懟人(1 / 1)

一枝春 橙與白 8995 字 11個月前

眾人從對喬棣棠的美貌震驚中回過神來。

唐錦頌被打醒了,很快眼底聚積起憤怒。不過,他一向喜歡美人。若對方是個醜女,他或許會生氣,對方那一雙眼睛漂亮得很,他心裡多了幾分容忍。

見自家表哥被打,喬月楠心裡很不舒服。瞧著周圍的男子望向喬棣棠的目光,她心中更不舒服了。她是京城有名的美人,往日大家的目光都會放在她身上,如今竟然都被一個低賤的商戶女迷住了。

一旁的一位姑娘道:“她一個商戶女怎麼敢打伯府的世子,膽子挺大啊。”

另一位姑娘道:“就是!要給她點教訓,不然不知道尊卑。”

這時,一個細微的聲音響起:“月楠,仔細看這姑娘跟你還有幾分相像。”

喬月楠的臉立即沉了下來。

她最煩旁人拿她身份的事情說事,這種低賤的人怎麼配和她相提並論。

旁邊的人瞧著喬月楠的臉色不對,連忙扯了扯這位姑娘的衣裳,示意她不要再說。

那姑娘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忙閉了嘴,又怕得罪了喬月楠,張了張口想解釋兩句,卻見喬月楠已經快步朝著那商戶女而去,她們連忙跟上了。

喬月楠來到喬棣棠麵前,怒斥:“你個商戶女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還得意起來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不過是個以色侍人的玩意兒。來人,把她的臉給我打爛了。我看你以後還能不能得意起來。”

這種下賤的貨色怎麼配長得像她,她今日毀了她的臉,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囂張。

喬棣棠淡淡瞥了一眼喬月楠。這便是她那位二妹妹吧,是父親趁著母親悲傷之際和唐氏生出來的孩子。想到這裡,她的眼神又冷了幾分,說出來的話語調雖然平緩卻又極具攻擊性。

“這位姑娘又是什麼尊貴的身份?張嘴閉嘴就是汙言穢語,毫無世家貴女風範。”

喬月楠聽喬棣棠如此說她,心頭的火更盛,眼前這個低賤的商戶女竟然敢這般對她說話。

就在她再次開口說話之前,喬棣棠先開口了。

隻聽她一字一頓,平靜地說道:“不過也對,一個被扶正的外室所生的女兒,又能指望你懂什麼叫禮義廉恥。”

她在一樓觀察了一晚上,明白想要混到二樓去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即便真的混進去了,探查消息也不易。

羅幕消失太久了,她等不及了。

最簡單的法子就是回到泰平伯府,用泰平伯嫡長女的身份去打聽。

剛剛打唐錦頌那一巴掌時她就想明白了這些。

唐氏和喬月楠在京城中得意太久了,久到大家都快忘了她們的身份。她既已決定回府,自然得幫大家好好回憶回憶。

這話一出,整個大堂一片寂靜,落根針都能聽到。

泰平伯的情感糾葛雖然過去十幾年,可此事過於驚世駭俗,世人皆知。隻不過礙於他的權勢,以及安順伯新貴的身份,沒人敢當眾議論。如今這個商戶女膽子倒是大得很,竟然敢當著泰平伯府千金的麵說出來這種話。難道她瘋了不成?

青兒震驚地看向自家姑娘,又看了看對麵的喬月楠。

怪不得一向淡定的姑娘竟然會這般生氣,原來這是府裡那位生的女兒。

喬月楠氣得臉都白了,她扯著唐錦頌的胳膊,怒極道:“表哥,給我打死這個賤人,打死她!”

唐錦頌也收起了玩味的目光,臉色沉了下來。

唐氏是他的姑母,這姑娘即便長得再漂亮也不能侮辱他的長輩。

“本少爺給你臉了是吧,你真當本少爺沒脾氣?”

