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嗚嗚……”X少年神情有些絕望，他脖頸上的黑色電擊環彰顯著他的所屬。

他小心地捧起沈玉衡之前塞回他兜裡的控製器，似乎在示意沈玉衡可以懲罰他。

D醫生身體有些無力地靠在病床邊，看著眼前的一幕，嘴角微微扯動，溫聲道：“他當初成長的環境不太好。”

“想要獲得什麼，就要付出對應的代價。”D醫生眼裡閃過一絲恨意，“而那群人最喜歡的，就是他痛苦的樣子。”

天生的耳聾和刻意的忽視讓X少年並不會說話，但是完好的聲帶卻能讓他發出足夠痛苦的哭聲。

周斯禮麵露不忍，當初那個小女孩也是這樣，為了讓他不要拋棄自己，不斷地傷害自己來換取自己的憐惜。

遊戲世界內的副本似乎總是喜歡把乾淨的、溫柔的存在摧毀，看著他們痛苦地掙紮，發瘋般地報複。

人類在為未知所恐懼，而擁有情感和理智的鬼怪同樣身處輪回的深淵中。

沈玉衡接過控製器，臉色有些無奈，在指腹壓在開關按鈕上時，被他捏著脖子的X少年身子一抖。

有些蒼白的臉上滿是淚痕，烏黑的瞳孔被淚水衝刷得濕潤，眼神卻有些空洞絕望。

D醫生卻露出一個笑容，他伸出手輕撫著沈玉衡垂下的白色發絲，笑道：“彆嚇唬他了，他在我腦子裡哭得好吵啊。”

沈玉衡眨眨眼，扔掉控製器，手指勾到電擊環的縫隙裡，把X少年拉到自己懷裡。

“好笨啊，你們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我所代表的是執行者。”D醫生忽略掉在腦中炸毛的X少年，有些低落地垂下眸子，“我需要保持理性。”

“唔。”感受到嘴唇上溫熱的觸感，D醫生眼睛微微睜大，眼裡閃過一絲意外，他身體下意識地向沈玉衡靠攏。

【再次觸發小貓親親技能，技能說明：打斷BOSS的emo情緒。】

【懷裡摟著一個，嘴上親著一個。】

【D醫生耳朵都紅了，這個世界真的好棒。】

【我家L先生出場好少，嗚嗚嗚。】

【明明以前副本都是L先生主導的。】

“哥哥是在撒嬌嗎？”沈玉衡笑著，咬住D醫生的嘴唇微微用力，隨後用鼻尖蹭了蹭對方的鼻尖，笑道：“我不愛你們其中的任何一個的。”

D醫生臉色一白，他手指顫抖著，小心地攥緊拳頭怕被對方發現。

修剪整齊的指甲陷入掌心，然而快要消散的身體已經感受不到什麼疼痛了。

“這樣嗎？”D醫生努力露出笑容，眼裡的難過快要凝結成為淚水，“那也很好。”

他仰頭看著頭頂的白熾燈，聲音輕飄飄仿佛一吹就散：“如果我們死了，你就不會難過了。”

沈玉衡臉色不變，手指慢條斯理地解開懷裡X少年脖頸上的電擊環，調侃道：“哥哥不想殺了我嗎？”

“我如果死在了這裡……”沈玉衡嗤笑道：“哥哥有辦法讓我在這裡跟你永遠輪回下去吧。”

D醫生點點頭，又搖了搖頭，臉上寵溺的笑容帶著悲傷：“那樣太痛苦了，我不會讓你留下的。”

【我要他留下來。】X少年的聲音在D醫生腦海響起：【我喜歡他，我要他一直陪著我。】

【我也同意哦。】L先生地慢悠悠地聲音插進來，怪異的語調難掩興奮，【我會下手很輕的，不會讓他太疼的。】

【我不同意，你們彆想了。】

D醫生搖晃著站起，手指已經開始透明，他伸出 手對沈玉衡說道：“跟我走，我送你離開這裡。”

周斯禮眉頭一皺，握著木棍指著D醫生，“我們不可以離開這裡。”

【果然是鬼話連篇，一套組合拳下來騙玩家相信他，然後帶他們去違反規則。】

【就是，這個副本從來都不允許玩家離開的。】

【我感覺D醫生沒有騙人啊，他看起來好難過的樣子。】

“跟他離開。”門外突然傳來一個女聲，打破了屋內僵持的氣氛。

在醫護人員餐廳有過一麵之緣的中年女人正站在門口。

她身上的保潔服換成了一個中式的長褂，胸口處還是寫著花之國的小纂暗紋。

手裡握著一根嵌著銀紋的長棍，兩頂端略細，帶著棱條凸起。

“這個副本是無序副本。”中年女人眼神落在沈玉衡身上，淡淡地說道：“不用太在意係統說了什麼，它無法完全掌控無序副本。”

“嗯，你要跟我們走嗎？”沈玉衡站起來，餘光落在一直沉默落淚的X少年身上，“一直待在這裡，會被同化的。”

沈玉衡有D醫生的白大褂才得以進入員工餐廳，X少年的真實身份是院長，那麼作為“病人”的周斯禮又為何能夠進入醫護人員餐廳。

原因是——被世界副本同化，成為鬼怪的一員。

但是在同化的初期，人類還保留著理智和記憶，並不會認為自己是鬼怪。

“還能主動留下？”周斯禮有些發懵，他左看右看，發現自己好像真的是智力障礙，就他並不明白幾人的意思。

“這個副本的任務時間是無限。”中年女人眉頭皺起，長久壓抑導致的愁苦麵相，令她看上去有些難以相處，“但是人類怎麼可能無限地活下去呢。”

“隻有鬼怪可以。”

【叮咚——】

【恭喜玩家摸索並公布一條隱藏規則。】

【無時間限製副本內，玩家存活時間越長，與副本間黏性越高。】

“語言的藝術。”沈玉衡聳聳肩，他對中年女人說道：“你已經開始被鬼怪認為成同類了，再拖下去，你就沒辦法脫離副本了。”

粘性這個詞用得很有意思。

像是人掉入沼澤中，你可以選擇不動，看似平穩地待在原地。

實際上卻是你正在不斷地下沉，直到沼澤蔓延過你的口鼻。

溫水煮青蛙的死法罷了。

周斯禮泄氣地坐到床邊，看向自己的腿部，那裡有著他刻下的一百零一道痕跡。

“我是不是走不了了？”周斯禮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他看向沈玉衡問道：“沈哥，我是不是被……同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