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喬知禮的話,還會是誰呢?
喬棣棠:“對了,可有查出來那日是何人將蘇老爺請進府的?”
若是能查出來是何人接觸的蘇老爺就好了,這樣可以直接鎖定那人是誰。
阿福搖了搖頭:“暫時沒有,小的找好多人打聽過,大家都對這件事沒什麼印象。”
喬棣棠點點頭。蘇家是商戶,伯府的人又一向眼睛長在頭頂上,對於蘇老爺的到來就不怎麼在意。若非蘇老爺事後跟那些商戶吹噓自己被泰平伯的主子請進了府,他們也查不出來蘇老爺曾來過泰平伯府。
“喬知仁那邊查得如何?”
喬知仁是二房的長子,如今在國子監讀書,當初便是查到他養了個外室。
“小的在外院打聽了一下,二少爺去年夏天就離開了京城,說是去遊學,他瞞著家裡去了好多地方,具體去了哪些地方尚未查證清楚。他最近一直在國子監讀書沒回來,他身邊的小廝也跟在身側沒有回府,因此沒打聽到什麼。”
喬棣棠微微頷首,又問:“一直在國子監?”
阿福:“對。”
喬棣棠:“多久回來一次?”
阿福:“聽府中的下人說一個月方回來一次。”
喬棣棠覺得此事有幾分奇怪,喬知仁的家就在京城,他卻日日住在國子監。她記得好些官員之子在國子監讀書,他們每日都回家。
想到旁人猜測他有外室,喬棣棠心裡有了個想法。
“找人去國子監門口盯緊了,看看他究竟是一直在國子監還是去了彆處。”
阿福:“是,姑娘。”
傍晚時,青兒出去見了人,急匆匆回來了。
喬棣棠看著她的麵色,抬了抬手,讓屋裡服侍的人都出去了。
“查到什麼了?”
青兒:“伯爺最近與禮部、宗正寺的幾位官員接觸比較多。”
如今喬知禮在禮部任職,泰平伯為兒子打點關係,與禮部官員交往也能說得通。至於宗正寺,管理著皇家宗室的事務,與禮部亦有重合的地方也似乎沒什麼問題。
喬棣棠:“他是一直和這些人走的比較近嗎,還是隻是最近?”
青兒:“是最近,從前伯爺和兵部的官員關係比較好,時常往兵部尚書府送禮,每次都被拒。”
喬棣棠記得母親說過,兵部尚書是外祖父的親信,當初母親和父親和離,想必兵部尚書看父親不順眼,沒有理會他。
大哥已經在禮部任職一年了,父親怎麼現在才想起來去結交。
他定然是有所圖的。
禮部和宗正寺都是清閒衙門,與這兩個部門結交能圖什麼呢?
突然,喬棣棠想到了一點。
“你去打聽打聽,最近是不是有降爵的消息傳出來。”
青兒:“是,奴婢明日便去。”
吩咐完,喬棣棠又道:“罷了,你不必打聽了。”
青兒不解:“姑娘為何不讓奴婢打聽了?”
喬棣棠:“咱們又何必舍近求遠,明日問問大嫂便知道了。”
青兒恍然大悟。
大公子是禮部的官員,大少夫人想必也聽說了些內情。
第二日一早喬棣棠便去知禮院,旁敲側擊打聽了一番,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
果然,宮裡又傳出來要降爵的消息了,禮部已經在著手擬定名單。
當年泰平伯府便是在降爵的名單上,為了能保住爵位,當時的泰平伯世子,也就是如今的泰平伯娶了母親,借大將軍的勢力,保住了爵位。如今二十多年過去了,泰平伯又想做當年的事情了。隻是,當初犧牲的是母親,如今犧牲的人是她。
喬棣棠嘴角流露出來一絲冷笑。
泰平伯府的算盤未免打得太精了些,也不看看她是否願意配合。
過了兩日,阿福從外麵回來了。
“姑娘,果然如您所料,二少爺並非一直在國子監,昨晚他偽裝成小廝的模樣從國子監裡出來了。”
喬棣棠:“去了哪裡?”
阿福:“去了福樂巷,是一個年輕的姑娘來開的門。”
想必那個年輕的姑娘就是他的外室。他的外室不是羅幕,而是另有其人。喬棣棠既有些失望又鬆了一口氣。
失望的是那富商的身份沒有查出來,鬆了一口氣的原因是排除了喬知仁的嫌疑。
阿福繼續說著:“小的今兒一早找人打聽過了,他們是年後搬過來的,偽裝成從外地來京城求學的一對小夫妻。”
喬棣棠:“年後來的?”