顧閒庭出去了一趟,此刻回到了包房,他開口道:“王爺,時辰不早了,該——”

話未說完就被誠王打斷了。

“噓,看戲呢,等會兒。”

顧閒庭不解,戲剛剛不是已經結束了麼,他大步來到了窗邊,看向了樓下。

從他的角度隻能看到喬棣棠的背影,以及對麵一眾憤怒的世家子女。他冷眼看著下麵的那群人,眼底有幾分厭煩。

這些人整日閒著沒事做,隻會惹是生非。

這時,一直冷眼旁觀的酒樓掌櫃的突然走了過來,冷著臉對喬棣棠道:“這位姑娘,你以下犯上,這裡不再歡迎你,請你出去。”

喬棣棠瞥了一眼掌櫃的。

孫記酒樓顯然是欺軟怕硬又不想惹麻煩,所以在雙方動手之前將她請出去,等到了外麵任由對方對付她,這就和他們酒樓沒什麼關係了。

在沒有搞清楚酒樓的主人是何人時,她沒必要撕破臉皮,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這般一想,喬棣棠微微一笑:“掌櫃的,你來的倒是及時。”

喬棣棠話語中有絲諷刺之意。

“不過,嫡姐教訓不聽話的庶妹也叫以下犯上嗎?掌櫃的這番話是不是說錯人了。”

嫡姐,庶妹?

這是怎麼回事?

今日的事情再次迎來反轉,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喬棣棠臉上。

喬月楠當即便反駁:“你這賤人胡扯什麼?我母親乃安順伯府的嫡長女,是我父親的正室。你又是哪裡來的東西,竟然敢冒充泰平伯府的嫡女!”

麵對喬月楠的汙言穢語喬棣棠麵色平靜,道:“正室?可據我所知你母親在生下你時還是無名無分的。那時泰平伯已有正室,你並非正室所出,不是庶出的又是什麼?”

這是喬月楠的逆鱗,也是世人質疑卻不敢在她麵前提起來的事情。

喬月楠怒極,抬起來胳膊朝著喬棣棠扇了過去。

這一巴掌卻沒能打在喬棣棠的臉上,喬棣棠一把抓住了喬月楠的胳膊,低聲道:“二妹妹,你可想清楚了,妹妹打姐姐,可是以下犯上,不懂規矩,你還想不想嫁誠王了?”

喬月楠震驚地瞪大了眼睛。

她怎麼會知道自己愛慕誠王的!

這是喬棣棠根據剛剛喬月楠和唐錦頌的對話猜的,此刻看著喬月楠的眼神,她知道自己沒猜錯。

喬月楠瞪著喬棣棠,見喬棣棠臉上的神色十分自信,心裡難免泛起了懷疑。

喬棣棠不是隨她母親嫁去商戶了麼,她不是應該生活得很淒慘嗎,怎麼可能會是現在這般體麵的模樣。

“你不可能是喬棣棠!”

喬棣棠一把甩開喬月楠,笑著說:“怎麼就不可能了?”

喬月楠麵色難看得很,道:“你不是在江南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你如何證明自己就是喬棣棠?”

喬棣棠微微一笑,從懷中拿出來一封信在她麵前晃了晃。

“我的確在江南生活得好好的,確實也不想回京。不過呢,祖母和父親太過思念我,寫了十幾封信求我回京。長輩有所求我也不好一直推辭,我這才不得不回來了。”

喬月楠認得父親的字,看著信封上熟悉的字,她的臉色變得煞白。

父親為何要讓喬棣棠回京……

他明明知道母親最討厭他的原配夫人以及她生的女兒,府中的下人們也從不敢提起。他背著母親將喬棣棠接回來不就是在打母親的臉嗎?

顧閒庭本來麵無表情盯著下麵的吵鬨,聽到此處也難得怔了神。

竟然是她……

誠王正想和顧閒庭發表一下自己的感慨,就見顧閒庭目光有些奇怪,他好奇地問:“認識?”

顧閒庭斟酌一下,道:“這位姑娘的外祖父是尉遲將軍,微臣幼時曾在將軍府見過她。”

聽到尉遲將軍這個名字,誠王神色鄭重了幾分。尉遲將軍當年抗擊敵國,戰死疆場,是北慕國的英雄。

“原來是老將軍的外孫女。”

掌櫃的最是懂得察言觀色,他立即就明白了眼前的情形。一個原配所出,一個繼室所出,兩個都是不好惹的。泰平伯府的家務事還是由伯爵府去斷吧。他笑著說:“抱歉,恕我眼拙,沒認出來喬大姑娘,以後喬姑娘來酒樓打八折。”

喬棣棠:“掌櫃的客氣了。”

看著掌櫃的對喬棣棠客客氣氣的模樣,喬月楠失聲尖叫:“你一定是假的,你不是喬棣棠!”

不,不行,喬棣棠不能回來,她若是回來了自己的位置豈不是很尷尬?

