種魔物的基礎就不太夠看了,畢竟他們甚至能夠單點火冰,扛著元素盾去殺掉這兩種魔物。
但煉金藥劑的核心是在人體的基礎上,加持魔物的特質。
拋開神之眼的力量,迪盧克就隻能夠依靠邪眼。
想要掌握元素力,人類總歸是需要借助一點外力的,而魔物的元素力是與生俱來的,他們天然就可以掌握元素力,並不需要任何的外力。
野外的丘丘薩滿,丘丘王,它們都能夠掌握相當程度的元素力。
迪盧克打開了注射劑,然後果決地插在了自己的小臂上。
一旁的凱亞還沒來得及攔住,迪盧克已經完成了信任上的交換。
這位騎兵隊長不動聲色地站起身,走向櫃台去拿了一瓶珍藏的美酒,順便擋在了羅摩的身後,以確保他不可能突然脫身離去。
“這誠意也很大。”羅摩笑眯眯地說道,“我還以為你們會找其他人來嘗試,確認他們不會出問題之後,才會選擇服用煉金藥劑。”
他的信譽度還是有的。
這就是人設的重要性了。
你當然可以是一個反複無常的人,但你一定要讓所有人都相信,你會完成你許諾的事情,讓他們得到承諾之中應該得到的東西。
這是最基礎的東西。
反複無常可以,反複無常卻不能夠帶來利益,這是不行的。
羅摩和達達利亞的合作之中,他確實在很多時候賣掉了愚人眾。
但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完成了許諾的基礎之上。
這是必要的誠信。
如果一個人反複無常,從不履行承諾的同時,他還身居高位,這樣的人即使沒辦法殺死,其他人也不會選擇相信他的任何一個承諾。
犯不著把名聲弄到這種程度。
羅摩未必是真的不想要做的更絕,但有些事情做出來的代價很大。
好比此刻,迪盧克如果真的完全因為誠意交換就選擇貿然服用煉金藥劑,那他天然就是個無可救藥的蠢貨。
真相並非如此,他考慮過羅摩的名聲,權衡了這件事情欺騙自己可能得到的利弊,最後發現完全可以孤注一擲地表示自己的信任。
再不濟,上麵還有風神兜底,完全可以一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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