阿福:“對。”
她和羅幕是在去年年底失去了聯係,若是年後來的,也不能完全排除喬知仁的嫌疑。
喬知仁萬一是個花心的人呢,年前養了一個,年後又養一個外室。
“先盯緊他。”
“是,姑娘。”
明日就是初一了,按照伯府的慣例,喬家所有人都得去安壽堂吃飯。
喬知仁也會回來。
正好她親自去見見這位二少爺。
晚上,夜色漸濃,眾人早已來到了安壽堂裡,屋裡一片喜氣,都在說說笑笑。
喬棣棠老遠就聽到了裡麵的笑鬨聲。這些笑鬨聲看似離她很近,又離她很遠。他們明明是一家人,卻遠的不如毫無血緣的鄰居。
喬棣棠眼底一片平靜,無波無瀾。
到了門口,身後突然傳來了一道溫潤的男聲。
“你就是棣棠妹妹吧。”
喬棣棠站定腳步,轉身看向了來人。
男子一身白色的素衣,書生打扮,眼神溫柔,臉上揚起淺淺的笑意,那笑意讓人如沐春風。
隻見他三步並作兩步,來到了喬棣棠麵前,用溫和的聲音說道:“棣棠妹妹,我是你二哥哥,多年不見,你過得還好嗎?”
喬棣棠眼睛忽然有些酸澀。
來伯府近十日,這是第一個人問她過得好不好。這十日來,除了初來那日老夫人、夫人身邊的人來看過她的情況,後來大家都像是沒有她這個人一般。
她眨了眨眼,眼睛舒服了些,心底的情緒也壓了下去。
“見過二哥哥。勞煩二哥哥掛念,棣棠一切都好。”
喬知仁看著麵前的喬棣棠,道:“一轉眼都過去這麼多年了,妹妹也長大成人。這些年我時常想起大伯母和妹妹在府中的日子,心情甚是複雜。當初十分不希望妹妹離開,後來讀了些書明白了許多道理,又慶幸大伯母當初能得償所願。”
他們二人年紀相仿,喬知禮那時被抱去了安壽堂裡,很少和喬棣棠在一處,反倒是喬知仁會和喬棣棠一處玩,更像是親兄妹一般。
喬棣棠斂去心底的情緒,笑著說:“多謝二哥哥關心,我很好,母親也很好。”
喬知仁:“那就好,彆讓長輩們等久了,咱們先進去吧。”
喬棣棠:“好。”
喬知仁本和喬棣棠同步,快到門口時他快步向前,掀起簾子,朝著喬棣棠做出來一個請的姿勢。
“妹妹先進。”
喬棣棠看著喬知仁和善的模樣,朝著他點了點頭,先進去了。
在看到喬知仁的第一麵時,喬棣棠就知道那個去江南的富商不是他了,因為喬知仁個子要比富商低上一些。而且,喬知仁跟那位富商的氣質太不像了。
那位富商給人的感覺像是一團火、一座山,而喬知仁卻像是一塊暖玉。
喬老夫人得知二孫子來了,臉上揚起來大大的笑容。
“我的寶貝孫子,快過來讓祖母看看,你這一個月過得怎麼樣?”
喬知仁沒過去,他看了一眼被冷落的喬棣棠,笑著說:“祖母,孫兒一切都好。倒是大妹妹太瘦了些,得多吃些飯才好。”
喬老夫人目光看向喬棣棠,笑容淡了幾分。她仿佛是剛剛注意到她一般,道:“嗯,確實太瘦了,一會兒多吃點。”
對於喬老夫人的雙標行為,喬棣棠毫不在意。
她來伯府是來查事情的,並非是來培養親情的。況且,跟這些意圖將她賣個好價錢的人又有什麼親情好談的。
她淡淡應了一聲:“好。”
屋裡繼續熱鬨起來,喬棣棠坐在一旁,冷眼看著麵前的眾人。她雖是喬府的一員,但這些卻像是跟她沒什麼關係一樣。
當年若非外祖父,泰平伯府早就變成子爵府,或者男爵府了。這些人卻絲毫不知感恩,在外祖父去世後欺負母親。母親脾氣好,忍了他們,帶著她離開。如今他們又開始打她的主意了。
喬棣棠眼裡漸漸升起了一絲厲色。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了一個溫柔的聲音。
“妹妹,京城裡可有想去的地方?”
喬棣棠收回了思緒,看向身側之人。
“多謝嫂嫂關心,暫時沒什麼想去的地方。”
程淑怡:“你若有想去的地方就跟我說,我陪著你四處逛逛。”
第一日她瞧著喬棣棠在安壽堂的表現,以及主動尋她的事,以為這位是個活潑的性子。沒想到接下來一段時日她卻十分安靜,從不出門。
喬棣棠:“好。”
程淑怡:“多謝妹妹送我《北冥貼》,我十分歡喜。”
喬棣棠:“嫂嫂不是已經謝過我了麼,不必再謝。”
她指的是程淑怡第二日讓人送了她首飾,還有許多好吃的,好玩的。
程淑怡:“不及妹妹送我的十分之一。”
喬棣棠:“怎麼會?嫂嫂送我的首飾也不便宜。”
程淑怡:“無關價值,而是心意。若禮是旁人心上之物,那便是價值千金。”
程淑怡這話是在說《北冥貼》是她喜歡的物件。
聞言,喬棣棠笑了。
喬月楠遠遠瞧著說說笑笑的二人,臉上的神情不太好看。
她這位大嫂嫂一向清高得很,很是瞧不上她,很少給她笑臉。她還以為她就是個木頭人,不會笑的,結果卻對著喬棣棠笑的那麼開心。
這兩個人當真是可惡至極!