喬棣棠淡淡瞥了她一眼,懶得再跟她糾纏下去:“你回去和祖母及父親說一聲,這幾日我便會回府去。”

不待喬月楠有所反應,轉身朝著門口走去。

這時唐錦頌也回過神來了,看著從他身邊走過的喬棣棠,他上前半步,笑著說:“原來是一場誤會啊,大家都一家人,我是你舅舅家的——”

“表哥”二字尚未說出口就見喬棣棠從他身邊走過去了,腳步絲毫沒停,全當他這個人不存在。

喬棣棠心中泛起冷意。

表哥,他也配?

誠王看著喬棣棠的背影,又看向一樓仍在咒罵的幾人,見喬家二姑娘眼中有幾分恨意,他朝著侍衛招了招手。

“護送喬大姑娘回府。”

“是,王爺。”

喬棣棠出來時馬車已經等在了門外,她正要上車,一旁走過來幾名護衛。她停下腳步,看向眾人。

護衛影上前,朝著喬棣棠抱拳行禮:“喬姑娘,我們奉王爺之命送您回府。”

喬棣棠神色微怔,她不記得自己認識什麼王爺。

“王爺?哪位王爺?”

護衛影:“誠王殿下。”

喬棣棠再次怔住。她一直想打聽和誠王相關的事情,結果身邊的人連誠王府都難以靠近,每次一靠近就被攆走了,有一次甚至被懷疑是哪裡派來的奸細差點被抓起來。沒想到今日一露出來身份,沒用她去找,誠王自己就出現了。

果然,身份有時候是個好東西。

隻是誠王怎麼會突然派人來護送她?難道剛剛的事情被誠王看到了?

不管什麼原因,既然誠王主動送上門來了,她自然不會拒絕,她微微福身,還了一禮:“勞煩大人了。”

護衛影:“喬姑娘客氣了。”

這邊喬棣棠剛剛上馬車,喬月楠和唐錦頌等人就出來了。看著誠王身邊的護衛影親自守在喬棣棠馬車旁,所有人都露出來震驚的神情。

誠王竟然讓自己身邊的親衛去護送喬棣棠!

喬月楠氣得牙齒都要咬碎了。她平日裡想見誠王都見不得,沒想到誠王竟然對喬棣棠這麼好。

一旁的公子哥兒拍了拍唐錦頌的肩膀,道:“咱們這位誠王殿下最是風流不羈,喜歡顏色好之人,錦頌,我看你這次沒戲了。”

唐錦頌臉上依舊是吊兒郎當的神色,嘴裡念叨:“有戲沒戲等日後再看。”

若對方隻是個商戶女,那便是個玩意兒。可對方竟然是伯爵府嫡長女,與他的身份十分相配,那便和從前不同了。

馬車內,喬棣棠絲毫沒有因為即將要回伯府的喜悅之情,亦沒有誠王派人護送的激動,她看了一眼青兒,又瞥了一眼馬車外。

二人陪伴多年早已有默契,喬棣棠雖然沒說一個字,青兒卻在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起身走向了馬車外。

不多時,外麵傳來了說話聲。

“今日多謝王爺來為我家姑娘解圍,我家姑娘十分感激王爺,隻是不知王爺為何要送我家姑娘回去?”

“王爺可是與我家姑娘有舊?我家姑娘幼時曾在京城,後來一直定居雲城,王爺是在京城認識的我家姑娘還是在雲城?”

“我家姑娘沒有彆的意思,隻是心頭疑惑不解,想表達一下對王爺的謝意。”

……

青兒在外麵說了許多,可對方卻一個字都沒說。

喬棣棠輕咳一聲,提醒她不必再多問。

青兒回頭看了一眼馬車,準備進去了。

就在這時,護衛影說了一句:“屬下隻是聽命行事。”

青兒反應迅速,笑著說:“多謝王爺,多謝大人。”

進入馬車後,青兒對著喬棣棠搖了搖頭。

喬棣棠點了點頭。

這位誠王似乎並非如傳聞中一般是個風流王爺,不管是從前些日子探查他的行蹤,還是今日他身邊的護衛來看,他都不簡單。

若是他太好查探反倒是越不可能是那個人,如今查他阻礙重重,正說明他極有可能是那個人。

下了馬車,喬棣棠對護衛影道:“多謝大人今日送我二人回來,我想送些東西表達對王爺的謝意,不知該送往何處?”

護衛影:“舉手之勞,喬姑娘客氣了。”

說完,護衛們離開了。

回到院中,喬棣棠道:“收拾收拾東西吧,明日回伯府。”

今晚這件事很快就會傳到泰平伯的耳中,泰平伯本就催她回京,得知她已經回來定會來接她回府。

青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