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通史有載,塵微曆三千四百六十八年,界壁潰散,天崩,後世稱為曙光紀年的神曜曆由此正式揭開序幕。
滿目瘡痍的凹陷處,兩名身著藥宗校服的弟子迎著夕陽餘暉緩緩地行走在暗色的土地上,空氣中飄蕩著刺鼻的血腥氣,可兩人卻麵色如常,顯然對於這種場景已經不是第一次見了。
其中一人極目望去,已經能隱約看到殘陽墜落的地平線上有一處突兀的黑影,他知道那是什麼。
當下不由得滿心悵然地問道:“凡界上空的天裂仍在不斷擴大,上麵真的就毫無辦法了嗎?”
同行的人看了他一眼,也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道君說過,天裂是由異域一族的力量維係,要想修補天裂,隻能先消滅所有的侵略力量。”
“啊,那我們還不知道能不能看到那一天……”
同伴無語地拍了他一巴掌,有些生氣道:“說什麼喪氣話,後方還有那麼多人等著我們去救呢,我看你就是太閒了,竟然還有時間在這裡悲春傷秋!”
說著,他看著對方不明所以的神色突然嘿嘿一笑,壯似威脅道:“看等我回去後不告訴長老,讓他老人家多給你指派些任務!”
剛剛還悵然若失的人此刻瞬間將之前的念頭拋之腦後,哀嚎出聲:“不要啊——”
二人打鬨的身影在夕陽餘暉中緩緩殆儘,早已薄入西山的殘陽也掙紮著一寸一寸地被黑暗徹底吞噬湮滅。
也許正如息塵曾經說過的那樣,外來者在進入此方世界後修為會被天地法:則強行壓製到渡劫巔峰之下是天道給塵微境的所有生靈最後的庇護。
可即使是這樣,在麵對異域之人時,眾人幾乎依舊被壓製的毫無還手之力。
“這到底是一群什麼東西?!”雲連山看著對手身上飛快愈合的傷口,瞬間破防。
就這變態的恢複力,還打個屁啊!
打不死,根本打不死!
顧雲聲就在離對方不遠的地方打怪,聞言隨即揚聲喊道:“雲連山,取他靈核!”
“啊?”雲連山一時沒反應過來。
見人沒反應,顧雲聲用劍氣揮開圍上了的異人又趕緊補充道:“靈核在心臟!”
“彆愣著了。”眼見雲連山躲閃不及,顧雲聲來不及多想,直接衝過去一腳把人踹開,毫不手軟地一劍將偷襲者捅了一個對穿,在對方不可置信的眼神中乾脆利落地剜出其胸口的靈核。
下一瞬,失了靈核的敵人仿佛失了依仗的人偶,斷線般地從半空中墜了下去。
可即使是這樣,一想到剛剛直逼雲連山後心的利爪,顧雲聲仍覺滿心後怕,越想越氣,於是她直接怒不可遏地吼道:“你是想死嗎?!”
雲連山仿佛聽不見對方的嗬斥,反而目瞪口呆地豎起大拇指驚歎道:“厲害啊,師妹!”
顧雲聲氣結,狠狠地瞪了對方一眼就轉身對付其他異人去了。
自異人強行打開兩界屏障後,塵微境的靈氣濃度開始瘋狂上升,相應的眾人也都迎來了一小波突破高潮。
如今化神期之上的修士有八成被派往前線,餘下的兩成則留守宗門,在穩定後方的同時,加強對弟子修為的提升,以穩固對前方戰場的武力輸入。
入夜,溫宴初等人剛被人從戰場上接替下來,就迎麵碰見正低頭急急往這邊走過來的粉衣姑娘。
溫宴初定定地看了好一會兒才認不遠處那個頭發散亂,身上還沾著星星點點血跡的姑娘是自己的小師妹。
他當即麵色就沉了下來,秦晚如今不過元嬰期的修為,誰把她送到這裡來的?
於是他抬手截住對方的去路,“阿晚,你怎麼——”溫宴初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卡在嗓眼處再也吐不出來半句。
因為秦晚應聲抬頭後眼睛紅得可憐,眸中還帶著驚魂未定的慌亂。
溫宴初微微彎腰,他平視著對方的眼睛用著平生最柔和的嗓音問道:“晚晚,出什麼事了?”
秦晚哭得太厲害了,她用力揉了揉眼睛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攔住自己的人正是溫宴初。
她吸了吸鼻子,不可置信道:“……師兄?”
溫宴初點了點頭,耐心的再次問道:“是我,晚晚,是有人欺負你了嗎?”
秦晚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可是看著溫宴初熟悉的麵容,她那紅腫的眼眶再次蓄滿了淚水,一顆顆豆大的淚珠,順著她滿是淚痕的臉頰斷線般的墜落,良久她才微微動了動早已乾裂的嘴唇,絕望道:“師兄,嚴敬死了。”
不等溫宴初開口詢問,秦晚就失魂落魄的繼續道:“他為了救我死了……”
“是我害了他。”秦晚雙目無神地重複著這兩句話。
溫宴初腦海中飛快地閃過一張堅毅的臉,嚴敬是外門中唯一一個百歲前突破元嬰期而被執霄師叔破例收為弟子的人。
可如今聽秦晚的意思是嚴敬為了保護她死了,這其中一定另有隱情。
於是溫宴初握住秦晚的肩膀,一臉迫切的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可秦晚隻是哭,哽咽著說不出一句話來。
溫宴初對於對方這種狀態也很是心焦,他抿了抿唇隻能無奈地換了另一個問題:“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一旁一直沒有開口的程栩忍不住了,他拍了拍溫宴初的肩膀,製止道:“你先彆問了,她現在這副模樣你是問不出來的。”
溫宴初的情緒也跟著有些失控,“可是我總得弄清楚阿晚怎麼會莫名的出現在這裡的。”
“是不是因為宗內發生了什麼事?”
程栩心中微微歎息,麵上卻無甚異樣的繼續安撫道:“你先冷靜下來,事情也許並沒有你想得那麼糟糕。”
“我冷靜不了,程栩,我不是冷血動物,每天看著這麼多人死在我麵前,我都快瘋了!”
溫宴初體會過失去一切都感受,所以現在身邊的一切對他來說都顯得尤為重要,他不想再經曆那種痛徹心扉卻又無能為力的感覺了。
“我知道,我知道的,你先彆激動。”
程栩知道對方在害怕什麼,但是感受到周圍投來的隱晦目光,他必須得讓這人冷靜下來。
溫宴初的自製力向來強的令人發指,發泄過後,他很快就再次恢複了平日裡端方自持的模樣,他目露歉意道:“抱歉,剛剛是我失態了。”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可是不管怎麼說,後方還有道君坐鎮呢,你就算不相信其他人,但總該相信道君吧,若是真有什麼事,他老人家不會坐視不理的。”
溫宴初平靜地點了點頭,“嗯,是我一時想岔了,我先帶阿晚回去休息,等明日她緩過來了,我再問她。”
“也好,不過還是我跟你一起吧,怎麼說我也算是她師兄,如今師妹出事了,我這做師兄的豈能無動於衷。”
看著對方暗含緊張的眸子,溫宴初知道對方是在擔心自己,他心下微微歎了口氣,難得沒有拒絕:“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