不多時,開飯了。
喬老夫人眼中隻有自己的孫子們,跟三個孫子有說有笑的。
泰平伯和弟弟在聊朝堂上的事情,唐氏以及二夫人說一說家長裡短。
喬棣棠和程淑怡經過幾次接觸也熟悉了幾分,兩個人偶爾說說話。
席上唯一被孤立的人就隻剩下喬月楠了。
從前還有程淑怡陪著她,她也不算太尷尬,現在一看,就隻有自己最可憐。
喬月楠忍了幾忍,沒忍住,開始發難。
她生怕彆人聽不到似的,揚聲道:“大姐姐才回來幾日啊,大嫂和大姐姐關係竟然這麼好了。”
所有人都聽到了這句話,停止了說話,看向喬棣棠和程淑怡。
恰好這兩人正湊在一起說著什麼。
喬棣棠可不想慣著她,道:“人與人之間相處是要講究緣分的,有些人認識數十年也說不上幾句話,而有些人隻見一麵就有著說不完的話。”
喬知仁讚同地道:“的確如此,妹妹這話說得對。”
喬月楠見才見了一麵的喬知仁幫著喬棣棠說話,更生氣了。
“當真是緣分嗎?我怎麼聽說大姐姐來到府中後就去大哥哥的院子裡給大哥哥和大嫂嫂送了一份厚禮,焉知不是這份厚禮拉近了你們之間的距離?大姐姐可彆忘了府中還有老夫人、父親、母親等諸位長輩呢,怎麼沒聽說你給他們送禮?你這般厚此薄彼就不太好了吧?太不尊敬長輩了。”
喬棣棠抬眼看向了喬老夫人、泰平伯等人,這些人看她的眼神可不太好看。
唐氏:“月楠,你怎麼跟你姐姐說話的?你姐姐剛來伯府,興許是忘了,你莫要抓住這一點不放。”
唐氏又開始陰陽怪氣地內涵了。
喬月楠:“娘,大姐姐也太不懂事。”
麵對這母女二人一唱一和,喬棣棠忽然笑了。
“妹妹莫不是讀書太多讀傻了?我不過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哪裡來的私產?從來隻聽聞長輩給小輩見麵禮,從未聽過未出閣的晚輩要給長輩送禮的。”
喬月楠反駁:“你明明送給大哥哥和大嫂嫂一份厚禮!”
喬棣棠:“妹妹又糊塗了,我剛剛已經說過了,從來隻有長輩給小輩送禮的,所以那份禮自然是母親為其二人準備的。怎麼,妹妹是沒有親生母親嗎,還想讓我母親為你準備一份?”
喬月楠被懟得啞口無言。
唐氏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喬老夫人冷著臉道:“好了,不就是一份禮麼,月楠,你彆這麼小家子氣。棣棠,祖母早已為你準備了見麵禮,這幾日實在是太忙了,定是底下的人忘記給你了,明日就將禮送到你院子裡去。”
喬棣棠:“多謝祖母。”
喬月楠更氣了。
喬棣棠瞥了她一眼,道:“對了,說起送禮,那日祖母不是讓二妹妹給我賠禮嗎?十日過去了,禮呢?二妹妹可真會倒打一耙,明明是自己不聽長輩的話還要責怪我。”
喬月楠氣得直跺腳,想離席卻被唐氏按住了。
唐氏知道這次女兒又輸了,她壓住心裡的火,道:“棣棠,你二妹妹早就準備好了……”
話未說完,喬棣棠就道:“和祖母一樣,定是底下的人忘記給我送過去了,我都明白。”
唐氏臉上的神情一滯,道:“多謝你體諒你二妹妹。”
喬老夫人:“吃飯吧。”
第二日一早,各處都將禮送到了梧桐院。
喬棣棠隨手翻看了一下,老夫人送的最好,約摸值百兩銀子,其餘各處十幾二十幾兩銀子。雖然錢不多,但若是能讓他們不痛快,她心中也是十分痛快的。
不過,這裡麵最用心的當屬喬知仁送的禮,是一個用玉雕出來的小貓,看起來十分可愛。
這時青兒從外麵回來了,道:“姑娘,二姑娘帶著禮來了。”
喬棣棠本不想見她,轉念一想,又道:“讓她進來吧。”
不管當初蘇老爺來伯府時是誰接待的他,總歸伯府的兩位適齡公子的嫌疑都排除了,她也沒必要再查伯府的事情。既然不是他們二人,那麼最大的嫌疑者就是誠王。而她聽說喬月楠一心愛慕誠王殿下,誠王出現的地方時常能看到她的身影,或許她能從喬月楠這裡打聽到誠王的行蹤。
阿福:“是,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