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時雨坐在大廳內的沙發上，目光緊跟著在廚房忙碌的山鴻朗。

等他站起身走進廚房，沒等說話，就看見山鴻朗低著頭，從他身邊經過。

“鴻朗。”時雨抓住山鴻朗的手腕，看著對方眼下的青黑，他摘下了戒指遞給對方：“這個戒指給你，你還是……”戴上吧。

話未說完，山鴻朗就抬起頭，臉上帶著冷笑，“還沒上夠我？”

“我不介意白天做，反正我也打不過你。”山鴻朗從兜裡掏出之前喜歡的大金項鏈扔到時雨身上，嗤笑道：“這個破玩意也還你。”

時雨看著掌心裡的戒指，隨後緩緩蹲下身撿起了地上的金項鏈。

這是兩個人剛剛在一起，山鴻朗不知從哪裡聽說的。

愛他就要給他花錢。

那陣的山鴻朗彆彆扭扭地跟他要貴金屬，那麼熱烈的感情似乎在逐漸變成寒冰。

沈玉衡打著哈欠，睡眼惺忪地走了出來，準備在廚房覓食。

發覺時雨蹲在地上，手裡拿著眼熟的金項鏈時，沈玉衡眼裡閃過一些惡作劇的興奮。

“身上疼還是心裡疼？”沈玉衡手臂撐在中島台上，歪著頭故作驚訝的樣子讓時雨有些拳頭發癢。

“我家哥哥竟然沒有一巴掌給你拍半死，真奇怪。”

時雨嘴角微微抽動一下，他昨晚不是半死，是瀕死。

要不是身上的積分還夠一次二級藥劑的，怕是昨晚他就被沈玉衡坑死了。

“你坑我，就不怕我背刺你嗎？”時雨不甘示弱地看向沈玉衡，目光落在對方裸露皮膚的紅痕時，有所了然，輕笑：“合著你是被罰了，怪不得火氣這麼大。”

“我被罰了也還有對象。”沈玉衡拿了兩份山鴻朗準備好的早餐，慢悠悠地往房間走去，調侃著：“有的人把自己對象浪沒了，真可憐。”

時雨手指收緊，臉色陰沉下來。

而在樓梯的角落裡，陸東序正在死角裡看著廚房口兩個人言語交鋒的一幕。

山鴻朗站在陸東序旁邊，低聲說：“你們……會成功嗎？”

“會。”陸東序微涼的蒼白手指撫摸著毛毯上的小熊刺繡，眼神卻莫名有些悲傷：“他們都會安全離開的。”

“那就好。”山鴻朗紅著眼睛笑了下，背過身子擦了一下眼睛，啞著嗓子自嘲道：“白讓他上這麼多年，連個金項鏈都沒混到，真虧。”

山鴻朗感覺自己就是個懦夫，他清楚玩家成功後都會離開。

比起愛人永遠消失，或許分手能夠讓心裡好受點。

而且這樣時雨在未來跟彆人在一起，他也不算被戴了綠色的帽子。

沈玉衡端著盤子，掃了眼山鴻朗離開的背影，一屁股坐到陸東序懷裡，一邊喂著陸東序早餐，一邊說道：“哥哥，你要相信我。”

沈玉衡並沒有說要相信他什麼，但是陸東序還是身體一顫，他抬手摟緊沈玉衡的腰，喉結攢動一下，最後隻是淺笑著安撫道：“你平安就好。”

他會不會死亡，會不會被傷害都不重要。

對於陸東序的荒蕪生命中，綻放過一朵名為沈玉衡的鮮豔花蕊。

嬌氣卻又強大，看似遊戲世間卻又把一切計算在自己的棋局裡。

等玩家都起來後，大家聚集在大廳中。

裡麵在副本中生活時間最長的，足有17年，最短的是剛來副本的沈玉衡。

生活了17年的玩家情緒顯然瀕臨崩潰，他抓著頭發說道：“我原本是想在這裡生活的，但是我的老婆她……”

他顛三倒四地說著，卻把這個副本的陰霾揭露出來。

玩家進入這個世界，發現並沒有提示如何才算通關。

他加入了一個普通的公司，在裡麵遇到了漂亮溫柔的妻子。

一切都像是往好的方向走，然而在一年前，他們的孩子因為火災毀容。

他的妻子以“醜陋就是原罪”為由，竟然選擇放棄治療，將毀容的孩子扔到了井裡。

就在他崩潰的時候，他的妻子因為肚子上的妊娠紋無法消失，臉上的色斑愈發嚴重，竟然緊跟著自殺了。

多滑稽啊。

看似美滿的家庭就像是泡沫，一觸就碎。

這座城市被“美貌至上”的規則製約著，生活在裡麵的人愈發的極端。

美麗的人可以殺戮醜陋的人，能獲得更多的生活資源和社會地位。

公平與法則隻在禁錮平庸之人。

無法保護醜陋，也無法懲罰美麗。

沈玉衡安靜地聽著，看著玩家顫抖的手，緩緩開口：“你想過自殺嗎？”

周圍的玩家一愣，隨後怒視沈玉衡。

他們的隱藏極其辛苦，甚至說有的人隻體驗到了美貌至上這座城市的灰暗麵。

“你！”一個感情充沛的玩家站起來，指著沈玉衡想要罵些什麼。

陸東序抬頭看向這個玩家，黑漆漆的眸子裡盛滿了冷意：“你的手不想要了？”

“我……”

生活17年的玩家打斷了幾人的爭執，他搓了下臉，輕笑道：“想過，但是我更想自己活下去。”

“說我自私也好，薄情也罷。”

“但是有活下去的希望，我便不想死。”

【或許再過幾年，他也不會為妻子和孩子的死亡難受了。】

【嘛，人有逃避情緒很正常。】

【在遊戲副本裡，他至少願意承認鬼怪是他的妻子，那個影流的副會長，可是嘴硬得很。】

沈玉衡獎勵般地親了下給自己撐腰的陸東序，他看向玩家們，說道：“我隻是想確定你們離開的勇氣。”

“如果你們都不想活了，我也不會阻止的。”

“我可以幫忙砍了你們的腦袋，應該不會太疼。”沈玉衡豎起手指晃動一下，露出的笑容讓眾人的呼吸都在加重。

氣的。

之前和沈玉衡交手的車隊小隊長揉著太陽穴，轉移話題地指著地上被他拖來的劉耀祖，“這人怎麼辦？”

陸東序他們之前去舞台救沈玉衡，遇見攔路的劉耀祖。

半麵妝考慮到這種鬼怪打不準有用，就留了對方半條命。

吸了對方一半的腦髓，哪怕現在醒過來，也成了一個口不能言的癱瘓。

“第一步。”沈玉衡看著趴在地上，口水橫流的劉耀祖，語調帶著即將勝利般的輕快感：“先讓這個劉什麼什麼成為練習生第一。”

“然後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