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們前後出去的背影，駱忱緊緊的擰住眉心，內芯滾燙的溫度，讓他不由抬手揪住胸前的衣服，被迫弓起挺直的脊背，模擬出具象化的痛苦。

這明明是表麵的假象，一切又好像是真的，可他的軀體、情緒又完全建立於假造，從何能判斷他們作為仿生人也能擁有真實的出發點。

幾經調整呼吸，機體才降下了溫度，眼前模糊的畫麵逐漸變得清晰。

駱忱緩緩坐直了身體，又恢複到一貫冷峻的麵容，看向餐廳出口的方向，按下側耳旁隱藏機鍵，聲音冷靜的彙報：“X餐廳檢測到異常電信號波動，表現為使燈光工作異常，現已錄入該信號源，與數據庫此前追蹤信號源匹配不一致。”

上報完畢，駱忱才起身，跟著離開。

…

“主人……”

一走出餐廳，青年就緊緊地跟在時卿身邊，像個甩不掉的小尾巴，微微耷拉著腦袋，隻敢用餘光不停瞟她，哪有剛才一丁點強勢護主的模樣。

時卿停下來，問他：“你知道是你錯了？”

青年搖搖頭，在她的目光注下又點點頭，模樣誠懇的說道：“阿九知道錯了。”

“……”

時卿覺得他根本不知道。

見他低著頭，時卿又不免心軟，抬手摸了摸青年柔軟的發頂，溫聲道：“在公共場合那麼做，會給彆人添麻煩的。萬一被發現，仿生局可能就要找上門了。阿九也不想離開我，對不對？”

提到“離開”這個詞，仿佛是敲響了青年的警鐘。他立刻掀起眼瞼看了過來，表情莊重，堅定道：“我不會離開主人，直至銷毀為止。”

時卿抬頭看著他，同樣看到不知何時駱忱已經從餐廳裡走出來，正站在不遠處，眸沉如水，麵色冷然的望著他們，挺拔身姿讓人無法忽視。

時卿心裡驀地有種內疚，啟唇卻又毫無理由能叫住他，索性瞥開視線，攔下街邊的一輛出租車。在她轉頭之際，自然是沒有看到駱忱一瞬霎白的臉色，連指骨也被他捏得泛白。

時卿對青年說：“我們回家吧。”

“嗯。”

青年微笑回應。臨了上車，他看到獨自站在那的駱忱。年輕的仿生警官看起來一如既往的清貴體麵，可他知道，他輸了，此刻全然是拚湊起的偽裝。

起碼駱忱的那些優越感，以後在青年這裡已經不作數了，僅僅是因為她作出了選擇。

選擇的是他。

就足以讓駱忱失去居高臨下對他的資格。

至於時卿為什麼會選擇他，而不是駱忱。也許正好因為他是個伴侶型仿生人，離開原有的主人，他會被回收銷毀，或者重新編號流通進市場，擁有新的主人。

駱忱是個職能型仿生人，他不用依附於人類，也能在這個社會自立自足。他明明可以是所有伴侶型仿生人傾羨的對象，卻喜歡上了一個人類。

而青年作為伴侶型仿生人，他們更擅長揣摩人類的情感，擅於變通取悅，這是他們的立足之本，也是優勢所在。他的主人是那樣的心軟，又道德感極強……

這就注定了，在這場毫無硝煙的爭奪戰中，她會偏袒弱者。

會偏袒他。